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为三爹过个生日

鸿雁

三爹送给我他读书时买的笔记本，我已保存了整整四十年！

　　如果三爹还活着，今天就是他整80岁的生日了。我不知道他小时候有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自打我记事起，反正没过过。知道三爹的生日还是在我结婚后一大家人聊天时三爹说起，因和我老公是同一天，我才记住的。很少给老公过生日，也没机会去给三爹过过一次生日。有时是因为太忙，有时是因为故意逃避。偶尔记着了就会在这一天打电话托母亲给三爹买几斤鸡腿送过去，让他吃顿好的改善一下伙食。

记得去年三爹生日这一天，我因单位太忙抽不开身，就打电话让妹妹给三爹送过去些好吃的，妹妹因家里开超市脱不开身，我只能等下午下班后去好友的蛋糕店里买了一些三爹最爱吃的月饼特意给他送过去（因为蛋糕不实惠大多数人又都不爱吃，月饼还能多放几天），想顺便去看看他。

  可去了后只有锁头在看门，瘫痪在床近四年的三爹常会被三妈一个人锁在家里。我不便去村里找耍纸牌的三妈，也不能责怪她每天下午五六个小时只把三爹一个人锁家里，只能托老爹等晚上再给三爹送过去，并告诉三爹今天是他的生日。我知道三爹和三妈以及木讷的堂弟是不会记着这些的，即使记着也未必会给三爹过生日。我无力要求别人怎么做，只能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我的一点心意而已。

　　我在19岁以前，一直和三爹、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直到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我才回到父母身边。因家里还有四个弟妹，一家六七口人挤在一个大炕上，实在是拥挤又闹腾，而我又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所以回家呆不了两天就又跑到奶奶和三爹在旧城的家了。

三爹是姐弟六人中唯一有文化的，其他都上了三四年小学后就因各种原因早早辍学了。三爹学习成绩优异，他一直上到高中毕业后考到了包头二机厂当了一名机电工。可去包头工作一年后，因奶奶太想念，成天哭哭啼啼就把三爹骗了回来。我不知道最后是因为奶奶不让三爹再去工作，还是因为家庭成分的原因，后来三爹就放弃了包头的正式工作，回家跟爷爷一起务农当农民了。

该立业时，三爹失业了，该结婚时，又因出生问题娶亲无门，直到三十多岁，文化大革命快结束时，三爹才经人撮合，与一个四川来的女人组成了一个四口之家。

  三妈有三个闺女，不知什么原因使她只带了两个最小的闺女远嫁内蒙的，大闺女一直没来过她妈的再婚家庭，老二来的时候大概就是六七岁，三闺女和我同岁，我也记不清那时候自己有几岁，反正生活里多了几个玩伴自然很高兴，我和我的亲人，把她们两姐妹都视如一家人一样看待。可这个三妈自从进了我家，不知道是不是嫌我家穷，还是原本就不想跟三爹好好过日子，反正就是不想再给三爹生个一男半女，几次怀孕后都悄悄堕了胎（等我成年后母亲告诉我的），三爹也不温不火随了她去，想着只要她好好跟自己过日子，把这两个长得像她妈一样水灵灵的闺女养大了还能不亲他？就这样热热闹闹的日子过了大概两三年后，我和三妈带回来的两个闺女也都相继上了小学。

　　就在那一年冬天，三妈忽然带着她的二闺女回了四川，之后就杳无音讯了。三爹每天按部就班，照样不急不躁地抚养着三闺女继续他那简单清贫的日子，许多人劝三爹南下去找三妈，三爹说：“去哪找了，有老三在这儿，她迟早还不回来呀。”人们听了也都无言以对，大家都和三爹一样，等待着一个无法预知的结局。

1981年春末的一天，就在我和三美（老三乳名三美）上小学一年级的后半学期时，三妈忽然一个人回来了。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预谋，她这是要把老二送回四川后再回来接老三，彻底要从三爹的生活中抽离出去。这一夜，一个大院的人都屏息静听三爹小屋里的动静，看三爹知道三妈的计划后会不会和她吵架？可这一夜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三爹吃过饭，照常给三美洗脸洗脚后，一家人早早就入睡了。这种平静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后，三爹买下了五队喂养院闲置的三间土屋，一家人搬了过去，我每天早上依然早早去三爹家叫三美和我一起去上学。那一天，三美背起书包正和我要出门时，正在叠被子的三妈一下子跳下炕来，赤着脚拉住三美的胳膊对我说：”她今天有点肚子疼不去上学了，我上午要带她去看病，你先去吧。“那时候的我还不懂事，莫名其妙地想：三美不是刚才还高兴地吃早饭吗，怎么会忽然肚子疼呢？三美好像预料到了什么，大哭着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三妈强硬地掰开她的手，使眼色让我赶紧离开。我低着头一边往学校走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可最终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不就是去看病吗，半天不上学三美也不用哭得那么伤心啊！我仔细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想从一直坐在写字台前凳子上抽烟喝茶的三爹脸上寻找答案，可一脸平静的三爹只把痛拌着一口口浓茶和烟深深地咽进了肚里，让懵懂的我猜得一头雾水。去了学校，我的思绪很快融进了书本上精彩的故事里，就把早上发生的事抛到了脑后，直到中午放学后，才从妈妈嘴里知道了这个上午家里发生的事。三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打点好带着三美走了，走的时候三美抱着三爹的脖子哭着死活不放手。我一听三美被三妈硬生生拖走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就放声大哭，跑到三爹家边哭边指责三爹为什么不和三妈争夺三美？为什么不拦着三妈？三爹还是沉默不语，坐在凳子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三美来的时候还在三妈的背篓里背着，大概也就两三岁吧，是三爹一手抱大她的，他怎么能舍得让她走了？可那时候的我怎能看见三爹流淌在心底的血，除了以哭闹宣泄我一个小孩子失去一个好玩伴、好同学的伤心外，再也找不出别的途径排遣我的失落。

　　面对三爹的处境，周围人除了愤愤不平外，就是在背后讥讽三爹太软弱太善良了，说这样窝囊地活着真没劲，最后又无奈而同情地问三爹：“你让她和孩子走还不行，咋还让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呢？”三爹平静地说：“人也走了，那些东西还算个甚了，留着也没用了。”也有人说三爹：“你怎么不拦着，你要不让走她能这么轻易地走了”？三爹说：“留住人也留不住心了，她心不在这儿迟早也会走的，就算强留下，也不会跟我一心过日子的”。那时候的我只觉得三爹无能，可怎么能理解他的善良和包容。人们让三爹好好打三妈一顿，也算出口气，三爹说夫妻一场，何必呢？我不知道后来这个我叫了六七年的三妈日子过得怎样，但三爹对她们母子的恩情天高地厚，不知道她后来还会不会想念三爹的好？第一个三妈留在三爹心里的伤有多深我看不到，但我每天照镜子都会看到三美用小刀留在我上唇的一道疤痕，再深点估计我就成豁唇，比现在更丑了！但我不怪怨三美，记忆里早寻不到她用小刀划我脸的原因了，只能隐隐翻找出一些我们姐妹俩形影不离玩耍的画面。

   三妈走后，三爹把所有的苦和难都默默吞咽到了肚里，从来不和别人说什么，对于别人的误解，他也从不去辩解。他把在外租房子住的爷爷奶奶接回了他喂养院的家里，我家在那一年也随旧城北街六个队的住户，整体迁移到了城圐圙北街新村，我们彻底告别了生我养我的那个破败的乔家大院，一年的时间，我们这个家发生了很多事，生活轨迹也完全变了样。

　　我家成分不好，大爹刚结婚不久就带着大妈和刚一岁的大哥被下放到了70里外的乃只盖乡刺尾沟村；二爹脾气不好又因家庭原因一直没成家；三爹成家和没成一样；四爹从小送了人，养父在他六岁时被打成右派坐了牢最后死在了牢里，养母也早早病逝，爷爷奶奶把四爹收留回来后又送给了不能生育的老姨（奶奶的妹妹），四爹18岁时又一路乞讨从大后套跑了回来，一个人在西城墙下的山梁上挖了一孔窑洞独自过日子；我爹最小，在26岁时才成家。我的出生，无疑给这个家黯淡的生活注入了一丝亮色。二美、三美来了我家后，善良的家人也把她们当自己家孩子一样对待，三爹更是对她们似如己出，我们三姐妹在家怎么折腾三爹都不会发火喊我们一声，她们走后，我成了这个新组家庭里唯一的孩子。爷爷奶奶一直视我为掌上明珠，即使和父母住一个大院时，我也经常赖在爷爷奶奶这屋，不想回父母的家。现在我家搬到了城圐圙，而城圐圙是新的移民村，没有小学，我更有堂而皇之的理由留在旧城和爷爷奶奶三爹一起生活了。

老小三代人的生活其乐融融，爷爷夏天和三爹一起务农，三爹是电工，还负责大队里的线路维护。奶奶出生也是名门望族，她身材高大脚却很小，一辈子两手不沾阳春水，直到80岁去世时手指还像少女的一样，十指尖尖，特别好看。爷爷和三爹每天下完地回来再做饭，我和奶奶坐享其成。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视，只有一台收音机，我最喜欢的娱乐生活就是每天吃饭时坐在小板凳上边吃边和三爹听评书。我的兴趣爱好也是那时候和三爹一起生活时培养起来的，什么《隋唐演义》《薛刚反唐》《三侠五义》《封神榜》《水浒传》……反正那时候收音机里播过的评书我都听过，每每听到精彩处，父女俩相视会心一笑，我有时更是激动地手舞足蹈，三爹也会看着我呵呵傻笑。有我的陪伴，三爹的生活不再了无生趣，而我也在三爹的培养下，懂得了很多做人的道理。自从三妈母女三个走了后，我把她们留下的痕迹悄悄的都擦去了，也没在三爹面前提起过三美的名字。

　　三爹很疼我，有时我想要什么，就磨着三爹要，他说等他忙完再给我买，我就坐到他的大脚丫子上抱着他的腿不松手，任他怎么哄都不下来，他就拖着我一步一步走，还用腿高高地把我挑起来，直到我高兴了放开手，三爹才能去干活。我小时候一直身体不好，很瘦弱，父辈们身材都很高大，他们的肩膀和后背，是我成长的摇篮。记得有一年夏天，三爹去综合商店买东西，看到刚进回来一些扎辫子的红纱带，就给我买了一根。中午放学后，我一进门看到柜子上的纱带，爱不释手。从不扎辫子的我头发很短，一根纱带怎么能行，得要两根才能凑合着在耳后下角扎两根小羊角辫啊。我在头上比划了一会，怎么也扎不住，就磨着三爹再去给我买一根。三爹一看确实扎不住，就哄着我说等吃了午饭买，我匆匆吃了半碗饭又磨着三爹去买，三爹说歇息一会儿下午再去，我不依不饶，一屁股坐地上耍赖不起来，三爹怕地上冰，把我拽起来后一放手，我又坐地上了，无论我怎么闹，三爹都不发火，只是耐心地哄着我，说中午商店的人都下班关门了，保证下午给我买我才从地上爬起来。下午放学后，一进门我就看到柜子上摆放着两根红纱带，那么鲜艳夺目。估计是三爹午休起来就先去综合商店给我又买了一根纱带送回家才去地里干活的，他和爷爷每天干活直到看不见才回家，怕我下学回来看不见纱带会失落。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家和隔壁两家邻居合用一个电表，那时候人们生活水平低下，也没有什么家用电器，无非就是一盏15瓦到20瓦的电灯和鼓风机，所以每家的用电量也没有多大出入，每个月用的电度总数三家人平均摊派。而我家东院的邻居口碑不好，电表在他家院里安着，他们家人就代收一下电费，可好几年每次去收电费那个女主人都不带电费单，只是口头上来和三爹说一声多少钱，三爹也不多问，就给她拿钱。有一次我壮着学了点乘除法就忍不住礼貌地对收电费的大娘说想看一看电费单，一句话把这个一向没人敢惹的女人惹恼了，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开始和三爹列数她收电费的辛苦，三爹和奶奶不停给她赔礼道歉，却也没舍得呵斥我一句。当那个大娘把电费单摔在我面前时，我认真地用笔给她把电费重新算出来后，她一下子蔫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熄灭了，满脸无辜地说不是她算的，是她小儿子算的，既然错了，就把多收的钱退给我们，还气急败坏地说以后再也不管收电费的事了。三爹不停地给她说好话，好不容易把这个没理还不饶人的厉害女人送出家门，就给我讲道理，说街坊邻居住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能这么计较，还说要与人为善，不能得理不饶人……无论三爹说啥，我都听不进去，还气冲冲地冲三爹嚷嚷，凭什么每个月都替她家出电费啊，如果不是我今天看电费单，她还以为咱们一家子都是愣货呢，谁知道要替他家出到何年何月，咱吃亏也要吃在明处，告诉她咱不傻。三爹知道我是有理的，他没有责怪我的擅作主张行为，只是劝慰我不要计较那么多！

　　爷爷去世后，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瘫痪在床五年的奶奶就由我和三爹轮流来照顾。每年夏天地里浇水时，三爹都要到城圐圙的扬水站里去看护水泵机器，因为三爹一直是大队的电工，而且为人处事善良敦厚，队长就把这项工作包给了三爹，农民浇地是按小时记费的，提水的时间越长，三爹挣的提成就越多。遇到干旱年月，每次三爹在扬水站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头一轮刚结束，又接着浇第二轮。那时候没有电器，泵房里两面都通着直径一米多的三根大水管，三爹在那个机器轰鸣的狭小空间里也不能自己做饭。因病辍学后的我就每天在家做好饭服侍着奶奶吃了后冒着火热的骄阳步行去扬水站给三爹去送饭，那时候我家还不宽裕，也没多余的自行车供我骑，我只能一天送一次，早上和晚上三爹胡乱吃点垫补一口就行，何况我一个人走城门也害怕，毕竟那时候我才只有十六岁，晚上独自一个人照顾瘫痪的奶奶已不易。可想起三爹在扬水站值守的景象，现在还很心疼，我不知道那么多年在那个荒郊野外的泵房里，三爹是怎么熬过来的，寂寞、饥饿、蚊虫叮咬……这不是我们这辈人能承受得了的，上一辈人吃的苦，我们这一辈人是无法想象的。

除了夏天浇水时忙，其他时节都是我们祖孙三代人一起生活的。三爹教会了我怎么蒸馒头做饭，怎么给奶奶翻身擦洗身子……我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学会了做家务理财过日子，可三爹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着我、惯着我，每次我病了，三爹都会一直守在我身边，不时摸摸我的头，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他就把药片数好，把水晾好轻轻喊我起来。有时我回父母家病得厉害时，母亲就给我拿上十元钱，打发我去找三爹，让三爹带着我去旧城东阁的城关卫生院去输液。

　　在我19岁时，瘫痪九年的奶奶去世了，那时三爹也已51岁。常言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三爹的所为颠覆了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思想。三爹伺候了奶奶那么多年，喂水喂饭，端屎端尿，从没发过火，也没流露过一丝厌倦情绪，更没说过一句怨言。三爹没了奶奶的拖累后，人们又开始张罗着给三爹介绍媳妇。第二个三妈是自己找上门要嫁给三爹的，只因她的前夫病逝时留下遗言，说让她一定要嫁给三爹，否则她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嫁给别人他会死不瞑目的。这个三妈比三爹小13岁，在众人的撮合下，三妈当年就带着一个11岁的儿子和一个8岁的女儿嫁给了三爹，组成了一个四口之家。后来三爹把旧城的房子卖给了四爹，就搬到了城圐圙三妈的三间土房里，和她一起挑起了抚养孩子的重担。在结婚后的第三年春季，三妈又为三爹生了一个儿子，那一年三爹已经53岁了，人们都说三爹好人有好报，还能老来得子。我没事的时候还会时常去住在同一个巷子里的三爹家看看他和这个小堂弟，只要三爹晚年有个依靠，我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三爹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清苦，他把三个孩子都抚养成人后又都给他们各自成了家。堂弟结婚的时候三爹因帕金森综合征已瘫痪在床三年了。我在结婚后无论手头多拮据，逢年过节都会给三爹买两条他爱抽的烟或一些吃的来看看他，我知道三妈舍不得给他买烟抽，更别说抽好烟了，就会偷偷塞给他一二百元，让他买烟。三爹瘫痪后，我因工作忙后来就很少去看他，其实有时候也是在逃避。人有时候在无力改变现实的时候，就会犯选择性遗忘症。我不能守在三爹身边伺候他，看到三爹骨瘦如柴的身体，我又心疼地忍不住想掉泪。三爹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只能依靠一点点米汤维持生命，我们有时买一些三爹爱吃的或有营养的食品，三妈说三爹肠胃不好，吃这些会拉肚子，她嫌收拾的麻烦，不敢给三爹乱吃。就连最后一个生日时，我给买过去的那些三爹最爱吃的月饼，听母亲说三妈也没给三爹吃一口。我的日子一直过得很紧巴，三爹病重的时候母亲没敢和我说，知道说了我又会买一堆吃的去，而那个时候三爹已经吃不进东西了。就因为母亲心疼我没和我说三爹病重，我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在他最后一个生日时也没能去看上他一眼成了我今生又一件遗憾的事。

三爹去世的前一个月，在残联工作的堂妹去核对三爹的身份信息拍下的照片。

　　得知三爹逝世的消息时，我正在去单位的路上，折转了方向就直奔三爹的家，和三爹一起生活了十年的情景彷佛就在刚刚过去的昨天。我正准备着这个礼拜天就去看他的，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上次见他的时候三爹正好睡着了，我没舍得喊醒他，只是看了看他，和堂弟询问了一些三爹的身体状况就离开了，再见三爹的时候，他已去了另一个世界。摸着他冰冷的脸，我伏在三爹已没有温度的身上嚎啕大哭，身旁三妈带过来的妹妹守着我也恸哭不已，我知道近三十年来，三爹一定把给我的宠爱都给了这个和我没一点血缘关系的妹妹，是她接替了我在三爹心中的位置。三爹这辈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有三妈生的三个孩子孝顺他，能让他安度晚年，这辈子活得也算值了！

三爹温和善良，不爱说话，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喊猪一声，猪也懒得哼哼，有甚说的了”，三爹也不会给孩子们讲多少大道理，但他立身处世的心态影响了我的一生。在那么灰暗痛苦的日子里，他没有灰心丧气，而且还能保持一颗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平常心真的不易，一壶浓茶一根烟，一段评书一园菜，伴他度过了他清贫却满足的一生。

有人说三爹活得太窝囊，从没有替自己做过主，为自己活一回。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一生清苦，是自己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命，这是不是就是三爹的宿命呢？如果他不听奶奶的话，事事不那么依顺着奶奶，能留在包头工作，他不就有了另一种人生了吗？

今夜，在三爹80岁的生日之际，点一盏心灯，写一篇拙文，以此悼念天堂里的三爹，愿您在天堂里没有病痛，一切安好！下辈子，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