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题前小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由读鲁迅而神往瞿秋白。他的天才不仅让我震惊,而且久久呆立。在诸多鲁迅评家中,天才的瞿秋白始终位居第一。见地非凡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没有假如的人世</span></p><p class="ql-block"> ——《读书小语》第十六篇</p><p class="ql-block">作者 未无</p><p class="ql-block">诵读 娅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近日再读《多余的话》,一个阴影向我袭来:没有假如的人世是不完美的人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肉体生命 仅有三十六个春秋的瞿秋白,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文化伟人之一,是伴随二十世纪而来的天才思想家之一,是传播新思想、新文化的旗手级人物之一,是将《国际歌》译成中文的第一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卓越的、才华横溢的、无与伦比的散文家、评论家、翻译家,有着太多的天才的存放体,留给这个没有假如的、不完美的人世的除了太多的天才就是太多的遗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遗憾与我关系很大吗?不仅与我,而且与全省、全国、全世界关系都很大。因为这是全人类的大遗憾。我相信,不仅是我,每当想起这一关乎全世界的重大遗憾,就像大暑天在大太阳下毒晒,或者赤身裸体承受冰雹的巨砸。每当这位难得的天才人物在心头涌起,心中的眼晴便看到他走向刑场的背影,看到下令枪杀他的蒋某人狰狞的面孔,看到黑云压城的、是非完全颠倒的黑暗天地压向一切善良的、正直的、美好者的心头。于是,包括一切最善良最平和的人们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生出痛心裂肺的切齿之恨。尽管我主张宽恕之道,此恨依然难以平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如此伟大,如此卓越,如此难得,如此百年千年不遇的文化伟人,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为不完美的人世和尤其不完美的同类杀害。他,瞿秋白,没有将天才的生命留给这个不完美的人世,却以从容就义,给这本来的遗憾增添了更多的重量。于是,我问苍天,问大地,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必须这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天地没有回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然而我却在这没有回答的天地间看到:那是怎样一个令天地哭泣的时刻啊!在文学家的笔下一定是“黑云为尔阴,悲风为尔旋,六月堆雪,三年无甘霖。”然而,瞿秋白,天才的瞿秋白,集天地精华而生的瞿秋白,面对死亡,独坐于八角亭上,自斟自饮,谈笑自若,酒到一半,说:“人之公余,为小快乐;夜间安眠,为大快乐;辞世长逝,为真快乐。”说完酒干,走出公园,手执香烟,席芳草而坐,告诉行刑人员:“此地甚好”,从容就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瞿秋白先生就这样去了,从容地去了。一个携带着伟大文化的天大的符号就这样令人遗憾地成为一个永远遗憾的符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在这不完美的人世的一个角落思想: 一个天才就这样因失去那天才的生命远离人世而去了,难道他是专为留下沉重的遗憾而来的吗?而另一些人——那些天生的刽子手,难道是专为制造沉重的遗憾而生的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想不明白,永远也想不明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鲁迅当然更是一个天才。然而,他没有活过六十岁就死去了。他计划中的《杨贵妃》、《中国文学史》、《汉字研究》等长篇巨制也终以遗憾而告终了。这依然是因为这人世的不完美。一个天才对另一个天才写下这样的条幅:“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我从中品出的除心的同音,还有命的同悲,以及遗憾的同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有死去的总是为死去的折磨着。当鲁迅惊闻瞿秋白的死讯,悲愤到极点,一直为这不完美的、没有假如的人世折磨着。一次,他以极其沉重的心情说:“瞿若不死,译这种书(指《死魂灵》)是极相宜的,仅此一端,即是判杀者为罪大恶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天才的文化伟人,就这样沉重地死去了。本应延长和丰富的文化创造和文化遗产,就这样被杀戮了,不应撕去的文化天空就这样被野蛮地撕去了,不应有的遗憾就这样成为永久的遗憾了,不应形成的罪恶就这样成为永久的罪恶了。难道说人世间只能是这样?只会是这样?没有别的选择?然而,放眼今日之寰球,我们还不能说,过去这样,今后不会这样了。我在一本书的空处曾写下这样的或者也是多余的话:“读《秋白茫茫》,想到梁衡先生的《觅渡,觅渡,渡何处?》。找出来读后,觉得什么都懂了,又什么都没有懂。” 我曾想过,如果苏东坡多灾多难的命运也像瞿秋白那样过早地结束,中国的文化长廊中还会有苏东坡的长卷吗?如果瞿秋白的命运也像苏东坡那样较长久地多灾多难地存在着,中国的文化天空难道不会又多出又一个太阳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写于2012年6月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改于2021年“7.1”前</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