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家的花椒树生长近五十年,看上去就有一种沧桑感。身高两米有余,枝干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和“皱褶”,自然而成的茎干皮刺、边缘锯齿也少了许多,显得有些粗糙。</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难推断,树的年轮在躯干及枝叶上,折射了历史。不经数载岁月风霜,不会如此“老态龙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于我来说,最可珍贵的是,树上写满了故事,能回放出许多记忆犹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还是上小学时,在院子西侧有花椒树,被父母一直钟爱着、呵护着。七十年代,黄土高原,黄河岸边,种植花椒树还是稀有的,不比如今,家家户户已经普遍了,甚至成了产业。随着花椒树一年一年长大,我也一岁一岁成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多少个春夏秋冬,周而复始,家里人没少操心,热时浇水降温,寒了“裹身”保暖,还要剪“发”修“身”。</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时候,时光悄悄地用成熟消磨着青涩,与日增减,变化在不知不觉之中。留在记忆深处的是,花椒树长大的过程,饱含了父母许多的关切和辛劳。我与树的成长,也经受了不少历练和磨难。</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以说,花椒树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扎根,成为记忆中的重要部分,以至离开故乡多年,老是想着念着,一旦回去,总要立于树前……似乎有亲情血缘般的感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朋友新建了一个小镇,精心汇集各种花草树木,用来妆点街巷和院子。偶然机缘,老家的花椒树被他一眼相中,提出移栽至小镇添景的愿望。看似小事一桩,但猛然触动了我情感的弦,睹树思人,抚今追昔,不由生出了难舍难分之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个小镇曾去参观,兼融了南方与北方的建筑风格,江南格调主韵调,四合院落多式样,集旅居休闲、特色民俗、艺术展示等功用为一体。意在炳曜工巧、观雅之印记于景物,弘扬中华文化瑰丽于乡邑,传承古建艺术、工匠精萃于一炉。这种建设创意,可能正是需要老家花椒树的这样一种古朴形象与小镇相匹配,从而衬映、展示其建筑群的突兀和古风。如此想来,只能罢了,忍痛割爱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花椒树要“迁居”了,还到近一百多公里的异乡落户。说实话,如果树有人一样感情,心里一定会难受的。虽说从边僻一隅的小地方到繁华的大地方,立于街道,面对人来人往,似乎风光、不再寂寞。但必然产生舍不得离开生它养它故土的情愫。</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实际上,适者生存,换一个陌生的环境,能否适生是主要问题。能不能“活得旺”,会不会“孤单”,是否得到“善待”,不由让人有些担心和牵挂……</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资料显示:记载花椒树“喜光,适宜温暖湿润及土层深厚肥沃壤土、沙壤土,萌蘖性强,耐寒,耐旱,抗病能力强”。显然,在黄土地种植花椒树是适生的。无需担心,相信能挪活,也许能长得旺盛。</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花椒树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虽属灌木类,也想“壮志”乔木,不论日晒雨淋和风霜雪冻,始终挺立在那里——默默地绿叶、开花、结果,认真用实际行动和自我形象诠释其本性和价值。</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花椒树的时段意识很强,只有在中秋节之后,才去散发浓浓的香,把自己的成熟果实奉献于人。不能不说,其恪持本色、敬终如始的高尚品格年年如此,恒久益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之所以对老家的花椒树眷念不忘,不只因为儿时年少的记忆,几乎“长”满了树,见证了太多太多的家族故事,更觉得其特性有点像黄土高原厚重的人文风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逢中秋过后,渐入收获季节,老家小院子“为有暗香来”,花椒香味扑鼻,颗粒似缀欲垂,此时摘取,需用剪刀一撮撮、一串串剪下来,晾干储用。如果食用鲜花椒,更有助于烹出佳肴美馔。</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花椒与生俱来的特性是,朴实无华,甘当人类生活的调味品,它不挑选贵胄与寒贱。用之,则给人以清香,襟腑通畅;不用之,则保持本色,矜持而待。让人遐想,花椒树也能表现出一种清高:“见人不正,虽贵不敬也;见人有污,虽尊不下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近五十年了,想着要易地生长,泪腺不由受到刺激,回眸过往,着实令人伤感不已。而今,树将迁居他乡,若再回老家,平添的只能是物非人去的喟然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好在不远,半年后,专程去看了老家花椒树迁居后的生态。适逢夏秋之交,两棵树亭立于小镇街巷,长得郁郁葱葱,此时恰来一阵微风,枝头摆动,仿佛在与我打招呼,似乎表现出对原主人的一种久违重逢的期待和热情,心中浮动的缕缕伤感,当看到树的形象及“行为”时,随即被些许欣慰替代了。由此想,近年来,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大树小树,从深山迁居闹市,旧貌换新颜,生命之花再开,也许另有一番当地风物的意义其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再仔细想,花椒树是包裹着老家厚厚的泥土来到小镇的,始终是在老家的味道和感觉中生活着,加之被精心护理,好像没有什么“离乡背井”的凄凉,故而躯干枝叶又焕发出青春,摇曳着矫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看着“新生”的花椒树,顿时觉得“树挪死、人挪活”的常言,也许不能成立。树挪也能活,可能活得更好。眼前不就是例证吗?当然,能够挪活且茂盛,重要的是根脉不能没有故土的包裹和主人的精心呵护。</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由此及彼,“人挪活”,一定也不能离开对故乡故土的依恋和对本初本色的持守。一个人如果只知往哪里去,而不知从哪里来,忘了“根”和“本”,人挪了也可能活得不会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家的花椒树“落户”小镇,比在僻壤山村能引来更多的青睐,能见大世面,不能不说是一件大好事。相信只要老家的泥土紧紧深裹着根须,不论迁徙多远,长得多高多大,它的枝叶果实里,一定有老家“味道”的记忆;一颗一粒会散发出的香味,一定还是那么的浓郁袭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为久离老家的游子,一定会时常去小镇,“探望”老家的花椒树,追念渐远的逝去……(2021年6月28日于长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