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行》（五）

在路上

月牙鸣沙

　　鸣沙山、月牙泉。多么美丽的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浮想联翩。对她心仪已久，不远千里来相会，只为一睹芳容，了却心中的夙愿。

火车到达敦煌已是傍晚。从敦煌火车站前往酒店的公交车上看到，树木花卉装扮的城市，干净整洁。市区的南面是连绵起伏的沙漠，在晚霞的余晖里泛着一片金黄色的光芒。以前只是见到过沙漠的图片和画面，如今来到她的身边，如同第一次见到大海一样的新奇和兴奋。一座城市与沙漠为邻，距离又是这么亲近，敦煌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地形地貌让我为之倾心。沙漠与绿洲相伴，干旱与生命共生，孤寂与希望并存，成就了敦煌与众不同的性格和气质——胸怀宽广，坚韧不拔，沉稳内敛，兼容并蓄，大气豪放。

打点好住宿，休息了一夜，吃过早饭便兴致勃勃赶往鸣沙山，月牙泉。从下榻的酒店到景点仅五公里之遥，乘公交车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陇西的早晨，太阳比内地升起的晚一些。虽然已是夏季，但此地凉风习习，清新宜人，又稍有凉意。

我们骑乘骆驼走进沙漠深处。

鸣沙山，国家5A级景区，“沙岭晴鸣”是著名敦煌八景之一。因风吹动沙子会发出隆隆的响声而得名。处于库姆塔格沙漠东部边缘的鸣沙山，与宁夏中卫的沙坡头、内蒙古达拉特旗的响沙湾、新疆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的巴里坤镇同为中国四大鸣沙山，是中国最美的沙漠之一。东西绵亘四十公里，南北宽二十公里，沙垄相衔，盘桓回环，其主峰高度在海拔一千七百米以上。这样的高度，绝不是一般沙丘可以比肩的。

我们沿着长长的绳梯攀緣而上。站在山顶上，风吹拂着脸颊，吹散了头发。放眼望去，北面，敦煌城就在脚下，房屋掩映在树木之中，一片郁郁葱葱。汽车就像小车模在街道上穿梭。向南望去，那里是沙漠腹地，天低云暗，众山连绵，无边无际。捧一把沙子在手里仔细观看，有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晶莹剔透，闪闪发亮。大自然真是不可思议，是如何造就了这恢弘的沙漠奇观？沙漠，一个没有生命的地方，一片死寂的空间，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了。不敢想象，如果一个人索群离居地行走在沙漠中，环顾四野，前不见人烟，后不见来路，上不见飞鸟，下不见清泉。在这样极端严酷的环境之中，人是多么孤独、渺小、无力。只有这时，我们才能看清真实的自己，感知自己的灵魂。人是多么需要互相帮助，互相支持，互相奉献。生活在群体之中，人与人之间是多么可亲可爱。

在沙漠里行走，远远没有在陆地上行走那样轻松。沙子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一步一凹陷，不久便气喘吁吁了。下山就轻松容易多了，坐滑板顺山坡呼啸而下，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的快感。

山下便是月牙泉。

　　“敦煌城南山鸣沙，

中有大泉古渥洼。

后人好古浑不识，

但从形似名月牙”

月牙泉，因极像初五的新月而得名。“月牙晓澈”也是敦煌八景之一。

“盈盈一水间，默默不得语”。 面前的月牙泉，涟漪萦回，碧如翡翠。犹如邻家小女，天生丽质，一笑百媚，人间绝色，

月牙泉洗心，泉映月无尘。月牙泉，梦一般的迷。 在毫无生气的茫茫黄沙之中，有一泓碧水形如弯月，蓝天白云倒影其中，岸边芦苇丛生，随风摇曳，鱼儿在水中畅游。到了夜晚，月亮从东山上升起，泉水中漂荡着一轮明月，微风起处，波光粼粼。清风徐来，沁人心脾。历来水火不能相容，沙漠清泉难以共存。但是月牙泉在沙山的怀抱里静静的躺了数千年，虽然常常经受狂风沙暴的袭击，却依然清凉澄清，味美甘甜，碧波荡漾，水声潺潺。

多么圣洁的品质，多么娇媚的容颜。我心中的月牙泉。

月牙泉形成于何年已经无据可考。相传早在汉代这里就是游览胜地。彼时，亭台楼阁，古刹神庙，宫厅柱廊，邻水而建，香火经年不断。林木蓊郁，泉光与山色相映，钟灵毓秀，引来历代文人骚客吟诗作赋，歌咏它的神韵，挥毫泼墨者也不乏其人。据历史记载，汉元鼎四年（前113年），汉武帝得天马于渥洼池中，后人疑月牙泉即汉渥洼池，遂立一石碑上书“汉渥洼池”，为月牙泉更增添了传奇色彩。可惜的是，那通石碑已不知所踪。

我想，月牙泉一定是上帝滴落在人间的一滴眼泪，不然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奇观。数千年不为流沙掩埋，不因干旱而枯竭，在漫漫黄沙中有此一泉，在满目荒凉中有此一景，承天地之造化，得自然之韵律，令人神醉心驰。

月牙泉千年遇烈风而不为黄沙掩盖的不解之谜，有众多说法。比较权威的说法，很久以前，这一带是党河河湾，是敦煌绿洲的一部分，沧桑变化，沙丘移动，河流消失了，这里遂成为单独的水体。因为地势低凹，周围的地下水不断向泉内渗透补充，使之涓流不息，千年不涸。

朱熹有诗曰：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月牙泉把美丽的身影展现给我们，得益于汨汨不断的源头活水，才有了延续数千年的鲜活生命力。这一极富哲理的自然现象告诉我们，要保持心灵的澄明，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不为诱惑和干扰所动，就要注重道德修养，不断学习充实自己，才能达到“心如明镜止水，物来不乱，物去不留”的理想境界。

从景区回来，漫步在大街上。边塞古城，夜色朦胧，万家灯火。鸣沙山、月牙泉的身影还在脑海里萦绕，久久不肯散去。时值农历十五，月光皎洁，柔曼如纱。望着那轮明月，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凝神间，香雾袅袅，耳边仿佛传来李白的踏歌声，似真似幻：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世事皆流水，人生不复还。

金樽邀明月，得意需尽欢。

我为诸君歌一曲，

鸣沙山下月牙泉。

只要您愿听，我必唱经年：

默默无语千年，

无意群芳争艳。

一任狂风烈日，

只为妆点江山。

又：

广寒宫阙亦寒凉，

煌煌古城月如霜。

云山万里何处好？

月牙鸣沙情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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