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我的＂劳妈＂

aqtt

农历十一月二十二，即是母亲离开我们四周年的忌日，此时此刻，思念之情奔涌，化作文字，纪念永存。

“发荣姆妈”这是穿越县城小镇南北一条街上的人们叫我妈的，带上丈夫的名字称呼女人，是镇上乃至江南水乡的习惯。母亲的称呼被随上了我父亲的名字叫，但她并没有因为父亲而得福，恰恰是父亲急病的突然离去，使她经历了劳苦的一生。镇上很多人知道我母亲发荣姆妈的，也正是母亲的命苦但勤劳善良。用什么来简略母亲的一生，我想只能用“劳”字来描述，她就是劳妈。母亲自小被送人当童养媳，到认识和与刚起家经营小铁匠铺的父亲结合，再到一九五六年父亲因急病去世，这年，三十八岁的母亲用一生劳累，独身把我们五兄弟姐妹拉扯成长到成家立业。和同时代的劳动妇女相比，她付出的艰辛和劳累不知是她们的几倍数量级。所以，我用“劳母”来写她，就是要永远记住她勤劳善良、劳苦、劳累的那份心和这双手，记住她天高地厚的养育之情，记住她对我们子女勤劳朴实做人的终身影响。

往事的记忆里，当年父亲离开我们时，兄弟姐妹都尚年幼，妹还没有足岁，除大哥在当学徒外，读完初小的二哥也被送到刚所有制改造完成后的铁器合作社学手艺，母亲也从这一刻开始，从家庭妇女彻彻底底变成了劳动妇女。为了养家糊口，从贩夫走卒、泥瓦小工到镇搬运大队的女装卸搬运工，从食堂的炊事员到领导家庭的保姆等等，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更为厉害的是农村出身的母亲利用一切时机，靠乡下亲戚帮忙，在环绕小镇坍废的东、西、南城墙坡上拓荒，遍地种庄稼。因此，即使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收成的高粱、麦子、南瓜、胡萝卜、豆子等，是我们成长的补充食物。伺候这些庄稼的肥料，是她帮邻居们倒洗马桶集来担到地里。母亲还曾从乡下的舅舅那里弄来蚕种桑苗，在家里养过榨桑蚕。那年读小学放学，我能在学校的土城墙上寻摘满满一书包的榨树叶。稀奇的是还有她在地里种过棉花，用收摘的棉花，和我的大嫂一起纺纱织布，以前家中盖的暖暖的土布新棉花被，满满倾注了母亲的心血。母亲用自己种的雪里红腌的甏里雪菜味道超鲜美，常被食堂订购一空。曾经种过的红晒烟是困难时期换购生活品的好东西。因为这些拓荒的土地在勤劳的母亲辛勤劳作下有收获，镇上还来收过农业税。儿时见辛苦劳累一天的母亲常常是靠着床和衣就沉睡了，繁重的肩挑手扛的劳动使她的背也变驼。

勤劳的母亲并不因为自己的不幸而失善良，并不因为劳累而失去美丽正直和同情心。懵懂的记忆里，大跃进年代城里的挑灯夜战填河筑路的义务劳动，她让大我们一点的姐管弟妹，自己去参加。城里居民支援农村的抢收抢种她带着我和妹也前往。父亲老单位新设车床招来的金工戚师傅暂时没有地方住来商量，母亲把自家的正门间隔断而我们侧门进出。后来这位宁波师傅老婆生孩子受刺激犯病，她帮忙照料和劝慰，结果被打落了两颗门牙。文革期间，因为邻居子女参加的派性斗争，另一派找他们老父亲历史上的茬，老人由此躲在楼上想不开，怕他出事，母亲就热情地送茶送吃去宽慰。街坊四邻家里有事，特别是缺力气活帮手的，发荣姆妈就是邻居们的好帮手。当我父亲祖上的一份房产在处理大伯的五保户产权时被生产队连带卖给同族时，她也没有起纷争，反而与人认了亲戚。母亲没有文化，也没有什么爱好，劳动是她唯一的。即使她在晚年找到了与人结伴庙里烧香念佛的趣事，但她仍没有忘记职业本行，除了念佛外，就猫在膳房帮厨。

母亲是中国典型的勤劳的劳动妇女，她最后的职业是食堂的炊事员，受她的影响，我们兄弟姐妹都是各个家中掌厨烧菜的。她退休后在单位又做了好几年，再在妹妹家帮忙照看外孙多年后，应该是迎来了她一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日子。原来除了四时八节安排家中祭祀时焚香烧纸，她并不信佛，晚年，她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寄托，结伴四处念佛烧香，跑遍了江南许多名寺和周边庙宇，用妹妹的话来说到处给庙里的和尚发奖金。老年的她身体硬朗有事可做，这是我们子女的福气。但是，不幸总是赶着她来，一生除了只有劳伤硬抗没有另外啥病的母亲到了八十多岁的时候，没想到却得了海默茨氏综合症。整整八年，从忘事到慢慢地不认识自己的亲人，再到自己不能吃饭和行走困难，直至不能用语言进行沟通和进食，我想，这种病对年迈的老母亲的精神折磨肯定是痛苦的，但没法说。母亲是个倔强的女人，也是爱干净的人，生病的几年里，她怕吵醒陪护的子女，总是以顽强的意识和毅力自己起床便溺，为她擦洗时她总觉得难为我们了。2011年的年底，世界级难题的老年痴呆症终于成了她生命中的克星，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唯一在外工作的我，原本想在结束繁忙，退休后能在母亲身边陪伴她的想法永成遗憾。每当看到电视里歌手们歌颂母爱怀念母亲的动情的演唱，浏览博客微信中对母亲充满深切爱意的文字，我也非常想念和感激我的勤劳善良苦命的妈妈。

思绪把我带入了母亲曾经的特别坚强、辛劳养育我们的情景。儿时我们虽然早早地失去了父亲，但母亲以自己这付压弯的身板和粗糙的且一到冬天又满是冻疮的双手，以一个人的双重身份，创造了那个时代为我们应有的健康成长的条件。母亲没有留给我们物质上的片瓦财产，但她给我们兄妹留下的是会吃苦，能承受，勤劳善良、靠自己创造的精神财产。我要感谢感恩我们的母亲！

此博文原写于2015年12月31日，近被新浪博客删除，经交涉恢复过来，现移至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