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学——写诗的技术第十一篇，——写诗是一种什么体验

聂瑞海

生命本不孤独，当你写完一首好诗，想和一个人分享，但是你发现没有人能和你分享这种感觉的时候，那种孤独才是空前绝后的孤独。

比这更孤独的是你看透了这种宿命，你知道理解你的那个读者注定要在你死去以后才能出现。这种孤独，可能比上一层孤独还要孤独一点。

但是当你知道未来一定会有一个人，理解你，他会帮助世界打开你这扇门的时候，前面的所有的孤独就都成为了一种营养，一种享受和一种美好的体验。所以越孤独越美好！最好生前都不为人知。但是有时候写完，又忍不住想和人分享，所以诗人就活在一种矛盾中。

诗人的一生就是一场豪赌，用一生孤独，赌未来会有一个懂你的人和懂你的时代。而你也根本无法知道，你是否赌赢了。但是我坚信我能赌赢。

诗是什么？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回答这种问题；诗有什么用？对于读者有什么用，我不知道，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在诗的世界，我只跟自己能回答这两个问题的人对话。

我能告诉你的是：写诗的感觉是这样的，每当我自己写诗的时候，内心就无比充盈。那是一种无法传达的体验，尤其是当我知道后世一定会有人喜爱和解读我的诗的时候。

没有写过300首诗，不要说自己会写诗；没有给自己定下写诗的禁忌的人，不要说自己会写诗；没有经历过写完诗以后特别想让世界看一看，而发现根本没有人想看的那种时刻的人，不要说自己会写诗。

写诗就是让灵魂脱离肉体飞行，写诗就是与自己的灵魂谈一场恋爱（听着可能有点别扭），写诗能够让人忘记一切来自物质世界的伤痛，能够不在乎一切物质世界的得失。在诗人的眼里，没有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在诗人的眼里，不再乎一切外在的评价（诗人有自己非常自恰的评价体系）；在诗人的眼里，理性与感性浑然一体。

读诗分为诗人视角和读者视角。不是诗人就不知道，怎么去解读另一个诗人。你就无法理解，一个诗人的骄傲。一个诗人最骄傲的诗，肯定不是世人都能诵读的那几首。也许那几首是他最不满意的。

你无法理解，一位诗人在生前经历了多少冷漠，而他自己并不在乎。诗是用诗人一生的痛苦写出来的。只有读懂一个诗人的全部诗集，才能读懂他的每一首诗。只读过其中一首或者几首肯定不能叫懂。而你通读过几个诗人的诗集。

你只有写过足够多的诗，才知道把灵感写没，又写到写不完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有这时，你才能体会到第一重写诗的快乐。如此多次，你才能理解好诗人写诗不靠灵感，而是靠生命体验。只有把生命写进诗里，诗才会活。而只有一个读者同样用生命去解读，才能读懂。

读懂诗的人和写诗的人，绝对不会问诗是什么和诗有什么用。而不问这两个问题的人，才是我们想对话的人。

诗是无用之学，读懂又有何益。但诗是唯一用生命写就的文字，诗是生命的最高体验，没有体验过诗之共鸣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人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