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孙女相伴一年有感

散沫无澜

　都说岁月悠悠，其实光阴如梭，不知不觉中，孙女妮妮即将结束她小学的第一个学年，而我们老俩口来儿子家照拂她也已快一年了。

看着快乐成长的小宝贝，品味着儿子一家三口的生活理念和生活方式，心头感触颇多，也就随笔塗鸦几句…

　由于魔都的工作压力，当然也是为了各自的职场追求，儿子伉俪本已属晚婚，原本不打算要孩子，还征询过双方家长的意见，我们当然尊重他们的选择。数年后逐渐成熟的他们考虑还是决定要一个。

所以，当妮妮来到这个世界，小家伙的爸妈都已不算年轻，好在几年没牵挂的职场打拼砥砺进取，使他们在业界各有收获小有成就，也算为现在相对宽裕的物质生活打下了较好的经济基础。

　眼前笑靥如花的妮妮，足以让他俩庆幸自己当初"还是要一个″的决定，是多么的近乎完美。

妮妮是一个上苍送来的快乐天使，她把老天赋予她的快乐，用桃花般的笑靥和天簌般的笑声，毫不吝啬的分享给每个遇见的人，不分老幼，无关贫富，也不论相识与否。

　小孙女由亲家带着长大，我们俩口子几乎没出过什么力。

几年来，外婆外公对她倾注着全部的关爱和精力，把对女儿的百般宠爱转化为对外孙女的精心呵护，直到去年九月上小学，才把活泼可爱的妮妮交由我们接手照拂。

　让大家感到惊喜和不可思议的，是小宝贝长得和奶奶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让人不得不赞叹这遗传基因的神奇和魅力。

记得有一次我带她去愚园路家，多年不见的一个老邻居，夫人六十年前少儿时的伙伴已不认得我，但一看见旁边站着的小妮妮，马上认出:小楠的孙女，长得太象了。

　平日里，我们主要照料小妮妮的吃穿和上学路上的​接送。

老伴需要参考学校午餐的菜谱(学校每日发佈)，再决定当天要釆购的菜系，以保证营养的均衡和食材的新鲜，好在菜市场和学校顺道，她正好在返回时把菜买好，当然也经常在盒马网上定购。

我的岗位是车伕，需要确保准时出发和行车安全。还记得廿年前送儿子到澳洲求学时，他曾经对我说:爸，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开辆好车。虽然听着暖心，但自然不会把此当真。如今，因车位紧张，我自己的车只能空置在家，日常用着他们的雷克萨斯SUⅤ，算不算冥冥之中给予我的慰藉？

不管怎么说，日本车顶级的制造工艺和绝佳的调校手段，让这车的操控舒适性丝毫不逊于奔驰宝马，驾驶起来还是满意多多。

愚园路是条极具历史苍桑的百年老街，马路并不宽敞，故而严禁在路边临时停车，特别是上下班高峰期间，更是交警们全员出动严格执法，有违必罚斩获颇丰之际。

幸好愚园路老家距离学校近在咫尺，我便每天开车把她俩送到老家大院内，然后由她送妮妮到学校，步行大约也就五六分钟的工夫。

　上学或放学路上的车厢里，是我们祖孙叁最开心的私聊空间。

小家伙会神情并茂的把昨夜希奇古怪的梦境，用她自己的语言奶声奶气的娓娓道来，常常惹得我们老俩口开怀大笑。还会把当天学校或者班级里，同学间发生的事用自己的理解，一点一滴仔细的讲述给我们听。

小小年纪的她，在叙说时的那种无暇的神态，那种极力想表达清晰的努力，那种初具是非观念的庄重，都让我们两个从心所欲之人为之动容。

几乎每天都能享受到她小脑袋瓜里溢出来的快乐和感受，也几乎每天都感触到她尽管缓慢，却努力不断的蜕变，我们能真切的感应到那是一种生命的成长。

　上学后，让奶奶感到紧张的，是小家伙每天早上出门前的那段时间。

要求八点廿分前到校，她要在床上睡到七点一刻左右，不几番催促是不会起来的，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洗漱如厕穿衣服，要梳头吃饭喝牛奶，还有路上难以把握不确定的时间。

纠结的是奶奶这边火急火燎的，她却是风轻云淡笃笃定定，有一次真的晚了些时间，她在车上一个劲地催促:快！快！阿爷再快点。所幸那天道路畅通无阻，两个交通信号灯也适时前后翻绿，有惊无险的并没有迟到。

　教育部曾明确告示，要保证小学生10小时的睡眠时间，可惜一纸公文，成为孩子们永远圆不了的中国梦。

以小孙女晚上10点上床到早上7点一刻被唤醒，满打满算9个小时多点，真正入眠时间也就8小时左右。这还亏得我们长宁区试行的小学快乐教育，课外作业并不算多，否则，晚上十点恐怕还上不了床，可想而知到了高年级，则一定更惨。

　儿子在外地酒店任职，孙女的教育便全部落在儿媳身上，我们老俩口对此从不多言。

一年来，目睹了她对孙女全身心的投π，用她自己的语言:最好一天24小时，女儿都在她的视线之中。于她而言，女儿无疑就是她的全部世界，一个母亲的责任被她诠释的淋漓尽致。

下班回到家，先忙于检查妮妮的学校作业，用餐后紧赶着指导妮妮订正试卷，讲解题目，复习功课，练习英语，然后再带她沐浴后上床，每周还有二个晚上的英语网课，她都在一旁全程陪同，从不懈怠，用于自己的时间几乎都在妮妮入睡后。

　记得北大有个已做了父亲的博士生导师，这样形容孩子的读书:不谈学习，家里风平浪静；一涉作业，立马鸡飞狗跳。

虽然有点言过其实，却也入木三分，真实形容了如今的应试教育，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细细想来，孩子有错吗？没有。哪个孩子没有贪玩的欲望？哪个孩子没有粗心疏忽的时侯，又有几个孩子能记住学校的所有灌输？并融会贯通的举一反三？

家长有错吗？没有。不抓孩子的学习成绩又抓什么？千家万户的家长不都是这么和孩子对峙着熬过来的吗？说到底，一切皆拜这中国特色的教育模式所赐。

国外先进的教育理念，对低年级学童都是以玩、以快乐、以兴趣为主的，浑没有国内一张张悬扣在小学生脑门上的试卷。再深入想一想，如今现代化的发明创造，我们又占几成？孰优孰劣便一清二楚。

儿子家里也有相似的情形，一年来，妮妮的几次不满和委屈，也都和功课、家长、作业交织在一起，看着她被斥责后热泪盈眶的憋屈模样，阿娘唯有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抚细语的安慰她舒缓情绪。

当然，这种情况在家里并不多见，因为妮妮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一直名列前茅，除此以外，我真的想不起来妮妮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

　下一代的生活理念和生活方式，特别是对于孩子的教育，与我们截然不同，个中原因方方面面林林总总，很难一概而论，既有家庭个体的变化，也有社会导向的因素。

他们总是偏向追求完美，其实过于完美反而容易成为一种负担，最终还得回到不完美的现实中来。

妮妮在三岁时，儿媳便开始为她报名学习美式英语，坚持到今天已有四年，其中的酸甜苦辣，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懂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她外婆的一句话倒可以诠释:当时辰光，哭着闹着也逼着她读。

儿子一家出国如同出家门般的随意，对孙女衣着上的讲究和饮食上的挑剔，让我不禁想起我的岳父，一个三七年加入革命行列的老共产党人，在我们儿子幼年时讲过的一番话:对待孩子的教育，千万别苛求，一定要让他有随心选择的自由，至于以后的生活，要相信，时代在进步，他们的日子会一代比一代好。

　早教的结果，让妮妮已然收获着辛勤付出的回报，得以如今能够在英语学习上从容自如。既便如此，儿媳仍不敢有丝毫懈怠。周末儿子回家，他们一家三口彼此用英语交谈，让听不懂所以然的爷爷奶奶不佩服都不行。

但这些都是以家长、孩子的沉重付出为代价的，家长当然无怨无悔，那么如果孩子有选择呢？

摘录一段奶奶和孙女在起床时的对话(此时已从卧室的床上转移到客厅的沙发上)——

奶奶:不早了快起来吧。

妮妮:阿娘，再让我躺会嘛。

奶奶:你自己看钟哦。

妮妮:唉，如果我当领导就好了。

奶奶:你当领导又怎么好了？

妮妮:我当领导，就让小朋友10点钟上学，早上都睡个好觉。

奶奶:你索性不要读书得了。

妮妮:阿娘，我只是想多睡一会而已。

奶奶无语。

非常认同北大教授郑也夫的这段话:不该认字的时侯认字，不该算数的时侯算数，60分明明已总体合格，偏要极力争取100分，美名其曰"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整个民族都输在起跑线上，在不该干这件事的年龄干这件事，极其荒诞。

然，现实如此，谁又能奈何？

　在和孙女相伴的这些日子里，也让古来稀的我收获着一份感动，这感动来自她幼小无邪的心灵，来自她善良纯朴的童真。

一天晚饭时，我和老伴谈及因患痛风而至行动不便的左脚，正看AP的妮妮飞快起身一把抓过桌上的手机，她妈妈为她的突兀不解，问她:你干什么？她一脸认真地说:我给阿爷在网上找一根拐杖，买来让阿爷可以走路。引得一家人都大笑起来。

而于我，除了笑，心里更多的还流淌着一份感动，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人感悟这世界的美好，这生活的美丽。

还有一次，我不慎脑袋在厨房吊柜门角上磕碰，破了一点头皮，妮妮闻讯后非要我坐下来让她查看，见了血迹马上跑去找来纸巾要替我拭擦，她那一脸心疼的关切和动作，又一次让我感动。于是也有了以下一段祖孙间的对话:

阿爷，很痛哦。

阿爷不痛。

骗人，我碰伤出血都会痛的哭起来。

那是因为你人小又是女孩子，胆小心里害怕，所以才会忍不住哭出来。

不，阿爷，我看见过男孩子也哭的。

是的，但勇敢的孩子会忍着不哭，你爸二年级时被同学用石头砸破头，流了不少血都没哭呢。

真的？真的。

后来呢？

后来那同学来道歉，阿爷阿娘还安慰他，让他别害怕。

为什么呢？

因为那只是一个意外，同学并不是故意的。

再后来呢？

再后来你爸和那个同学成了一对好朋友。

哦，我知道了，但是阿爷，我打针都不哭的。

妮妮厉害，这说明你也有勇敢的时候，以后，你一定会更勇敢。

嗯，一定的。

　其次，让我感到欣慰的还有妮妮对阅读上的浓郁的兴趣。

妮妮特别喜欢看书，一年级的她已认识很多词组，包括成语，借助学生字典能把一本书全部读下来；儿媳为她买来各类儿童读物，其中很多还是英文版的，两个高高的书橱里装满着她的阅读书籍，这在我们儿时是不敢想象的。

我本人也从小喜欢看书，当然，那时调皮捣蛋的我看的都是闲书，起先看的是小人书，四年级从借阅三国演义红楼梦起便一发不可抑止。

其实，看闲书也是一种阅读，也能开阔一个人的视野，闲书更能了解这个社会，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和前世今生。

当然，阅读无疑更是一种享受，一种精神上的休闲，一种妙不可言的放松；一书在握，或沉思或暇想，或低吟或默读，光阴在阅读中悄悄流逝，而我们在阅读中慢慢长大。

　期望着妮妮能够越来越喜欢阅读，喜欢书籍，喜欢知识，和书做一辈子的朋友。

借以高尔基的名言止笔，并送于妮妮——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2021-6-25于美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