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追忆：八十七年前的《民报》旧闻

青田一粟

血色追忆：八十七年前的《民报》旧闻

文 黄聿随

在中国共产党诞生一百周年前夕，笔者在北京国家图书馆找到了一份民国二十三年八月十四日《福建民报》,其第七版刊登了一批共产党人在福州西门鸡角弄（衕）遭国民党反动派枪杀的消息。古田县鹤塘镇后漳村余良曲烈士也在这次大屠杀中英勇就义。

回顾血雨腥风的日子，我们翻开了鹤塘人民革命斗争中那段艰难的历史。

1930年，福州人杨雪村（又名杨文荪）以做生意为名，来到鹤塘开展革命活动。进步青年黄光奎、黄宗水（又名春水）、余良曲（化名余良）、黄祥治、黄太生、黄直云等人参加了共青团组织，成立了“大东革命青年团第一区第二支部”。翌年，他们转入中国共产党，成为鹤塘乡第一批秘密共产党员。这些青年思想进步，大多数都进过学堂，读过几年书。他们各自以职业为掩护，窃探敌人消息，暗中为党组织传送情报、张贴传单等。

余良曲出生于1911年，父亲余观易早年去世，由寡母陈清香抚养长大。他童年就读于鹤塘初级小学，喜好运动。为减轻母亲生活劳累，懂事的余良曲少年就学成了理发手艺，成为一名受百姓喜欢的理发师，将赚来的钱补贴家用，并偷偷拜师习武，练成了“缩骨”（脱骨）神功。

加入党组织后，余良曲担任地下交通员，以流动理发职业为掩护，奔走于古田、福州、罗源、连江、福清等八县之间。他遇事机智，多次甩开敌人搜查和追踪，成为这一地区革命领导人黄孝敏的得力助手。1934年8月1日，红军抗日先遣队攻占古田重镇水口，直逼福州。余良曲奉命把这一消息传送到各游击区，配合红军攻势。8月10日夜晚，余良曲在福州南街一带散发传单，被敌宪兵第四团巡逻队逮捕，入狱后受尽酷刑，坚贞不屈。8月13日上午十一点，被押赴福州西门鸡角弄（衕）刑场，临刑时，余良曲施展“脱骨”功夫，迅速将绑缚在身上的绳索解开，飞身逃脱，后被队兵追到，身中数弹，壮烈牺牲，年仅24岁。

第二日《福建民报》报道：“......其中罪情较重者，计有陈祥容、王则炎、蔡孟远、郑竹波、林依乐、林椿、余良（余良曲）、潘作祯、陈懋章等九名，经该团长吉章简讯明，拟照《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处以死刑，呈奉保安处核准，执行枪决。昨（十三）日上午十一时，保安处派兵一排，会同公安局保安队警将该犯等，由杨桥巷保安处军法科提出，押赴西门外鸡角衕刑场行刑。该逆等多穿白衫白裤，跣足无鞋，沿途尚肆意高呼，毫无觉悟，抵刑场队兵令其一一跪下。

 其中有余良者，（古田人，年二十岁）于跪下不久，尚未执行，潜自脱去捆绑，拔步飞逃，队兵等随后追至，经队兵开枪射中脑后，扑地不起，复经连发数枪， 即 毙命……”。

　1930年代后期，黄直云背叛革命，当上了民国古田县邹岭乡乡长。建国初期，成为国民党军队留在大陆的反共武装势力头领之一。文革期间，原大东“第二支部”这些革命者多数蒙冤受屈，被打成“反革命”，冠为“四类分子”，有的被迫投水自杀。1984年，古田县老区办为落实政策，派人到鹤塘了解情况。当年在世的黄宗水老人向他们讲述历史概况，并对当时《民报》刊登余良曲殉难的消息记忆犹新。外调人员根据这条线索，查到那份《福建民报》，证实刊登内容与老人提供的情况完全吻合。1985年，在烈士牺牲五十一年后，福建省人民政府追认余良曲为革命烈士。同年，鹤塘这批秘密从事革命活动的共产党员，才得以恢复名誉。

　　1987年，余良曲嗣子余兴秀在自家阁楼上发现了一册毛边纸手抄本，封面写着“《大东革命青年团第一区第二支部简章簿》民国二十二年”。这是一本非常珍贵的革命历史文物，据《古田文史资料》载，1987年4月27日，这本“简章簿”由烈士嗣子余兴秀送交古田县党史办曾彧收存。

在鸡角弄革命烈士牺牲地遗址纪念碑上，镌刻着29个烈士名字，其中有两个在古田革命斗争中作出重要贡献的领导人，他们是黄孝敏和李继藩烈士。然而，在民国二十三年八月十三日这次大屠杀中的九位革命烈士，有八位都不在其列。烈士被害第二天《福建民报》刊登的信息是：

陈祥容：二十三岁，连江县人。历任共党福州市组织部干，及组织部长，福州职工会主席及红军第十三独立团政治委员等职。

王则炎：二十四岁，闽侯县人。曾历任共党福州互济会组织部部长，互济会西门支部介绍员及连江第七区特派员等职。

蔡孟远：二十五岁，闽侯县人。历任福州工联会委员，福州工联会油漆业人力车业工会介绍员，及省会城郊与外县交通员等职。

郑竹波（同文又写成郑竹攷）：二十七岁，闽侯县人。工联会委员。

林依乐：二十七岁，长乐县人。工联会委员。

林本椿（同文又写成林椿）：二十二岁，闽侯县人。互济会区总委员。

余良：二十岁，古田县人。任福州古田间交通员。

潘作祯（又写成“潘作模即潘山”）：二十五岁，闽侯县人。任福州城郊及外县交通员。

陈懋章：三十二岁，连江县人，住福州西门外，曾任红军游击队军医，及连江马鼻乡苏维埃政府军医。

让我们永远记住这些有名无碑的革命先烈，历史不会遗忘！

参考文献：《古田文史资料》、《鹤塘志》等

鸣谢：受访革命后代和鹤塘部分老人。

部分照片来自网络。

2021年6月23日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