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碧建的美篇

赵碧建

母亲和我们的那些年、那些事

我的母亲逝世一周年了，如果她还健在的话，今年应该是88岁。她是一位典型的中国劳动妇女，勤劳善良，豁达坚强。她一生坎坷，历经磨难，把四个儿女哺养成人。我把她的一生归纳为四个阶段，即苦难的童年，憋屈的青年，艰辛的中年，幸福的晚年。

母亲出生在武汉，五岁随外公外婆为躲避日军的轰炸(武汉大会战，武汉失守)从武汉步行到湖南常德，历时一个多月，一路上颠沛流离，看到的是尸骨遍野和成群的逃难者。到常德后不久，听说日军可能会打到常德来，外公外婆不得不又带着母亲继续逃难，逃到了附近的沅陵县。初到沅陵，人生地不熟，居无定所，后来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借住在一户人家的吊脚楼才勉强安顿下来。全家人的生活仅靠外公一人在外打工维持，生活十分艰难。因为听不懂沅陵方言，又听说日军沒有打进常德，外婆就带着母亲回了常德，可仅仅呆了两个月，日军就打进了常德城，外婆和母亲再次逃回沅陵，一路上惊心动魄，看到的是遍地战死的日军和成群的逃难者的尸体。一天准备过河，船夫们用船搭起了一座浮桥，外婆和母亲想跟随大家登船而过，好心的船夫说日本兵马上会来，劝她们赶紧退回。外婆和母亲赶紧退了回去，果不其然，一大队日本兵狂奔而来，乘浮桥过河，外婆和母亲躲在几十米外的一座庙后面，大气不敢出，亲眼目睹一家三口被日军残害的一幕。母亲回忆，这是三口一家的逃难者，男人是理发匠，挑着一担理发行头，女人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日军将男人强行押到部队为他们服务，将女人强奸，并用刺刀将小孩挑到空中玩耍，最后被活活的折磨而死，就跟后来电视上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此情此景影响了母亲一生，后来只要提到日本侵略军她都会表现出深恶痛绝之情。搭帮好心船夫的提醒才使得外婆和母亲幸免遇难。就这样外婆带着母亲一路流浪，一路乞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最终返回到沅陵县和外公汇合，之中的艰难曲折说也说不完。来到沅陵后，为了生计，还未成年的母亲就和外婆在一家被服厂做工，母亲最初的工作是用颜料给帽徽填色，后来又和外婆一起做棉衣，小小年纪就开始自食其力，就这样干了几年。1942年，一场大火将有点起色的生活化为乌有。有一天，顽皮的大舅说肚子饿了，外婆给他炒饭，不小心火苗从简单垒起的石头灶两侧的缝隙串出，点燃了旁边用芦苇搭成的墙壁，火苗迅速漫延，瞬间将简易的类似于牛棚的草房化为灰烬，外婆为抢几斤大米手臂被烧伤，因连累隔壁住户，还蹲了两天国民党的大牢。一无所有的一家人又一次流落街头，最后找到一处废弃的破屋才安顿下来。1943年，常德保卫战结束后，日军撤离常德，大批流浪在外的常德人陆续返回家园，外公外婆也带着一家人再次回到常德。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可怜的母亲十三四岁就给有钱人家当佣人，带小孩，搞卫生，洗衣服，样样事情都做，有时做得不好还会挨打受罚，憋屈受气是家常便饭，母亲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饱受了战乱和屈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说母亲的童年是苦难的。

一、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

母亲十八岁那年，外公外婆看上了在常德大米厂工作的我父亲，为他们定下了终身大事。 父亲比母亲大十几岁，早年因为躲壮丁从桃源乡里跑到常德，人比较木讷，也不太会心疼人，外公外婆认为他老实，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将我母亲许配给了他。对这桩婚姻，母亲开始是不太愿意的，因为没有感情基础，年龄又相差太多，为逃婚还在外面躲了几天，但时间长了，也没地方躲，又不敢违逆父母，最后不得不认命。
父亲在我们家中没有什么存在感，他除了每月将工资的一半（大约20元左右）交给母亲寄给外婆供哥哥姐姐日常生活外，其他一概不管，他剩余的钱除了自己生活开支外，大部分都会寄给桃源老家接济一些亲戚。母亲和父亲常常会因为钱闹矛盾，父亲稍有不满，还会对母亲大打出手，我的童年里常常伴有父母的争吵和打闹，那时就感觉母亲很无助，也很可怜，所以我总结母亲的青年时代很憋屈，虽然母亲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谈父亲的不是，谈也只是轻描淡写一笑而过，我想这也正是我母亲包容善良隐忍的性格使然。我的记忆中，父亲一辈子生活平淡，不怎么结交朋友，只抽点烟（晚年因支气管哮喘也逐渐戒了）酒也喝得少，作为一家之主，对妻子儿女一大家人的生计也不怎么操心，全靠母亲一个人打理。同时，父亲也是一个很无趣的人，他很少和我们交流，也没有带我们去哪儿玩过，更别说能从他那里讨点零用钱什么的，我有时候想买点什么找他要钱，他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只有火钳”，但父亲是一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他是工作班的班长，重活累活总是抢着干，有一次我到他工作的车间玩，看到父亲脸上都是灰尘，只有两个眼睛在动，其他地方都看不清，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心里很难过，突然觉得父亲也很不容易。由于长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工作，父亲犯了职业病，晚年长期与病魔抗争。父亲一辈子也没有过上什么舒心的日子，他过世的时候，我刚参加工作，没有能力尽孝，想想心里也十分惭愧。

二、母亲和她的同事们

我母亲是农业局的一名炊事员，单位里不管男女老少都很尊重她，都称她"李姐"。单位里大多都是国家干部或农业专家，母亲只是一名后勤人员，没有文化，但母亲从不为此自卑，她很满足有这样一份工作，因为过去太苦了，所以她拼命工作，从不叫苦。她一个人做几十人的饭，不管春夏秋冬，每天早晨五点钟就要起床，生火，蒸饭，择菜、洗菜、炒菜，全是一个人干，每天三餐，天天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没有星期天，毫无怨言，现在想想母亲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工作量，一个人干了好几个人的工作。母亲白天干完工作后，到了夜晚，还要忙家务，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借助一盏小煤油灯做布鞋。那时候没钱买鞋子，一大家的鞋基本上都是母亲做的，有时候，我一觉睡醒来，母亲还在那里纳鞋底，她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一天到晚不停地忙碌，所以我说母亲的中年时代非常艰辛。
虽然工作和家务已经将母亲压得没有喘息的机会，可丝毫不会影响善良的母亲抽空去帮助别人。每当春节来临，单位都会发一些鱼啊肉的，一些年轻干部不会处理，母亲就会帮他们把鱼和肉腌制好熏干后，让他们春节带回家，有些干部下乡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把房门钥匙交给母亲保管，母亲就抽空帮他们把衣服和床单洗干净，像他们自己的母亲一样给予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而这些干部也知道感恩，常常会主动帮母亲到下面的农场渔场代购一些比市面便宜的时令瓜果和农副产品，知道母亲还有两个儿女寄养在常德外婆家，所以只要他们有到常德出差的机会，就会主动帮母亲把这些东西送到外婆家。那时候，母亲单位的大部分同事都知道外婆的家，就是因为经常要捎东西的缘故。正是因为当年的相互关心和照顾，同事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以至于很多年过去了，一些老同事来常德后都会去看望母亲，一些在常德的同事还会经常聚在一起，常常念起母亲当年对他们的好。

三、母亲和她的朋友们

母亲性格开朗，乐于助人，所以朋友很多，而且她的朋友大部分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而我母亲大字识不得几个，但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用自己的真心换得朋友的尊重和信任，朋友们也非常乐意帮助她，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家条件较差，父母亲微薄的工资要养活六个人相当困难，经常是上半个月勉强维持家庭开支，下半月就无钱应对突如其来的开支，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往往会邀上三五个好朋友＂来会‘’。所谓‘来会＂就是每个人每月拿出一定数目的钱筹在一起，急需要钱的那个人第一个月先拿，我母亲往往都是那个先拿钱的人，这种互帮互助的方法现在的年轻人看来很不可理解，但在那个年代却是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在我的童年记忆中，家里没有存折，更谈不上有存款，如果要置办一件贵重一点的东西，都是采用这种“来会”的方式。这种拮据紧巴的日子陪伴我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
每当我回忆她们那一辈朋友之间的感情时，觉得特别真诚有趣，逢年过节他们会互相串门，你送我一盒糖，我送你一盒饼，你接我到你家吃一餐饭，我一定会回请你到我家吃一餐，一直到多年后，仍然保持这种习惯，她们的理由就是说这样能常来常往，增进友谊。是啊，这也许是老一辈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彼此温暖，相互关爱的一种方式，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反观现在，虽然人们生活富有了，但人情往来却相对淡薄了很多。
我母亲有两个最好的朋友，几十年来亲如姐妹，用现在最时髦的词就叫闺蜜，她们每天都会打电话互相问候，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次聚在一起都好像久别重逢，哪怕前两天才见过面。其中一位2018年因病去世，母亲一直难以释怀，痛苦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母亲病重期间，另外一位朋友天天都要打电话询问病情，80多岁了还拄着拐杖，隔三差五地到医院看望母亲，坐在母亲的病榻前，手握着手，在母亲耳边窃窃私语，那种缠缠绵绵、难舍难分的场面令我们这些晚辈为之动容。

四、母亲和我

儿时的我非常顽皮，经常给母亲制造麻烦，一次是找东西吃从柜子上摔了下来，脑袋磕破了很深一条口，血流不止，缝了十多针;一次是玩单车轮子，手绞到链条里，想了很多办法才将手拔出;一次是头栽到大水缸险些淹死，幸亏被人发现;还有一次是将一粒纽扣塞入鼻孔，险些造成窒息，更为严重的一次是我腿上长了一个瘤子，瘤子在全身上下游走，严重影响我的行走，母亲为我四处寻医问药，县人民医院、县中医院的结论是无药可救，为了保命可能要截掉我的腿。母亲几乎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哥就是因为生病打针失误造成一条腿致残，如果我也落下残疾，对整个家庭来说将是致命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到处打听有什么土方偏方。也许是老天长眼，一段时间后，瘤子自然消失了。也许是童年太不让人省心的原故，长大了些的我像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让母亲过多操心，上学后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担任班长，成绩也还不错。1979年，18岁的我离开了母亲，独自外出求学，一个人初次在外，母亲有些不放心 ，生怕我在外面吃不好受委屈，她每月都给我寄20元的生活费，这在当时来说算比较多的了，读书期间还借钱给我买了一块价值120元的上海牌手表，别提当时我有多高兴了，这块手表足足花费了母亲几个月的工资。再后来我成家有了孩子，妻子坐月子期间，母亲毫无怨言地承担起了照顾妻子和孩子的重任，妻子非常感恩当年生孩子时母亲对她的照顾，正是因为有母亲的付出，我们才能安心工作，孩子才能健康成长。

五、母亲和她的儿女们

母亲生了四个儿女，我最小，和大姐跟着父母在安乡长大，中间的哥哥姐姐跟着外公外婆在常德长大，其实对母亲来说这是个迫不得已的选择，由于母亲工作太忙，四个小孩都带在身边就无法工作，光靠父亲的工资又养不活全家，母亲只好托付外公外婆照看哥哥和二姐，每月按时寄去生活费。那时的母亲就跟现在在外打工的年青父母一样，非常内疚。我想稍有一点办法，她都不会选择骨肉分离。为了弥补这种遗憾 ，有什么好吃的她都会省下来托同事带到外婆家。如果休假回常德，母亲恨不得把外婆家的事都做完，周围的邻居们都说母亲是一个太能吃苦的人了。

小时候的我一直是大姐照看，跟着姐姐玩，跟着姐姐上学，甚至在她上课时还躲在她的课桌下面。稍大一点后，我会自己洗衣服，到母亲的食堂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尽量减轻母亲的负担。大姐初中毕业正赶上上山下乡，母亲带着我到船码头送行，望着远去的轮船，她止不住泪流满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从此要离开家庭到一个相对落后的农村去生活，确实很不放心。后来几次，母亲步行几十公里去看望远离县城的大姐，看到她生活十分艰苦，心疼不已。于是，母亲给领导说好话，找关系把大姐转到了离家近一点的公社。后来，大姐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了公社广播员，母亲才渐渐放下心来。再后来，大姐在安乡参加了工作，一直在母亲身边，和母亲的感情是最深的，这些年来对母亲的照顾总是竭尽所能，无微不至，经常会带母亲游山玩水，为母亲能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为我们做出了表率。

我的哥哥是我母亲一辈子的痛，大约在他两三岁的时候，一次发高烧，去医院打针以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哥哥无法站立，当时还以为是高烧烧成了那个样子，有人建议母亲带他到长沙治疗，可母亲大字不识几个，没胆子一个人带他去，结果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为此母亲内疚了一辈子。哥哥从小跟着外公外婆舅舅姨姨长大，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大人们都很忙，也不会十分关注他，往往会忽视他内心深处的感觉，贪玩是每个孩子的天性，可他不能玩，虽然有残疾，也要做家务，每天清早给煤球炉生火是他的拿手，常常是生完火后就空着肚子去上学，有时因为贪玩回家晚了就要挨打受罚。由于身有残疾，往往会很敏感，即使挨打也不会哭，只会用倔犟去抵触，远在安乡的母亲即使心疼也无能为力。好在哥哥天性乐观，能够及时调整自己，他人又聪明，成绩很好，赢得了周围小伙伴和同学们的尊重，慢慢找回了自信，高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成为了一个能自食其力的人，母亲甚是欣慰。

我的二姐也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跟哥哥比就要乖巧很多，人也聪明，成绩也很好，而且还勤快，很小就帮助外婆洗衣做饭（外婆长期为别人洗衣换取一些收入），捡橘子皮，捶桃子核，收猪粪等，只要是能换钱的事，她都会去做，这样能贴补一些家用，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把一切事情做完了，抽空跳跳橡皮筋，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大年三十守岁能守到几块钱的压岁钱。几十年过去了，二姐每每回忆这些，都会感到十分心酸。好在那个年代的我们很懂事，都会自我调节，会苦中取乐。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才慢慢体会到当年的母亲有多么不容易。1983年，母亲退休了，同年，父亲因病去世，忙碌了一辈子的母亲突然歇下来 ，一时很不适应。于是，我们把她接到常德，一家人终于在一座城市生活了。之后的几年，母亲也没有停歇过，先是给我哥哥带小孩，后来又给我带小孩，等小孩慢慢长大上学了，她才真正退下来。

2002年，为了母亲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安享晚年，我为她老人家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小户型的电梯房，我想母亲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现在是我们该回报她的时候了，母亲喜欢结交朋友，这样便于她的一些朋友来看她，我想当年母亲住进新房子的时候一定是非常高兴的，也是从那时候起，母亲开始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晚年幸福生活。

每到周末，我们都会带着小孩去看望母亲，母亲总是做好多她的拿手菜给我们吃，我女儿每每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她妈妈赶快跟奶奶学，不然这么好的厨艺会失传，她妈妈打趣她：不如你直接跟奶奶学，免得到时候我还要传你一次。因为从小耳濡目染，我女儿现在做起菜来还像模像样。

　　母亲喜欢一个人住在一边，不愿意和子女们住在一起，六七十岁的时候我们还很放心，因为母亲身体好，也很能干，每天都会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但后来八十多岁了，一个人住在一边，我们会有些担心，几个子女都接她和自己同住，她都不同意，理由就是自己还能动，不想打搅我们的生活，而且一个人住在一边自在。后来我们给她请过保姆，请了几次，她都给人家辞了。她说，我这一辈子都是侍候别人，别人侍候我不习惯。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当你需要她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来到你身边，竭尽全力来帮助你，当她觉得你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离开，远远地守候着你，关注着你，不来打搅你。我们家几姊妹生小孩后，都是母亲照顾的月子，带孩子，弄吃的，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事情，对待女儿如此，对待媳妇也如此。

只要有空，我们姊妹几个都会去看望母亲，这是某个周末，我们相约到母亲家看望她，享受母亲给我们做的美味佳肴，儿女们依偎着母亲，幸福之情难以言表。

　　

　　母亲对待儿女们的请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为儿女们做事从不嫌麻烦，我们任何一个人只要说一声要去她那里，她都会十分高兴，停止其他任何活动，为我们准备美味佳肴。　　

　　母亲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一日三顿荤素搭配，按时就餐，从不马虎。

母亲喜欢照相，我们只要说给她拍照她就会很开心。

　　我和母亲的感情很深，也许是从小在她的身边长大，加上我又是老幺，母亲似乎宠爱我一些，成年后，姐姐们会开玩笑说母亲有点偏心，其实在母亲的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的每个儿女她都一样宠爱，但有一点，如果哪个儿女困难一些，条件差一些，她可能会关心和帮助的多一些。

　　母亲虽然年事已高，但思想从不老化，与时俱进的她喜欢接受新事物，这是她跟着孙女学发微信。

　　孙女儿带上八十多岁的奶奶到星巴克喝咖啡，品甜品，让老人家也体验了一把年轻人的小资生活。

　　带母亲看荷花，欣赏美景的同时，还带她吃吃农家菜，母亲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似乎在她身上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让人喜欢接近她，老板听说母亲有高血压，拿出许多晒干的荷叶给母亲，说干荷叶煎水喝能降低血压。

母亲非常热爱生活，她不会像一般老人一样老待在家里，喜欢到处逛，逛超市，逛菜市场，也很喜欢买买买，买一些东西后送到各个儿女家，贴钱贴力，乐此不疲。你不能在她面前说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否则她就会想方设法给你弄好了送来。

　　母亲很享受儿女带她出去玩，只要是说带她出去，无能距离远近，她都会欣然接受，而且腿脚利索，一点都不需要你的照顾。

　　带母亲到石们摘柑橘。

　　带母亲游览橘子洲头，在母亲的心中，毛主席就是我们的大救星。每当想到她苦难的童年，想到解放前一家穷困潦倒的生活，再看看现在幸福的晚年，她就会从心底感恩。

　　带母亲到德山参观孙儿工作的企业，看到孙儿工作的厂区一片繁荣的景象，母亲感到很欣慰。

记得几年前，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一直在外漂泊的孙儿回来了，母亲要求我给他在常德找一份工作，现在看来，母亲的决定是正确的，孙儿不但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而且还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了小孩。现在我大哥一家祖孙三代聚在一起，相互关心，彼此照应，其乐融融，这应该就是母亲最想看到的样子吧。

沅陵县是母亲当年为躲避战乱、艰难生存过的地方，这里留下母亲许多童年的心酸，现在它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已经成了旅游避暑圣地。为了寻找儿时的记忆，母亲在姐姐姐夫陪伴下重游故地，留下一路唏嘘感叹。

　　自从母亲退休离开安乡后，一直很少去安乡，以前还有一些老同事老朋友在，每年单位组织的年会她都会去和大家聚一聚，可近些年来，原单位的大部分人都是些新面孔了，她也就不再参加年终的聚会了。2018年6月，我和大姐商量带母亲去安乡玩一玩，母亲非常高兴，她在这里工作生活了三十多年，我和大姐也是在这里读书长大，这里留下了我们太多记忆。我们带母亲到她原来工作的地方安乡县农业局的旧址参观，仅存的几栋老房子，还能辨认出它从前的模样，以前有很大一个院子，还有篮球场，有很多可以活动的地方，可现在完全被一些新修的房子填满，杂乱无章，连消防通道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规划和消防等主管部门是如何把关的。，

这是我们曾经的家，三十多年前母亲的单位分给她的房子，现在看起来，房子已十分破旧了，母亲退休搬到常德后看到单位上还有很多人没有房子住，就主动把房子腾出来无偿地给了别人。菩萨心肠的母亲，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要不然这房子搁到现在，怎么也能赚到十几万元钱。 我们还带母亲游览了黄山头， 山还是那座山，可是路变宽了，景变美了，沿途都是干净美丽的农家小院，让我们流连忘返。 这是一处乡村旅游的景点，景区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树成荫，负氧离子充足，成为了人们避暑休闲的好地方。
　　

　　一路的风景，一路的喜悦，老人家不知疲倦，旺盛的精力根本看不出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家很爱美，你看她戴上墨镜是不是也很时尚呢？

母亲非常精明，跑胡子和麻将都打得十分的好，家里的晚辈们和她过招常常会败下阵来，但母亲非常大气，牌品非常好，从来不计较输赢，在家里如此，和朋友们玩也是如此，所以她的一些朋友都喜欢和她玩。

　　母亲对远在湘潭的大舅一家非常牵挂，当年为资助大舅上学，背地里经常寄钱给他，有一次被我父亲发现，还大吵了一架。参加工作后的大舅每次出差到安乡，母亲都会拿出家里所有好吃好喝的盛情款待他，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大舅和大舅妈都因病过早离世，大舅病重期间，母亲放下正在照看的才几个月大的孙女到湘潭照顾大舅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去世。之后的这些年，母亲一直非常牵挂大舅留下的一双儿女，只要他们来常德 ，她都会热情的招待他们，叮嘱他们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这是2019年的中秋节带母亲到柳叶湖的帆船酒店吃饭后，在湖边游玩。这是母亲生病前的两个月，当时的她精神爽朗，看不出一点生病的痕迹。

　　六、武汉之行

2018年，湘潭的表妹终于联系上了武汉老家的亲人，母亲有个表弟，他的儿子（也是我的表弟 ）现在在武汉体育学院工作，非常用心的大姐知道母亲有个一直未了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去武汉老家看看。2019年12月，大姐提议趁着母亲身体尚好，带她回老家一趟，以此了却她多年的心愿。于是，我立马请了两天假，和两个姐姐及小姐夫带着母亲一行五人驾车到武汉，踏上了寻亲之旅。

母亲5岁逃难离开武汉，八十多年来，一直想回到那个令她一生魂牵梦绕的地方去看看，去寻根问祖，去看看出生的地方，去看看老家的亲人。由于离开武汉时年龄太小，对老家记忆非常模糊，只记得外婆在世说过，外公是个孤儿，家里已没有什么亲人，外婆有一个弟弟，老家在一个叫罗家大院的地方，母亲就出生在那里。经过六个小时的车程，我们首先到达了武汉体育学院，见到表弟的那一刹那，老人家非常激动，那种血浓如水的亲情无法用任何语言表达。母亲和老家的亲人谈起自己小时候在武汉的经历以及背井离乡逃难到常德的经过，并仔细地询问老家的情况，当听到表弟的父亲已经在一年前出世时，母亲深深的懊悔，连声念叨：要是能早一年来武汉就好了，还能见到我的表弟。所幸的是，母亲的三个表妹都还健在。

　　血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素未谋面的表弟和我们一见如故，而热情开朗、麻利能干的表弟媳见到我们也没有一点陌生感，对我们一行照顾有加，还为母亲捶背揉脚，当她用湖北人特有的热情和武汉特有的乡音跟母亲拉家常时，我的脑海中满是小时候我放假到常德外公外婆用武汉话对我嘘寒问暖的画面，这种亲切和温暖仿佛让我穿越到了从前。

　　2019年12月13日，表弟和表弟媳特意请假带我们来到了母亲阔别八十多年的老家——罗家大湾，罗家大湾隶属湖北武汉新洲区，距武汉市大约七八十公里，母亲的三个表妹仍然居住在这里，这是我们一行和母亲的三个表妹及晚辈们的合影。

母亲和她的三个表妹，老姐妹相见分外亲切。 表弟带我们到附近的紫薇都市田园参观游览。

　　站在罗氏宗谱前，母亲笑容满面，感慨万千，八十多年了，终于寻到了自己的根，终于见到了素未谋面的亲人。

丰盛的佳肴见证了亲人团聚的欢乐。

　　老姊老妹相拥而泣，诉不尽的相思苦，道不尽的姊妹情。

　　结束了三天两晚的武汉之行，亲人们依依不舍，意犹未尽。我们相约，2020年春节常德再见。可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留下了深深的遗憾。愿疫情早日结束，待桃花盛开，我们能相约常德，相聚桃花源。

七、母亲最后的那段日子

从武汉回来后，母亲一直吃不下东西，其实去武汉之前母亲就感觉胃有些不舒服，当时我们以为那段时间，母亲和朋友聚会频繁，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卫生的东西了。但离聚会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母亲的症状丝毫没有好转，我感觉情况不妙，于是说服母亲去医院检查。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2019年12月18日，CT扫描的结果出来了，医生告诉我们，母亲胃幽门连接小肠处长了一个肿瘤，极大可能是恶性的，待活检结果出来就可确诊。我们姊妹几个都懵了，我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最后活检的结果令我们彻底崩溃。我询问医生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医生说有两种方案，一是采取积极的治疗，切除肿瘤，但此方案有一定的风险，因为母亲毕竟有80多岁了，手术比较大，弄不好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另一方案是保守治疗，靠药物维持，但最多只能生存半年。这一结果太残酷了，我征求哥哥姐姐们的意见，大家都觉得用半年的生存时间赌手术顺利，风险太大，经过反复商议，最后确定采取保守治疗。其实在这一过程中，我的内心非常痛苦和纠结，我很希望有个哥哥或姐姐能站出来说采取积极的治疗方案，这样也许能挽救母亲的命。我再次询问医生，是否能先采取保守治疗，如果肿瘤快速长大，再实行切除，医生说这样是不行的，因为母亲现在体质尚可，实行手术可能还能恢复，等拖了一段时间，她的体质会下降，就无法手术了。我继续询问医生，这样的保守治疗到最后会怎样，医生告诉我保守治疗母亲最多能活半年，在这一过程中，肿瘤会快速生长，最后会将整个肠道堵死，什么东西都吃不了，只能靠打点滴来维持生命，而且到后面会很疼，最后病人就这样活活的被疼死饿死。听到这样的描述我痛苦得无法呼吸，我无法接受这一残忍的现实，我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给予我生命、给予我无私母爱的人会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我呼喊苍天，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折磨一个心中有爱，一生向善的老人？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折磨我？那段时间，我痛不欲生，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寻求医生对我进行心里疏导，和朋友及同事们进行探讨和交流，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缓过来。我是这家的男人，关于母亲，有很多事情只能我来承担，我必须更加理性，更加勇敢地面对。

在母亲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也是这些年来我和母亲单独相处时间最多的时候，我陪她聊天，陪她散心，听她一遍又一遍地诉说她的过去，一遍又一遍对儿孙们的叮咛嘱托。

　　

我开车带她看沅江隧道，到鼎城沿河大堤看河对岸她居住的“金钻瞰天下”，母亲说她非常满足了，这么多年住在儿子为她买的房子里面很开心，很幸福。我既难过也欣慰，还有很多想为母亲去做的事情都来不及实现，我曾许诺过她，等我退休后带她自驾游，去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去尝一尝各个地方的美味佳肴。可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现在我退休了，可母亲却不在了。庆幸当年按揭给她买了这个房子，让她一个人舒心自由地生活了这些年。
　　母亲的体力显然已不如从前，走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会儿。我和她边走边聊，尽享陪伴母亲的温暖时光，多么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 母亲非常坚强又理性，她应该隐约知道自己的病情，尽管我们没有勇气告诉她，但她在我们面前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和害怕，她怕我难过，总是安慰我说：儿子啊，我不怕死，和很多人比起来，我算是幸运的了。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在一件一件地做她认为自己要完成的事情，一件一件地交待她的身后事，她要非常从容而体面地告别这个世界。

　　每年的春节，母亲都要请我们吃年饭，都要给小朋友们发红包，以前，母亲都是在家里做一大桌子菜招待我们，只是近年来，家里的人口在不断增加，母亲也在一年年变老，我们不忍心让她受累，所以就改在酒店吃年饭，但每年母亲都执意要买单，并且总是要求选最好的酒店，菜也要点最好的 。母亲对自己总是舍不得，但是为子女花钱却非常大方。这是2019年春节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场面。

　　2020年的春节对于我们一大家来说注定是最难过的一个春节，一年前的今天，也是在这个地方，母亲高亢的嗓门答应我们要健健康康地活着，每年都接我们吃年饭，此情此景仿佛就在昨天，哪曾想到，还不到一年，母亲就生病了，今年的春节，病中的母亲还是要求为我们买单，我们知道，这是母亲最后一次接我们吃年饭了，往后的春节我们只有在思念中度过。大家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强颜欢笑，纷纷给母亲送上祝福，小朋友们也是各显其能，表演自己的拿手节目，让老人家开心。

新冠疫情的爆发导致武汉按下了暂停键，我们是十二月十四日从武汉返回常德的，要是还迟几天去，我们就会滞留到武汉，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或者再迟几天，武汉封城，就根本去不了了，那将是母亲和我们的终身遗憾，幸好我们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了却了母亲的一大心愿。 母亲被我们紧紧的簇拥在一起，笑容灿烂。这一刻没有伤心，没有痛苦，空气中充满爱的味道，多么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原计划春节后每个姊妹家轮流请家人聚一次会的，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所有酒店都暂停营业，已订好的酒店都不得不取消，没办法，大家都只能呆在家里，母亲有一些失望，因为每年的春节期间我们每个小家都会轮流请客，一大家都会围在母亲身边，老人家就喜欢人多热闹。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我也是竭尽所能，学着做烧麦、发糕、松饼等一些小吃，还学着熬制各种营养粥给母亲吃，尽管母亲只能吃一点点，我也能从繁琐的重复劳动中找到些许安慰。

　　大年初二，母亲呆在家里有些闷闷不乐，于是我提议带她去柳叶湖卡乐星球玩，母亲欣然接受，举目望去，整个景区就我们一家四口人，可母亲顶着严寒，欣赏着周围的一切，她是想趁着能动的时候还多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多享受和家人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吧。　

春节过后，我要上班了，二姐把母亲接到她家，二姐北京的女儿和外孙女由于疫情的原因不得不推迟返京，母亲在她们家能够多几个人陪伴我也感到很放心。外孙女很活泼，带着老太一起做健身操，老太乐此不疲，很难想象她是一个重病缠身的人。 哥哥把母亲接到他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每天看着天真可爱的重孙女围着自己转，喜悦之情写在脸上 。

　　到了5月份，母亲的病情加重，遵照医生的建议，母亲再次住院。春节过后，母亲基本上没有吃过米饭，最多就是吃点粥和喝点营养糊。这次入院后，母亲吃什么都会吐，只能靠打点滴维持生命，母亲就这样和命运抗争着，即使病魔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她也不会面对我们愁眉苦脸，每天都是笑容满面地和我们在一起。

　　生命进入倒计时，母亲却能坦然面对。住院期间，很多朋友要来看望她，她都一 一 谢绝，她不想疫情期间大家来医院，怕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她又很想见见昔日的朋友，于是，她做了一个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决定，她要我们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订了一桌饭，要请她的一些朋友来，她要举行一个告别仪式。我们用轮椅将母亲推到餐厅，母亲忍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巨大痛苦，始终面带微笑，和朋友们一 一话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母亲的这种不惧死亡，看淡生死的境界有多少人能够达到呢？

母亲病重期间，她最好的朋友来看望她的情景。 生平第一次为母亲洗脚，要不是病成这个样子，她又怎么舍得要儿子为她洗脚啊，但不管怎样，此刻的母亲一定感到很欣慰。整个5月份，我每天下班后就会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大约陪伴母亲到11点左右，她就会催我赶紧回去，别影响上班。进入6月后，眼看着母亲一天不如一天，我不得不请假开始值夜班，这一次，母亲没有拒绝。 母亲最爱的大外孙从小跟着外婆在安乡长大，和外婆的感情很深，他总是想尽办法逗老人开心。外婆一个人住在金钻的时候，他不放心，总是隔三差五的提着零食水果去看望外婆，外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竭尽所能给老人家解决问题。 母亲的大外孙女最心疼外婆了，平时一有时间就会带她到处逛。带她享受美食，给她买吃的买穿的，平时外婆哪里不舒服，她总是第一个赶到外婆身边，细心照看，这份关爱，让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有些惭愧。这次母亲入院，她更是竭尽全力，联系医生和病房，她几乎推掉了一切社交活动，下班后就会直奔医院照顾老人，每天都主动地给老人家擦身体，给她喂吃喂喝，端屎端尿，给病中的老人莫大的安慰。 远在北京的外孙女回来了，看见病中的外婆，一脸的心疼和无奈，此时的她一定会想起三十多年前的她缠着外婆买雪糕的情景。 尽管病痛将母亲折得磨奄奄一息，可看到一对孙儿孙女，脸上仍然露出慈爱的笑容。无限的牵挂在最后一刻都难以放下。

母亲的大重外孙也是个情商极高的好孩子，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可她还是抽空到医院看望老太，象平时一样认真地听老太唠叨。

　　远在山西的二姐的亲家，专程来常德看望母亲，他们尽管和母亲接触不多，也真切感受到母亲的真诚和善良。

　　桃源老家的亲人们前来医院看望母亲。

看着母亲每天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做子女的我们心力交瘁，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每天只能守候在她身边，用心陪伴，母亲不想拖累我们，曾一度拒绝进食和输液，其他人劝她都没用，我抱着母亲痛哭，我劝母亲，你要坚持，我们母子的缘分还没有尽，你说要陪我过六十岁的生日的啊。母亲答应了我。

　　我们姊妹几个24小时轮流值班，眼巴巴看着母亲即将油尽灯枯，却回天无力，每天都恐惧着那一刻的到来，就这样煎熬着、煎熬着..........

　　2020年6月25日，是我59岁生日，母亲很久之前就说要给我过生日，我估计母亲也是一直这样坚挺着想熬过我这个生日，哎........我可怜的母亲，59年前，你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年代哺育我长大成人，您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到现在我们的条件都好了，您就不能好好的多活几年吗？这几天，为了减少母亲的痛苦，医生每天都是用大剂量的止痛棒针和杜冷丁镇痛，医生说母亲的生命力太顽强了，一般的病人在这样大剂量的药物下早就不醒人事了，母亲在药物的作用下也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早上我来到她的床前，昏睡中的母亲突然睁开眼睛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儿子，生日快乐！”，妻子望着母亲说：“妈，好久没看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母亲回答“今天儿子过生日，我一定要笑啊。”说完从枕头下面拿了一个大红包给我，这是母亲早就为我备下的一个1000元的大红包，我顿时泪如雨下，拿着红包，望着母亲，我心如刀割，拿什么报答你啊，我的母亲 ！

在我母亲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有一个人必须要感谢，那就是我母亲的主治医生蒋才健先生。首先他是一位对工作充满热情爱岗敬业的好医生，他是我母亲所在病区的负责人，他不但要负责整个团队的行政和业务工作，每天还要做多台手术，据他讲最多的时候要做十几台手术，工作强度超乎我们的想象；其次他是一位非常有爱心的医生，“医者仁心”在他身上有最完美的体现，他视母亲为亲人，每天都会来到母亲身边嘘寒问暖，陪她聊天，虽然我们也知道，到最后我母亲的病是无药可治，但医生的一句话或一个举动却是对病人的最大安慰。特别是在母亲最后阶段，每每看到母亲疼痛的表情，他都会很心痛，也是几番落泪，深感作为医生的无奈；第三是技术过硬，从最初的确诊、到之后病情的演变，都如他事先告知我们的一样，整个治疗方案完全是按他的预案执行，没有过度治疗，更多的是人文关怀，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母亲的痛苦，令我们全家非常感动。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能遇到这样一位贵人，是对她老人家最大的精神支撑，对我们全家来说也是最大的安慰。感谢你，蒋医生！母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6月28日晚，我和嫂子值夜班，母亲第一次面目狰狞的抽搐，挣脱着要拔掉针管，我们一时吓得手忙脚乱，我也不知道已经十多天没有吃东西的母亲，哪来的那么大的劲，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按不住她，只得求助医生，医生赶过来打了一针镇静剂，母亲的抽搐才停止。有经验的人说，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生命进入最后时刻。 7月1日早上，在南无阿弥陀佛的佛乐中，母亲平静地停止了呼吸，8点零8分，心脏停止跳动。母亲终于不再受罪，不再用仅有的一点力气痛苦的呻吟了，她已经筋疲力尽了，想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和父亲团聚了。

　　几个月的守候，几个月 的煎熬，见证了母亲初病如健康人一样到心脏停止跳动的整个过程，让我感受到一位伟大的母亲对生死的坦然，对亲朋的不舍，对子孙的牵挂和对人间的眷恋。她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痛哭流涕，她非常满足自己还能赶上一个好的时代，过上了一段富足的生活，她非常欣慰自己生养了一群有孝心的儿女，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给予她温暖和陪伴。

母亲虽离我们而去，但她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她的一生平凡而伟大，她养育的这一大家人是她的财富，是她的传承，也是她的希望。母亲，您安息吧！未来的一切一定会如你所愿，我们这一大家人都会幸福平安！

写完这篇文章，感觉如释重负，这些天来，我一直深深地陷入在对母亲的追忆和痛苦中，让我欲罢不能。这是对母亲的一个交待，也是对我自己的一个交待，是这么久以来一直压抑在心头对母亲情感的释怀，也是对我们母子一场划上了一个句号，将来我和您只能在不同的维度不同的时空彼此祝福，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还能做您的儿子。
　　一路走来，有太多的感动，感动于母亲的坚强，感动于亲朋好友的支持，感动于医生护士的守望相助，感动于晚辈们的孝心，更感动于我们姊妹间的团结、坚守和不离不弃，这是一段难忘的经历，也是人生不得不承受的痛苦历程，我们都挺过来了！愿我们这一代新新老人岁月静好，健康长寿！愿我们的下一代事业蒸蒸日上，幸福平安！愿我们的下下一代茁壮成长，未来一片光明！

　　谨以此文致敬和缅怀天堂里的我的母亲 ，您的在天之灵一定能感应得到，也一定会时刻注视着我们福佑着我们！

谨以此文感谢在母亲病重期间给予母亲照顾和陪伴的家人和朋友们，我们的明天一定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