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等

为为

今早下课铃刚响，我还在为“熊”孩子们的糟糕作业焦头烂额时，身边的电话铃声骤起。刚一接通，母亲急促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闺女呀，妈的牙掉了，还是门牙，这可咋办啊？”我一边继续在作业本上龙飞凤舞，一边随口说到：“妈呀，你都80多岁了，掉牙很正常啊。我还忙着呢，先这样哈。”“哦，那你先忙吧！”放下电话，回想刚才母亲放下电话时的无奈与不舍，心中立感不安。母亲已80有余，最近很多事都已记不起，但也许对于一辈子爱美的母亲来说，掉了一颗门牙就是天大的事。仿佛看到了电话那头母亲此时像个孩子般的手足无措……稍稍调整一下情绪，立即拿起手机回拨过去，电话瞬间被接起，我笑着对母亲说：“妈，没事，牙掉了，咱可以补新牙，现在的补牙技术老高了，假牙比真牙还好看呢。很多年轻人为了变美，还特意敲掉好牙，去做假牙呢。”“是吗，真的吗？噢，那还行。” 听着母亲安心地放下电话，心中五味杂陈。想想母亲刚才那种无助还略带恐慌的语气，不禁想起了儿时我剔第一颗牙时的情景。当我小心翼翼地手捧着那颗牙，哭着从外面跑回家找妈妈时，当时的语气神情与今天的母亲是何等的相似。而当年的母亲却是以怎样的柔情将我拥进怀里……而我？泪珠不觉中挂满我的双颊…… 　　是啊，我们长大了，我们忙，我们忙事业，我们忙子女……想想那个每天站在阳台上盼你回家的老人，我们是否应该停下忙碌的双手？是否想过那个曾经给我们养大的他们，此时也正需要我们给予的陪伴与温暖？ 想一想我们有多久没有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陪他们聊聊天，我们有多久没有仔细地看看妈妈那张历经沧桑爬满皱纹的脸？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试问，我们真的都做到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做到了，她也做到了！她们就是我校敬爱的梁玉淼和王晓红老师。…… 凌晨5：00。此时的梁老师早已擦洗好了老妈的下身，换好了纸尿裤，把老妈抱到扶手椅上，又用另一盆清水帮老妈洗脸，洗手，擦擦头。然后又小心地用纸巾接出老妈的痰液。看了一眼电饭煲中的饭还需要几分钟才熟，炉灶上的牛奶还未沸腾。趁着这个空档，她又熟练地用一盆温水泡上了老妈昨晚尿湿的垫子和衬裤。今天老妈胃口不错，但由于牙口不好，一顿早饭整整喂了40多分钟，眼看着就到了上班时间，匆匆忙忙咬了几口馒头，就赶紧骑车往学校奔……这就是梁老师每天早上日复一日的生活节奏…… 由于常年任教整个毕业年组的英语，压力大任务重。今天一上午四节课满满的，下课的时候又赶上一个孩子问了一个问题，耽搁了几分钟。等赶到家的时候，老妈已经打起了瞌睡。可能昨晚老妈睡得少，有些累了。很担心，最近老妈精神日渐不佳，晚上经常整宿整宿地自言自语，边说还边“老闺女，老闺女”地喊，虽然其他人都已听不出她说出的任何一个字，但“老闺女”三个字在梁老师听来却格外清晰……于是睡在身边的梁老师就一声又一声地回应着……也许昨晚老妈真的说累了，此时竟打起了鼾声。不舍得惊扰老妈的美梦，于是梁老师就先洗起了早上泡好的衣裤。刚晾晒完，老妈正好醒来，于是就老妈一口，自己一口地喂老妈一起吃中饭……一转眼就又到了上班时间，于是把老妈赶紧抱到电视前，虽然她已看不懂电视里的花红柳绿，但最起码有个热闹，不至于让老妈整个下午孤孤单单。 晚上下班回到家是梁老师最幸福的时刻，因为晚上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来陪伴老妈。帮老妈按按摩，说说话……即使老妈早已听不明白…… 十几年如一日，重复着这样的节奏，说的永远要比做的简单，但坚持数年何其艰难。梁老师说，她很少生病，也许是有老母亲的庇护，更也许是她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生病！，每天离开家门前，梁老师都会默默祈祷：“老妈，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地等我回家！” 因为，有妈才有家…… 　　如果说侍奉父母，是儿女的天职，而身为儿媳的她，用二十三年，八千多个日日夜夜，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却用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完美地诠释着人性至真、至善、至纯的美。她就是我们的王晓红老师。 记得从1998年晓红老师结婚那天起，就一直和公婆住在一起。一住就是二十三年。晓红老师家离学校很近，我们常常过去小坐。印象中，她婆婆是个非常健谈的老人，每次见到我们，第一句话总是要夸晓红对她如何如何地好，那种由衷的幸福的眼神，会让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感受到那种来自内心的温暖。 当年刚装修好的新房，她把最大的房间留给了两位老人，两位老人都年岁已高，饮食生活习惯方面难免会有差异。尤其老人节俭了一辈子，瓶瓶罐罐，七零八碎的总是堆满了前前后后。爱干净整洁的晓红老师对此总是一笑说，他们高兴就好。饭菜也总是可着老人的口味，几十年顿顿如此，她自己有时也开玩笑地说，她三十岁的年龄提前适应了八十岁的胃。 前几年87岁高龄的公公因病去世，婆婆又不慎摔伤腿骨。住院期间，晓红老师形影不离地伺候左右。要强了一辈子的婆婆，看着儿媳洗着自己弄脏的内衣内裤愧疚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得直摇头说：“这哪行呢，快放下，快放下，”可晓红老师却握着老人的手说：“妈，哪个孩子不是你们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你嫌弃过我们吗？”此时的老人早已老泪纵横……如今86岁的婆婆行动不便，身体大不如从前。2018年，正值女儿高考之年，婆婆又生病住院。晓红老师那一年带的又是毕业班。忙完了婆婆，忙学生，忙完了学生，忙女儿……不巧，这时自己的老父亲又生病住院，而且一周需要三次血液透析。看着病床上的老父亲，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但她却又不得不把父亲留给姐姐，因为她知道，她是女儿，更是儿媳，这边医院里的婆婆更需要她。擦干眼泪，出现在婆婆面前的仍是那个柔声细语，眼里带笑的她。 我们常常去晓红老师那里去取婆媳相处之道。她总是笑着说，生活本就一半清欢，一半烟火。日常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有锅沿不碰勺的。何况是面对八九十岁的老人。我们有时受点委屈在所难免。有委屈怎么办，忍着呗，忍不住，就往肚子里咽。因为她是老人，我们也终将有老去的一天…… 这就是我们的晓红老师。虽早已年逾豆蔻芳华，但言谈间她仍会不时地如少女般羞红了脸。但在同事眼里，她是最优秀的教师，在婆婆眼里她是最贴心的儿媳，在女儿眼里她是最伟大的妈妈。是什么力量让这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甚至有些瘦削的双肩，竟能扛起这样的生活重担？ 爱， 对，是爱！ …… 就在昨日，我还去找了两位老师聊了聊。试图通过她们的慷慨感言再来丰富润色一下自己的演讲。可她们却说，妈妈是生养自己的亲妈，她养我小，我养她老，天经地义。婆婆虽然不是给予自己身体发肤之人，但她却给了我们这辈子最重要的那个男人的生命。养她爱她理所应当。在她们有生之年，趁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只是尽自己所能，做着此刻我们能做的事。 趁时间还来得及！ 趁时间还来得及！ 两位老师朴实的话语如出一辙，但似乎都在告诉我们同一个道理： 爱，别等！ 是啊， 爱，别等！ 　　因为，爱是稍纵即逝的眷恋，更是一种错过就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不禁让我想起我的一位好友。不久前，这位好友的母亲在睡梦中悄然离逝，对于母亲的离开，好友悲痛不已，我们都劝慰道，毕竟老母亲已80多岁高龄。可好友却泪流满面地说，因为她还有一句话没有来得及对母亲说……因为忙，昨天与母亲的通话中途挂断，想着明天有时间再说。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一夜就天地相隔。而那句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那个人听她去说，那个再也拨不通的号码也成了她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但殊不知还有猝不及防。更不知哪一次转身就是一辈子！ 　　看着父母日渐混浊却越发不舍的双眸，我们可否把脚步稍作停留？面对他们的思维日渐一日不再清晰，甚至有时看似有些无理的要求，我们是否给了他们面对孩童般的温柔？请暂时放下我们的忙碌吧！听一听他们唠叨，和一和他们的倾诉……不要让爱被掩于生活的繁忙，止于唇齿。 　　暂不说我悠悠中华，百善为孝。不为其他，只为他日待我们的生命再无来处，只剩归途之时，心中不留点滴遗憾！只为待我们风烛残年，面对自己的子女渐行渐远的背影时，不必追！因为我们相信，我们也同样能乐享那份期盼，一辈又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