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中的钢铁长城

红色印记

人物简介：

魏殿举，山东平邑人，原浙江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1958年出生，1978年入伍，1980年入党。魏殿举曾参与1998年在九江抗洪抢险救灾，先后荣立二等功2次，三等功5次。2013年移交安置至杭州市军休四中心（现为杭州市军休服务管理中心）。

我们团是由贺龙元帅两把菜刀闹革命时带出来的一支红军团队。今年8月7日,九江长江大堤突然决口,江堤从3米、5米很快被撕成一个60多米长的大豁口。顿时,滔滔洪水像奔腾的野马直冲九江。城郊的群众还没反应过来,洪水已冲入家园。此时,若不能迅速堵住决口,长江有可能改道,京九大动脉将会瘫痪,九江42万人民的生命财产以及更多的地方将面临灭顶之灾。在这万分危急时刻,我们的江主席迅速调遣部队奔赴九江抢险,朱总理命令要全力保证九江人民生命安全,温家宝副总理飞抵九江亲自部署,军区董副司令在决口处现场指挥。就是这个时候,我们团接到了火速赶赴九江抗洪抢险的紧急命令。抗洪抢险中,全团近2000名官兵发扬老红军的战斗作风和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死打硬拼,勇于攻坚,冒着随时被洪魔吞噬的危险,首先在决口前方兄弟部队抛填的基础上,抢筑和加固了一条243米长的拦水围堰,为封堵决口创造了决定性的条件;紧接着投入封堵主体大坝的战斗,与兄弟部队并肩作战,用血肉之躯阻挡激流,抢筑了30多米长的大堤,实现了大坝的胜利合龙。随后,我们又连续奋战,投入加固闭气战斗,主体工程被国家水利部专家评为优质工程。经过6天6夜的连续突击,全团靠手搬肩扛,共装运抛填砂包石料约6万吨,圆满完成了封堵决口的任务。江西省堵决指挥部在给国家防总的报告中,评价我们团“在封堵决口战斗中发挥了关键性作用”。江主席在封堵好的决口处称赞抗洪部队创造了人间奇迹。下面,汇报一下我们团参加封堵决口的主要情况。

人民利益至高无上,堵口抢险义无反顾

8月7日下午5时30分,我团接到赴九江抗洪抢险的紧急命令后,全团官兵群情激昂,立即行动,不到两小时就完成出发准备。当时虽然没有大块时间进行思想发动,但我们要全团官兵牢牢记住:党的召唤高于一切,人民的利益重于一切,江主席的命令压倒一切,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全团18名身患疾病的官兵,有的怀揣住院单,有的刚出院不顾医生的叮嘱,拿上药瓶就加入抗洪的行列;312名家住湖北、湖南、江西灾区的官兵,把家中房屋被毁、田地被淹、亲人失散的痛苦埋在心底,毅然奔赴抗洪前线。确定留守的官兵谁也不愿留下,有的连队出发号令一下,全连都上了车,营、连检查发现后,急忙从车上把留守人员劝了回去。二连排长张华顺,探家带着未婚妻回到连队时,离部队出发只剩下9分钟。连队干部通知他留守,他坚决要求上一线,顾不上一天一夜的路途疲劳,把未婚妻托付给留守的同志,换上迷彩服就登上了启动的军车。在铁路输送途中,官兵们纷纷向红军团战旗宣誓,表示要像我们团当年保卫延安一样,死保卫长江大,誓死捍卫人民利益。各营连争着向团党委递交请战书,官兵们人人写了决心书,坚决要求把最艰巨、最危险、最困难的任务交给自己路上大家只恨火车开得太慢,恨不能一步就赶到决口。

8月8日下午,心情急切的官兵们经过近20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一下火车,饭没吃、背包没卸,就直奔决口大堤。当我们从九江码头跑步登船时,人民群众一片欢呼声,有的高喊:“解放军大部队来了,我们有救了!”,有的喊:“快给解放军让路!”,还有一些老年人拉住战士交待:“孩子,水火无情,可要当心啊!”下午5点之前,我们就赶到了九江城防大堤的决口处,投入了在洪流中抢筑围堰的战斗。

接到命令的官兵义无反顾,在家休假的14名官兵,从报纸、电视、广播中得知部队到达九江抗洪的消息后,迅速从四面八方赶往九江。一O五连连长郭荣庆,正在安徽贵池老家休假,照顾生病的妻子,当他从江西卫视中看到团队在九江抗洪抢险的报道后,当即站起来对妻子说:“部队正在九江抗洪,我是连长,不能呆在家里,必须马上赶过去,你就自己照顾自己吧”,说完就收拾起提包,花120元钱叫了一辆出租车,绕了60公里路赶到安庆,再换乘火车,风尘仆仆地来到连队抗洪现场。卫生队军医涂祈德,家住九江市江洲镇,是九江受灾最重的地方,房屋被洪水冲垮,母亲、姐姐下落不明。他于8月6日请假回家,四处打听寻找,也没有探到母亲姐姐的去向。9日上午,正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焦急地寻找亲人时,正好碰到本队名叫娄海宾的军医往医院送病号,才知团队已到了九江。一边是抗洪前线的召唤,一边是手足相依、血脉相连的亲情,涂祈德当时心里非常矛盾。小涂的父亲早已去世,他与母亲相依为命,父亲临终前,曾拉着他的手嘱咐他:“长大了要好好照顾妈妈”。此时老母亲生死不明,他怎么能不牵挂呀。可他又想到,酷暑高温，抗洪抢险伤病员肯定很多,战友们这时候更需要自己。他心一横,牙一咬,扭头抹了一把泪,就跟战友一起上了大堤。三天后,姐夫赶到大堤上告诉他,母亲已在亲戚家安顿下来了,江洲镇被淹时,母亲随灾民撤离出来,由于风餐露宿,又受了惊吓,一病不起,老人家躺在床上还念叨说:“听说部队来抗洪了,祈德来了没有,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听了姐夫的话,涂祈德心里悲喜交加,他望着江洲方向,禁不住热泪长流。告别姐夫,他又背起药箱走进抗洪队伍中,尽管他的家就在九江,可直到40天抗洪结束后,才见到了卧病在床的白发老母。

像涂祈德这样的同志还有很多。大险当前,大家只有一个信念,尽快堵住决口,让党中央、国务院放心,让九江人民少受损失。在堵口抢险现场,大家比着干,争着上,与洪水争时间、抢速度。抛填时卸200吨一船的大块石料,最慢的16分钟,最快的只用8分钟,好多官兵把手脚砸破了,肩膀磨烂了自己却不知道。船老大感动地说:“这一船料我们十几个人装了两三天,你们解放军真是在拼命啊!”说实话,谁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可此时此刻我们不拼命,不知有多少人民群众就要丧命啊!8月10日夜,已经连续奋战近50个小时没有眨眼的二营官兵,在团领导的再三催促下才下大堤休息。可刚刚离开大堤,官兵们就纷纷围住营连干部提意见:“决口没有堵住,我们决不下去,现在下去就是逃兵”。随后,经向团党委请求,在大堤边打了个盹,全营又投入了紧张的战斗。在红军团的旗帜下,只有特殊的经历、特殊的体质,没有特殊的战士,真可谓“长江大堤无娇子,上阵都是硬骨头”。在这次抗洪抢险中,我们全团有153名独生子士兵和48名刚刚从部队和地方院校毕业的大学生军官,他们有的还不满18岁,有的在家连一担水都没挑过,甚至可以在父母身边撤娇哭鼻子,但是一旦穿上这身迷彩服,一旦上了长江大堤,个个都是刚强铁汉,没有一个怕苦怕累的,按他们自己的话说:“部队既然是钢铁长城,那每个人必须是钢筋铁骨”。今年7月刚分到三连当兵锻炼的硕士研究生贺家红不识水性,又患有肩周炎,出发前连队安排他留守,他先后3次找连营团领导要求参加。刚上大提第一夜,仅3个小时,70多公斤重的砂包,他一口气就红了137袋,肩上压出巴掌大的血印,连队组织党员突击队下江堵漏,贺家红刚抢着下水,被营长一把拉住:“你不会水,不能下,”他争辩道:“我是党员,应该下。”说完,他用绳子将自己拴好绑在船头,“扑通”一声跳入江中,和突击队员一起在水中坚持奋战5个多小时,未来的军营将是独生子女的天下、大学生的天下,有人担心这些在优裕环境里生长起来的新一代,能否经得起艰难困苦、流血牺牲的考验。抗洪抢险的实践证明,无论什么材料,都能在人民军队这座大熔炉里百炼成钢,请党和人民尽可放心!

艰难困苦无所惧,抗洪抗到水低头

在持续6昼夜的激战中,官兵们发扬我们团老前辈爬雪山过草地的革命精神,敢拼血肉之躯,勇敢挑战恶劣环境和生理极限那几天,烈日炎炎,持续高温,甲板和大坝上的温度高达四五十度,官兵们一个昼夜要喝20多瓶水、吃5顿饭,却几天没有一次大小便,全被消耗和蒸发掉了。汗水把衣服浸透了一次又一次,结出斑斑驳驳的盐花。有的实在热得忍不住了,就用编织袋兜起江水冲头降温,有的干脆跳到混浊的江水中浸泡一下,可爬上岸不到10分钟衣服又干了。大家靠吃人丹、喝十滴水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即使这样,每天还有不少人中暑晕倒,但没有一个自愿退下火线。全团官兵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我们肩上扛的不仅是砂包,更是党中央、国务院、江主席的重托;我们堵的不仅是决口,更是洪魔吞噬人民生命财产的血盆大口;我们垒的不仅是围堰,更是共和国的钢铁长城。为党和人民而战,即使拼死也值得!六连战士柴晓军,身体比较瘦弱,但他不甘示弱,敢以生命作赌注,向洪魔挑战。他11日出现恶心、头昏、发低烧,一天只吃了一个包子,傍晚晕倒后,被抬下去输液,12日又拼搏在大堤上。由于身体太虚,下午又一次中暑晕倒。苏醒后,不顾连队干部和战友的劝阻,继续在一线作业。14日中午,因疲病交加,他再一次中暑,躺倒在大坝上,几名前来送水送饭的妇女急忙围上来,有的扯起编织袋为他遮阳,有的拿着草帽为他扇风,还有一位大妈边为他刮痧边流着泪说:“他还是个孩子呀,为我们九江人累成了这样,真让人心疼啊。”柴晓军醒过来后挣脱大家的手,跌跌撞撞地又要去扛砂包。在这6天6夜里,大家没有洗过一次脸,没刷过一次牙,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困倦难挡,就大把大把地往脸上抹风油精、清凉油驱赶瞌睡;有的大喊大叫,强制提神;有的使劲抓头发,相互拍打,刺激神经。极度的疲劳,许多官兵的手脚都不听大脑使唤,脚下轻轻绊到一块小石头,就会重重地摔倒在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肩扛麻包、石料,嘴里还在高喊着“长江决堤‘长城’挡,洪水不敌‘红军强”、“红军后代铁打的汉,越是艰难越向前”等口号,咬着牙坚持朝前走。

封堵决口,既要经受苦的挑战,更要经受险的考验。刚上大堤时,地方和前面的部队已经在决口上方沉了8条船,并奋力围堰,阻挡了水势,但水流仍然十分湍急,60多米宽的决口处,洪水顺着3米多高的落差,以每秒600多立方的流量疯狂倾泻,冲起一米多高的浪头。近百公斤重的砂包、成吨重的石块抛下去,瞬间就无影无踪。北京军区200多人的打桩队在急流中每打一根桩都十分危险、十分艰难。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决口上方原来抛石的基础上抢筑一条240多米长的围堰。此时最深的地方水深10.5米,为了稳定麻包、石块,“坚守英雄连”的13名官兵用粗麻绳拴住自己的身体,率先跳入水中打钢桩。随后,全团200多名突击队员也纷纷跃进江里,并肩作战。当时8条沉船的四周,漩涡一个接着一个,决口两侧的堤坝不断出现新的塌陷,情形十分危急。官兵们把个人安危抛在脑后,心只想着尽快筑起围堰,尽快排除险情。为了摸清沉船边漏洞的大小和具体位置,水性较好的三连排长刘辉自告奋勇,潜到水下去摸洞。他把绳子拴在身上,上面有人拉着,并规定遇险的信号是摇绳子。当他下到约4米深的时候,突然一个漏洞把他的左腿吸住了,他拼命地摇绳子,大家一看不好,赶快往上拉,等他上来的时候,已经喝了好几口水。一个漏洞找到堵住了,但船的另一头仍然堵不住,刘辉决定再次下水,这时连长马建斌一把将他拉上来说:“你先歇一会,我下去”,刘辉坚决不让,拉着连长的手说:“你是一连之长,责任重大,不能冒这个险,我水性好,有经验,就不要争了”。还没等连长说完,他就又跳了进去,在水下他沿着原来抛下去的石头,一点一点往前摸,这时,他忽然感到整个身子直往洞里吸,就迅速抱住一块大石头,并再次发出急救信号,大家赶快把他拉上岸。漏洞找到了,可刘辉的手却被石头划开一个深深的口子,骨头都露出来了。为了增加下料的速度和密度,我们冒着翻船的危险,采用“倒墙法”抛填,就是在船的一侧垒起一人高的石墙,大家齐声喊“一、二、三”,猛力推向江中,这样不停地垒,不停地推,使抛填速度超过了水流的速度。但每一船卸到一半以后,石墙下水时船的倾斜度就要达到三四十度。好多船老大见了这种情景,吓得哭喊着说:“不能这样干,你们不要命了!”但官兵们一心只想着尽快堵住决口,哪里顾得上个人的安危。

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部队中的伤病员不断增加。烈日烤,洪水泡,汗水浸,加上长期不洗澡、不换衣服,全团有780多人烂裆,370多人身上长出了成片的红斑、疱疹,290多人烂脚流水,400多人口腔、嘴唇起泡溃烂;由于没有手套,没有撬棍,搬填石块全靠赤手和肩膀,许多人手指磨破了、砸坏了,大家都轻伤不下火线。六连班长于东华,腰上长了一圈10多公分宽的疱疹带,斑斑点点冒着水,又痒又痛。抢险时腾不出双手,他就抓起一把黄泥巴,狠狠地涂上一圈。四连副班长刘小卫,患有严重的十二指肠溃疡,疼痛时,就跑过去向军医要几片止痛片,偷偷地吃下去。实在难熬时,就在救生衣里塞进一块泡沫塑料,使劲束紧救生衣,紧紧压住胃部。大家就是这样,以超人的意志和毅力与伤痛病苦顽强较量。一机连排长王渊明8月7日到杭州一一七医院检查,确诊患有急性肾炎,需住院治疗。当他返回连队,准备办理手续住院时,部队正准备出发。去抗洪还是去住院?医生告诉过他,急性肾炎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发展成慢性肾炎,甚至导致尿毒症。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利害关系,但他更明白做为一名党员干部在生死危难关头,必须为兵表率。他把住院单揣进里,谁也没讲。在抗洪一线,他忍受着腰部钻心的疼痛,扛砂包、搬石块、打钢管,一直和大家干在一起。由于肾炎,在酷暑难忍的高温中,大家一瓶一瓶地喝矿泉水,他只能用水润润喉,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干渴,坚持战斗。腰痛、干渴、劳累终于摧垮了他,9日中午,他晕到在工地上。治疗苏醒后,他仍然没有将病情告诉任何人,又像常人一样干了起来。到了10日凌晨一点多,他全身发烧,四肢无力,看到堤坝边有一堆露出水面的砂土,就慢慢地走过去,睡在砂堆上,大半个身子在水中,闭起双眼,静静地浸泡了半个小时,感觉烧退了一些,又咬紧牙关,强打精神回到了堤坝上。就这样,一直坚持到11日下午再次晕倒,被急送九江一七一医院抢救。医院一位清洁工老大妈在替王渊明换洗衣服时,从口袋中发现了被水泡烂的医院诊断书和住院单。老人捧着单子找到王渊明,动情地说:“解放军同志,你还这么年轻,得这个病,实在不该来啊”。可王渊明却不这么想,十几天后出院时,他对排里的战士们说:“这次抗洪抢险,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因为身体不争气,没有和大家战斗到底。”

站着是根固堤桩,倒下是堵挡水墙

堵口抢险中,全团党员和各级干部,始终冲在前,干在先,坚持最危险的堤段先上,最艰巨的任务先干,最重的担子先担,用模范行动凝聚和感召着每一个人。

我们要求各级党委支部、尤其是各级主官,越是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越要有一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主动抢最危险、最艰巨的任务,敢于背水一战,死打硬拼。8月10日下午,我们担负的197米围堰任务圆满完成,但旁边一段15米长的围堰缺口,由于水流湍急,40多个小时没堵上,不仅影响了围堰整体合龙,而且随时还有撕大缺口的可能。危急关头,我们顾不上连续两天两夜的疲劳,主动向王副军长请战,把这一艰巨任务接替下来。两个营轮番突击,只用了2小时45分就彻底把缺口封死。8月12日是大堤决口合龙的关键一天,堵决指挥部命令,天黑之前必须合龙。已连续奋战近4天4夜的官兵,抖起精神,投入战斗,到下午1时,指挥部交给的50米决口中的25米筑坝任务全部完成。面对进展受阻的另一半决口,军区董副司令和集团军朱军长,命令我们继续向前推进。此时,官兵饥渴交加,已经极度疲劳。随着堵口的不断收缩,水流越来越急,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但大家二话没说,咬紧牙关,坚持坚持再坚持,经过近4个小时拼搏,将大堤向前又推进了8米,直到大堤全部合龙。

我们团在一线共有4名常委,过去都获得过二等功以上的荣誉。抢险中大家自觉坚持靠前指挥,带头冲锋陷阵。眼都熬红了,布满了血丝;嗓子都嘶哑了,说不出话来;腿脚都浮肿了,不得不穿大一两码的鞋;脸都晒脱了皮,一个个像花脸;嘴上都起满了泡,吃饭张不开口,只能用水往下灌。8月12日,团召开党委扩大会,进行堵口攻坚再动员,由于团领导嗓子嘶哑,大家不得不分批凑到团长、政委面前伸着耳朵听。本应群情激奋的决战动员,开得倒像个“秘密”会议。团长王宏从一开始就带领突击队下水打桩,固定填料,由于浸泡时间长,从第三天起就一直发烧,连续4天输液。为了不影响抢险,他常常边输液、边指挥,有时一瓶盐水要分三四次才能输完。我坚持边组织指挥边宣传鼓动,8月12日下午,主堤大坝合龙前,随着决口越堵越小,洪水冲击力越来越大,堤内冲出一个五六米的深潭,堤内堤外形成7米多高的落差,龙口处七八厘米粗的钢管被冲成“弓”形,一排填满石包的铁笼子眼看着就要倒塌。我和王团长一起,立即带领34名党员干部,跳入洪流,几十名战士纷纷呼应,在龙口用血肉之躯筑成4道人墙,拼命顶住激流。一根支撑钢管经不住激流冲击,突然倒下,“咚”地砸在我的脸上,我也顾不上了,又从战士手中抢过大锤打桩,用钢管锁定铁笼。经过近3个小时的激战,主堤胜利合龙。上岸时,我再也支撑不住,仰面倒下,身旁的一名参谋急忙抱住我。我脱险了,参谋的头部却被钢管撞伤,缝了好几针。

抢险中,我们给每个党员干部都佩戴标明身份的臂章,挂牌上堤,全团近500名党员干部组成了32个突击队,个个都是豁出命来干。工兵连长梁坤是团机动突击队队长,先后下水作业40多个小时。8月10日上午,西侧围堰一股强大的水流直冲大堤,一段近10米长的水泥防洪墙被掏空基础,轰然塌下,与此相连的一段20多米的防洪墙又出现两条新的裂缝,眼看就要引发新的决堤。要堵住这股水流,就要摸清源口。梁连长不顾一切地就往江中跳,副班长丁华中一把拉住他说:“连长,你身体有病,我下。”“不!这里太危险,还是我下。”梁坤一边说,一边挣脱丁华中的手,跳了下去,很快摸清,水是穿过沉船时切割船体留下的一个直径为80厘米的大洞喷出去的。他刚靠近洞口,强大的水流一下把他半个身子吸进洞内。如果被吸进水下黑洞洞的船舱,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希望,幸亏他及时抓住了身边的一根钢管。最后在全连官兵齐心努力下,终于堵住了洞口。部队撤下休整时,别人伸手捏他的胳膊,一捏一个深窝,原来是他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全身都已浮肿了。在火线立功的大会上,军区雷鸣球副政委亲自为他披红戴花。

这次抗洪抢险,我们还有一条深切的体会,就是党员干部既要不怕危险,勇于牺牲,又要善于动脑,讲究科学,二者缺一不可。盲目蛮干,不但堵不住决口,而且只能造成无谓的牺牲。二营抢筑围堰的一段江面水深流急,随着两边围堰慢慢合龙,缺口越来越小,水流也越来越急,“倒墙法”不奏效了。有些官兵情急之下手拉着手,高喊口号准备跳入洪水中“筑人墙”。我们当即阻止了这种所谓的“英雄壮举”。说实话,这个时候不要说几十个人,就是一个团跳下去,也只能像一堆蚂蚁一样被洪水卷走。我们就地召开“诸葛亮会”,发动官兵献计献策。有的建议,把容量约3立方米的铁笼装满石料,两头封口,再用钢筋和钢管把几个铁笼串联起来推入水中,同时集中力量快速推人大批石料,还有的建议把大吨位的驳船停在龙口上方,把铁笼用粗绳拴住,一头固定在船上,防止被水冲跑我们集中大家的建议,形成了“绳索、钢管固定铁笼抛填法”,向指挥部请示紧急调运来一批铁笼,采用集团抛投的办法快速抛填,很快将缺口封住。以后又把这种办法运用到主体大坝合龙,都取得了成功。围堰筑成后,我们又总结摸索出“身体感应法”和“漂浮物察漩法”等10多种查漏堵漏的方法,收到明显效果。在场的水利专家看了非常高兴,称赞:“90年代的军人,既有两不怕精神,又有科学头脑。”这次我们在长江超历史水位的情况下封堵决口,除了砸破手脚以外,没有一个死亡,没有一个重伤,我们把全团近2000名官兵都安安全全地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