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毕业快乐

一米

连着第三个上班的周六。市民广场转角处，又与骑自行车去坐BRT的严老师（一中数学老师）相逢。或许他觉得今天还早，停下车子与我聊起来：你女儿进网易了？不容易哦，现在工作不好找……毕业季，总会有许多感慨。昨晚出高考成绩，亲戚朋友家的欢乐与忧愁感同身受。你爸爸都不免感慨一番：我们多么幸运，生了一个省心的女儿！二十多年摇摇晃晃的时光，竟是倏忽之间…… 小学二年级，语文听写。我不满意你没复习就让我报，罚你写错的词写五十遍。一开始你坚决不从：你又不是我老师，凭什么罚我！小屁孩，我还搞不定你？我心想。也不跟你争辩，拿我的威严压你，最后你没办法，一边哭喊一边写。还是二年级，少年宫学完国画，你爸爸去接回的路上，你俩发生口角。你爸爸要在中村买点东西让你在车上等，你竟任性地从车上走掉。爸爸开着车子找了半个小时无果，我除了担心，更是恨得牙痒：这么点大就如此任性，还了得！爸爸在外面疯狂地找，我拆了一个衣架在家静静等。你回来了。我先问清原委：原来不认识路的你先从中村原路返回少年宫，然后从少年宫走路回家，花了一个多小时。我用细细的竹棒打你的手，抽你的腿，告诉你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擅自出走的事绝对不能做！晚上给你洗澡，看见你腿上一条条伤痕，我并没有心疼。当你伸出双手，看见手指头上好多个血泡，我也只是心里微微颤了一下。说实话，我不后悔打你。皮肉之痛若能换回教训，那是人生最低的代价。后来一次，你因为晚上十一点多了还没有睡去，我一怒之下把你从床上拉起来，赶你出门。你光着脚在家门口站了半个小时……小学三年级，我告诉你，以后你不会做的题，妈妈也不会了，自己上课认真听！此后，我只看你每次考试的成绩，不再管你学习的过程。可是，你竟然英语考了七十多分！我撕了你的卷子，要扔掉你的书包告诉你今后不许读书了！你死死拉住自己的书包，哭喊着会好好读的。那天晚上，你自己把卷子用透明胶一点一点粘贴好。从三年级开始，你被选去“铃儿响叮当”节目做小主持。我跟爸爸都没时间接送你，每周三，你需要自己从江滨小学出发去广电中心录节目。或坐公交，或打车。有一次，早上出门时你把爸爸给的打车费落在家了，车子到广电中心门口才发现。司机叔叔是个好人，你却一定要他给爸爸打电话联系，把车费付给他。第一次，我看见了你真正独自解决突发事故的能力。整个小学期间，你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在新华书店度过。那时候书店离家近，每天晚饭后你都去书店看书，直到打烊。周末亦是。五年级时，你把自己写的两部小说递给我。细腻老练的文笔竟出自这个小不点之手，作为妈妈，我真的忍不住夸耀。此后，你一发不可收拾…… 初中三年，我的角色转换成你的班主任。你不急不躁，默默做好自己，从不给我的班级管理增添任何不便。初一寒假前，临时通知省艺术特长A级考试提前。你一边应对期末复习，一边准备特长考试。我劝你别去了，肯定考不出。你却说先去练个手，明年可以熟门熟路。期末考完第二天你就去了杭州应考。你、我、还有你的国画老师，我们谁都没有对你抱任何期望。可是，出成绩的时候，你竟然通过了。你的国画老师带的几个孩子，有初二初三的，你竟是唯一考出来的。那是怎样一份巨大的惊喜！时间进入初三，中考前两个月，真正逼仄的日子。四月中旬，你因为考出了艺术特长国画A级，取得一中提前考试的资格。幸运又一次降临于你，那年的考试，语文范围考得很广博，涉及《红楼梦》、《天龙八部》等，这些是我的语文课堂从不曾涉及的。而你早在初一的暑假，自己就一头钻进“红楼”，边看电视剧边啃起了原著，常背判词给我听；至于“天龙”，你说要感谢我们家的电视机，看过几集，居然用上了。考完后你说没什么希望，因为自己整体感觉并不好，所以，很平静地回到初三的征程。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周一，下午自修课，窗外下着蒙蒙细雨。我接到副校长电话，告知你已被一中录取。我压住内心的狂喜，静静看着教室最后排埋头写作业的你，看着淹没在全班人群中的你，直至放学前一刻，我才告知你。那是卸下千斤重担的一刻，你将比其他人提前一个半月进入暑假模式，无需经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这是你给我们的第二份惊喜！ 高中三年，你跌跌撞撞。在强手如林的地方，我能感知到你的失落甚至逃避。你把很多时间投进社团：广播站、黑板报、节目主持……你说你要艺考，有两个方向：中传的播音主持和中国美院。尽管我的内心一万个不愿意，最终我也尊重你的选择。考虑再三，选择美院。高一暑假，整整四十天，你独自在杭，在不见天日的画室里埋头苦干。 高二开启，你又一次与幸运相逢。选考后重新分班，你遇见了无比投缘的老师，要有多喜欢，才能扭转自己人生的规划。周末回来，你不再提艺考，而是一口一个艳丽姐……作为老师，我深知学习过程中分分秒秒要面对的或是巨山或是陷阱，每一种困难都是无法逾越的艰难。我的心情自然也随着你的成绩阴晴圆缺。 高三很快来临，很多次模考的排名都让我眼前黯淡。高考结束，你也不肯对答案。我一头扎进志愿书，把所有角落里的211都搜罗出来备用。出成绩那天，我各种坐立不安，你倒是拿个手机云淡风轻。直到见到成绩和排名的那一刻，你掩饰不住激动：我就说嘛……你没再说下去，我也懂得。数学和英语，都是你高中阶段历史新高。你说考数学时，考得心花怒放。或许真是考神附体？我把所有211扔回角落，捧起985。没有悬念，你进入浙大。 你已经是真正的大人了，只是虽然自己很有主见，也仍然愿意听从我们的建议。大三第二个学期，被疫情困在家里。你说要找个地方实习，爸爸建议试试网易，托人打听哪些部门招实习生。你自己投简历参加网上面试，六月份开始入驻实习，十二月正式签约。我戏言，你们网易招人也挺随便哈？你白我一眼：那么多实习生，留下的只有两个好不好！当你的同学在秋招春招中奔波，在备战考研中焦头烂额，你却已在会议室里讨论项目规划…… 我跟你爸爸都是对人生没有太高目标和要求的人，对你的培养也没有目标和规划，甚至没有很用心。这么多年来，我的心思更多给了别人家的孩子，而你，一不小心成了很多人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我们实在是世间最幸运的父母。最后，祝亲爱的你毕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