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许凌

一丁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作者:王明春</span></p> <p class="ql-block">上午电话响起,一看是大学同学官宁来的,知道多半是大事不好,这些日子我们通话就是一件事,许凌同学的病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刚入校时,许凌同学似乎和我并非同道。不仅因为他在一班我在二班,而且还因为21岁的我一入校就是辅导员老师指定的“学生干部”,而17岁的许凌似乎还在青春逆反期。期末每个人都要有一个小组鉴定,小组会上,许凌带着同组的官宁同学和小组长唱开了对台戏,小组会开不下去,辅导员将23岁当过兵的一班长派去参加小组会才镇住了场子。不过毕业后几十年里他们小组十几位同学非常要好,经常一起活动,我在同学中称他们是天下第一小组。</p><p class="ql-block">时间一久,可能是脾气相投,许凌和我走得越来越近,我记忆中,一起上晚自习的同学共有两三位,其中之一就是许凌。大学几年中有一项业余活动,就是午餐时间“拱猪”,主要成员是许凌同寝室的几位同学,我和另外一位非他们寝室的同学是常客。我们自称“拱协”,许凌是会长,我是副会长,成员不止4人,于是每天中午在食堂打饭后要赶紧到他们寝室,抢占座位,边打边吃,输家钻桌子。大学毕业时,许凌同学以“会长”身份“训示”我这位“副会长”要在读研后往上“继续爬”。</p><p class="ql-block"><br></p> 许凌给作者的毕业留言 <p class="ql-block">1984年暑假,民间文学课组织去南坪县(现在的九寨沟县)做民间文学采风。老师让我负责打前站,我叫上了许凌和另一位同学张平,一路合作愉快。</p><p class="ql-block">当全体完成了在勿角、马家两地的采风,要转移去隆康采风时,我又奉命带上许凌去打前站。这一次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考验。</p><p class="ql-block">勿角、马家与隆康在县城的不同方向,我们需要先搭车回到县城。那时没有公交车,只能搭拉木材的便车。17号下午五点出发时天下起倾盆大雨,路左侧是山,右侧是很深的河谷。不一会,随着暴雨的冲刷,山上的石头开始往下滚落,我和许凌坐在驾驶室里,听到车顶上乒乓作响。石头速度极快,看不清有多大,有一石头滚下来被路边灌木挡住,有斗碗大小。我问许凌看见了没有,他冷冷地回答,看见了。这要砸中车玻璃飞进车里,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时,我感觉脑袋已经别在裤腰带上了,但更大的麻烦在后面。</p><p class="ql-block">再前行,一股泥石流从山上缓慢流下来经过公路流下河谷,司机在泥石流面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泥石流遮盖下的路基是否已被冲毁。他几乎是自言自语说了句:只能冲过去,要不然就得困在路上。说完开车压上了泥石流。还好,路基完好,流下来的泥石流只在上面有薄薄的一层,车比较容易开了过去。过去后,他说,如果不冲过来,后面一会也可能有泥石流,退也退不回去,那就非常危险了。行不多远,路上又有一滩泥石流。司机仍往上开,车轮陷进了泥浆里,动不了。情形非常危险!司机指挥我和许凌赶快下车,搬开一两百斤的大石头,又用铲子铲去使车轮打滑的碎石。经过几分钟的抢险,车终于驶出烂泥潭继续上路了。</p><p class="ql-block">18号,我和许凌住在县委招待所。晚上大雨,我们进入了梦乡,睡得很香。第二天晚起,服务员进来打扫房间,问我们:你们昨晚一直在房间里睡觉?我觉得她问得好奇怪,当知道我们就是一夜都在屋里睡觉后,轮到她感到吃惊了。她告诉我们,昨晚大雨引发了泥石流,冲毁了县城连接外界的公路,电力线也断了,死了很多人。昨天警报一响,全县城的人都往县城较高的一端跑去避险,没人敢留在屋里。一怕后边山上的泥石流,二怕前边白水江被泥石流阻塞涨水成灾。听她这么一说,我们才知道,昨晚我们又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睡的觉(起码在当地人眼里是这样)。</p> <p class="ql-block">许凌(较高者)和作者1984年7月在九寨沟</p> <p class="ql-block">大学毕业后,我到北京读研,许凌去<span style="font-size: 18px;">四川工人报</span>做记者。许凌是一位智商很高的同学,高考时数学考了90多分(我只考了55分),文笔在我们这些学中文的同学里也是比较好的,他是报社里优秀的记者,报社副总编鲁勇说,他生平所见两个年轻人最有才华,一个是宋石男,一个是许凌。</p><p class="ql-block">许凌任职的四川工人报是省总工会的机关报,我父亲那时在成都冶金实验厂做工会主席,因为他的“职工之家”是市里工会系统的先进,同时厂围棋队、足球队、女子蓝球队都在成都企业里小有名气,许凌经常去采访报道我父亲和他的工会工作,将我们的同学之谊拓展了一步。</p><p class="ql-block">今年五一我回成都,约同学聚会,同学群里发出邀请很久,许凌没有回复,这不正常。过去我回成都同学聚会,他总是积极参加,有事情参加不了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私信问他,他回复说他在宜宾老家,所以来不了,我就没有多想。5月21号,官宁同学来电话,带着哭腔告诉我,许凌患癌,晚期,住在华西医院的姑息病房,医生说时间不多了。这真是一道晴天霹雳!</p><p class="ql-block">他是今年三月确诊的,确诊就是晚期,不可能手术了,治疗也几乎是死马活医,医生告诉家属,可能就两三个月的存活时间了。他不愿意麻烦同学们,没有告诉任何同学。同学聚会约他,他都谎称不在成都。直到21号“天下第一小组”同学聚会时,陈笑冰同学打电话逼问他到底为什么不和同学聚会,他才吐露了实情。但还是希望除他们小组同学外不告诉其他同学。官宁知道我和许凌关系特别好,才告诉了我。</p><p class="ql-block">冷静后我想,我应该在他活着时,特别是头脑还清醒时去看他一次。于是,5月30号,我专门回成都去医院看了他。原想到他病重,不要影响他休息,见个面,问候一下,简单说几句就离开。结果当时他精神和心态皆好,就和他聊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平静地聊天,聊大学生活聊当年的高考,也平静地聊他的病,就像是他得了个感冒什么的。在他可能是不愿让我感受他的痛苦,在我是希望他能保持信心,希冀医学奇迹发生。最后在他病房里和他及他家人一起吃了盒饭。要告别了,我拥抱了他。除了至亲亲人,我没有和人拥抱的习惯。我心里知道,这可能就是永别。</p><p class="ql-block">今天官宁同学的电话告诉我,许凌同学昨晚走了,永远离开我们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非常难受,就写了这篇小文来纪念他。</p><p class="ql-block">许凌同学可以感到欣慰的是,“天下第一小组”的同学知道他生病后,都纷纷从各地赶到成都去医院看望他,他可以带着同学们对他的爱去天堂。</p><p class="ql-block">许凌有一个非常贤惠的夫人。他生病住院期间,夫人几乎是全天候照顾他。我去看他时,身为大学教授的妻弟正在为他理发,理发后又为他擦头。许凌儿子国内大学毕业后又去美国名牌大学读了研究生,现在国内知名大企业工作。许夫人告诉我,儿子现在负责一个项目,工作非常忙,叮嘱她要在医院好好照顾他爸爸。有这样的家庭,许凌同学虽然难舍,但可以满足地离开。</p><p class="ql-block">许凌同学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成于2021年6月25日</p><p class="ql-block">改定于2021年6月29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