【雪韵】三章并序

山谷草堂（周久生）

日隐风匿环宇宁，

云压四野雾朦朦。

千山鸟雀渺影迹，

万壑野兽潜行踪。

街村无人犬不吠，

隅巷空寂禽禁声。

六出忽飘絮絮落，

天地茫茫碎玉琼。

六出冰凌有奇葩，

漫天狂舞绎潇洒。

山川一望银素裹，

大地皑铺碎琼华。

梦里极尽人间美，

醒来全现大千杂。

若得氤氲白雪里，

我愿长梦卧冰花。

　　序：庚子冬日，作家、学兄周久生转余随笔小品《雪韵三章》，阅后欣然。遂作此文，兼为之序。又以1500余年前南朝小谢曾撰《雪赋》一文，为避攀拟古人，故余所作名之曰《新雪赋》。

庚子岁腊，香江之滨，理文务而时多困倦，睹嘉文而倍长精神。周子故人，遥发雪韵三章；寒窗旧雨，惠传性灵属文。辞隽藻秀，意境清幽，纵笔铺陈，擘画尤精。文气横而寒光射，才情溢而玉龙飞。江天辽阔，书室独静，一篇未尽，满堂雪色。

夫惟雪者，乃天地至性之物也。秉阴阳二气而为体，呈六方晶系而为形。其质含珠精蕴而柔嫩如棉，其状薄胜轻纱而皓洁如素。农夫以迎雪喜兆丰年，商旅以飞雪遽增情怀，广厦通衢以落雪而涤污除垢，村闾莽野以覆雪而平添妩媚。雪之大，霰霰粒粒，濂濂洒洒，霭霭腾腾，遍布太虚而不遗；雪之微，莹光璀璨，六角飞花，纹若织锦，小大同形而不异；雪之美，银装素裹，舞袂曳练，妙曼妖娆，辅弼山河而不弃；雪之用，厚物敛藏，祛疫抵疠，滋润生发，汇积河汛而不匮。氤氲萧瑟，千岩披甲，琼林树挂，非雪无以成奇景；应季循时，庭前瑶列，开轩捧絮，无雪何以增童趣。南国以欠雪而为憾，北疆以丰雪而豪迈。

雪之骨，冷冽澄明，舒徐有节，而无雨之哗然骤消。雪之姿，片蕊如翼，翩然如蝶，而无雹之散乱激扬。雪之精，上承鸿蒙，下临虚空，耀明月而皎然，居禅室而消虑。雪之韵，冬予人以宁静，春予人以温煦，初予人以高洁，积予人以笃实。故人常以素心如雪拟之，常以道法自然概之。夫雪，处一岁之末而不怨，居迎春之首而无傲，伏苍谷岫壑而悠然，立危岩险峰而淡定，雪之豁达，孰能逾于此？夫雪，混淖泥而不改其品，融大野而不昧其衷，人皆称诵而不忘其形，物竭其用而不乏其源，雪之沉毅，孰能逾于此？夫雪，逆飓风而无畏，化坚冰而不退，仰烈日而从容，入江海而涛立，雪之坚韧，孰能逾于此？

嗟夫！雪之浑然而来，悄然而去，孕万物之生机，养浩然之正气。其为水，无声；其为景，无色；其为物，无求；其为气，无争；其为融，无悔。夫惟无声，而无处不鸣；夫惟无色，而无处不艳；夫惟无求，而无处不丰；夫惟无争，而无处不得；夫惟无悔，而无处不成。雪之时意大矣哉！雪之情愫深矣哉！雪之为文美矣哉！

自古洎今，感雪者，何啻渊薮；摹雪者，数那由他。登高壮观，大江茫茫而不尽；极目远眺，瑞雪沃野而无垠。论及磅礴，毛公沁园春雪无出其右；言及奇思，太白燕山雪花首当其尊；说及清雅，王介甫梅雪幽香；道及凄绝，柳子厚千山垂钓；若谈境美，岑嘉州万树梨花；如感彻悟，苏子瞻飞鸿踏雪。小谢雪赋，托梁王之宴乐，寄心浩然；张岱观雪，钟湖心之一痕，哀思故国。帝王将相，骚客灵均，以雪言志，借雪抒情，由雪联珠，盍可尽言。更有对雪横笛，残雪箫鼓，风雪归人，煮雪烘炉，禅茶一味，静品人生。而周子新篇，尽去雕饰之词，淡笔状物，皆出天然之秀；摛藻抒华，浑无娇媚之态，简约清丽，融汇性灵之悟。读此嘉文，如饮佳酿，醴厚醇香，余味绵长，沁人心脾，渐达佳境。

尝闻：成华屋者，以先居为乐；成懿文者，以先睹为快。周文初成，网发学弟。无惜纡尊而求正，有幸赏阅；何吝谦光而相析，独占先机。遂不揣固陋而献芹，抛砖引玉；轻援拙笔而附骥，海蚌怀沙。时维腊尽而春欲回，序属冬去而阳欲生，是为感，是为赞，是为序。珞石 庚子岁腊作于皕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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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月

雪花簌簌下落，一会儿，山川，大地，河流，世界的一切，目之所及，都被这皑皑白雪所覆盖。静极了，只有那落雪的簌簌声，天地万物都隐去了，都隐藏在这白茫茫一片里，是那么的静谧，是那么的美好。月亮出来了，照在这茫茫雪野的山谷之中，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亮晶晶的茫茫雪野，无限的纯洁，无限的纯净，银辉洒在这山谷雪野之中，就让那种静美升华到极致。这雪呀，是美之开始也，雪野是美之扩也，雪夜是美之静也，而雪月呢，是美之最为温柔浪漫者也。此时，天上有一层微微的云，月光透过微云，羞涩地躲躲闪闪地洒在这山谷之上，此时，你想到的是满谷的烂漫山花，还是啁啾鸟语，潺潺溪流，抑或是夕阳晚照，无语群峰，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满山谷的一片笼着青纱的梦，温柔浪漫的梦。梦之美，在于渺渺茫茫，在于飘忽不定，在于可有可无，在于恍惚，在于幻想，要不，何以称为“美梦”呢！所以呀，这雪月呢，就是让你尽情的浪漫，而雪月如照在山谷中，那更是一种绝配，简直美到极致，浪漫到极致。

月亮照在上谷中，有一丝风吹来，簌簌的吹落了一沓积雪，一忽儿，又恢复了宁静，一片山谷，充满了静谧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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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落

雪花粉粉飘舞，簌簌有声。漫天的碎琼乱玉，搅扰的整个世界粉粉嫩嫩的。一会儿，山川，田野，河流，都为她所覆盖，世界的各种污浊和狰狞都隐去了，一切都变得那么纯洁，那么美好。这一刻，这个纷扰的世界变得那样的静谧，安祥，纯美。

我突然发现，这飞雪，原来是这般的迷人。此时，你的心灵也仿佛被净化了，就仿佛进入了一处洗涤灵魂的佛教圣地，那轻柔的，平缓的，优美的佛音，正荡涤着你的心灵，使你情不自禁地静静地忏悔。心在佛国畅游，人在佛国净化，人类的一切美德，都让你无限憧憬。世界是如此美好，人类是如此美好。啊！我突然发现，这飞雪还有如此之造化之力，可是我又想，这不过是短暂的一瞬，虚无缥缈的一瞬。我多么希望这一瞬变成永恒。但我又想，世界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你又何必责怪飞雪呢？

这雪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一阵风吹来，那棉嘟嘟的积雪，簌簌的落下一地，山川一片素白，真美。那洁白的雪野无限延伸，直到遥远的天际。

突然，一件红色的披风，从我面前倏然而过，走远了，她猛然一个回眸，粉面桃花，倏然而现。在这雪野和红披风的映衬下，是如此的慑人魂魄。啊，我想起来了，那可能就是我的知音，也许又不是，这若隐若现的，可正是那朦胧之美啊。

啊！落雪，我的知音。

我久久地沐浴在飞雪里，望着远方的天空，忽然，有了一丝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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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融

南国的雪，就像阿哝的软语吴音，温润而不禁；又像闺中待字少女，羞答答不肯久留，须臾便逝去了，就像不愿为绿树红花，多添一会儿晶莹剔透似的，那爱怜只有一瞬。而北彊的雪啊，也似北方山形势，冷峻而磅礴。雪，洋洋洒洒飘落之后，就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而又像关西大汉，手持铜琵琶，铁绰板，坚韧而顽强。那皑皑白雪，一望而无际，全不顾鸟儿们啁啾的愁语，连小鹿也无奈地跳跃于雪野中，是仅有的灵动。天地山川都凝固了，冻僵了。那虚掩的柴门，似乎等待着风雪夜归人，又似令尔失望，茫茫雪野，是寂靜的冷寞：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寞寞的一个冬天，就这样寂静无声，凄伤萧瑟，只有远处偶尔的犬吠鸡鸣，昭示着这还是烟火人间。

“叮咚”，寞寞的春水和晶莹冰凌下剔透的水滴，唤醒了迟迟的春的脚步：远山草微茵，鸟碎日光曛。薄暮碧云矮，原上见牧人。天高云树暗，暧暧远人村。伯劳飞几点，山嘴岚霭沉。远山的围帽，还有一匝皑皑白雪，那巉岩终于露出狰狞面目，类坑也恢复了原样，河道里，几处凌乱的垃圾，再也无法隐藏，也不管了有碍观瞻。田野里，庄稼茬上的农膜，粉粉扬扬的，像投降的一众敌军，全都举着白旗……世界在一冬的隐瞞之后，终于又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我突然想，这雪林林总总的无限美艳，原来全是伪装：纯洁，静美，温柔，浪漫，惮境倏然不见：原来这不过是蓄谋已久的一场骗局而已！我想起世间的那些骗子和诡道，难道他们是得了这雪儿的真传，仰或又是受了这霏霏美雪的启迪，不然，怎么能如此相似乃尔！

一丝冷峻正飘过我的心头，我一激令，突然又想，怎么又能责怪这无辜的霏雪呢！人性之贪婪，怎是这霏雪之过！是时，你被骗子或诡道描绘的天花乱坠的假相诱惑，或许又尝到了蝇头微利，你才入瓮的，你是自作自受，和这霏雪何干！况且，雪就是死掉的雨，她那昙花一现的美妙逝去之后，转瞬就去滋养新的生命，我们才有了绿草茵茵，鲜花盛开，蜂蝶飞舞，锦鳞游泳，沙鸥翔集，岸芷汀蓝的美妙绝伦的人间春色。

霏雪呀，你真是美之极也，妙之极也，而又幻化之极而予人以启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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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介：周久生，蒙籍，高级教师退任、有长篇小说《红叶碎落》问世，偶为诗文，颇觉惶愧，敬请诗友，雅正斧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