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坦白

杜鹃花

三年前，我来到东莞打工，在老乡的帮助下进了一家鞋厂。据说这家鞋厂有三分之一的员工是我们那个县城的。进来后才知道确实没有言过其实，亲切的乡音随处可闻，抚慰着我孤独的灵魂。

在那里我认识了老乡月月，我们的恋情发展得很快，半年后我们奉子成婚。

孩子出生五个月就断了母乳，月月一个人又去东莞打工，我因家里刚刚承包了一个鱼塘，要帮父亲打理顺了才能出去，就没有同行。

月月出去不到半年就跟着一个湖南男子跑了。并且断绝了所有消息。

月月的不辞而别对我打击很大，我整天浑浑噩噩，酗酒打牌。这时候，哥哥冯刚在省城开了一家公司，叫我去他公司上班。我欣然前往，也许换个环境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哥哥把我安排在车间工作，要我熟悉每一道工序流程，说将来车间管理就交给我，叫我好好学。

我拼命地工作，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不让自己有一点空余时间，繁重的体力劳动让我没有时间沉湎于痛苦中。累了倒头就睡，醒了就不停的工作。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工作越干越顺手，越干越出色。

当我能独挡一面，全权接管生产的时候，是在二年后，那年我二十四岁。

也就是在二十四岁那年，我认识了碧碧，一个矜傲的湖南姑娘。她是我们公司刚招进来的生产文员，大专毕业，长得文静秀气。

我俩因工作关系，经常接触，碧碧聪明好学，工作认真，上手很快，我们在一起工作非常愉快。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约上三五个同事一起外出游玩。碧碧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一朵路边不起眼的小花都能让她驻足停留，赞叹不已。

我喜欢和碧碧在一起，爱听她轻柔的话语，看她羞涩的笑容，以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我爱上了碧碧，但又不敢向她坦白。

我只能在生活上和工作上默默的关注她关心她。只要每天能见到她我就非常开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碧碧对我越来越依赖，越来越信任。有什么快乐的事都找我分享，有什么苦恼的事也都跟我诉说。我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俩周末不再和同事出游，开始成双成对游山玩水。那段时间，我全身心浸泡在幸福甜蜜的生活中，激情澎湃。

上天对我不薄，让我苦尽甘来。碧碧如一股清冽的山泉，涓涓流入我干枯的心田，所到之处，生机盎然。

我越来越热爱生活，豪情万丈规划着我们未来的蓝图，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

但与碧碧的一次闲谈让我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

那是一个周末，我俩手牵着手在公园散步，碧碧告诉我她的闺蜜圆圆快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一个带着小孩的离婚男人。碧碧痛心疾首的对我说，没想到她的闺蜜自甘堕落竟然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而且还带着个小孩。自己还没有生孩子就成了后妈，多么可怕的事情呀！碧碧一脸惋惜的表情。

听了碧碧的话，我的心倏忽间兵荒马乱。因前妻出走伤得我体无完肤，所以我来到这里一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里除了哥哥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大家都以为我没有结过婚，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伙子。

我试探性地问碧碧：“如果你碰到了一个男人，你非常喜欢他，但他结过婚并且还有一个孩子，你会怎么办。”

碧碧毫不犹豫地说：“这不可能，我不会和一个离过婚的人谈恋爱的，更不会嫁给一个结过婚还带着小孩的男人，这是我的底线。”

我惊慌失措，心从天堂坠了下来，向地狱飘去。

碧碧，你就是我的天堂，我不能失去你。

我对碧碧更好了，我想：只要我对碧碧好，只要碧碧像我离不开她一样离不开我，当有一天她知道了我曾经的婚史，也就不会轻易离开，我也就不会失去她了。

飘。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和碧碧相拥漫步在垂满杨柳的小河边。碧碧羞涩地告诉我，她的例假有二个月没来了，可能是怀孕了。

第二天，我带着碧碧去医院检查，医生说碧碧怀孕了。

我们终于有了爱的结晶，我激动得一把搂住了碧碧。“碧碧，我们结婚吧！”我战战兢兢的说出了在心里不知重复多少遍却不敢说出口的决定。然后殷切地盯着碧碧。

碧碧微笑着点了点头，浅浅的梨窝若隐若现，美得让我窒息。心中所有的不安在碧碧的笑靥中渐渐地消散。

我们的婚礼在五一劳动节其间举行，隆重而豪华。那天宾朋满座，欢声笑语间，祝福声不断。我沉湎其中，仿佛自己真的上了天堂，从此幸福美满，不再有苦痛。

一个礼拜后，我带着碧碧一起回老家领结婚证。

还没进家门，儿子就扑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你回来了……”

碧碧一脸疑惑地问：“这小孩怎么叫你爸爸？”

我讪讪地说：“碧碧，这个说来话长，等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那天晚上，我把我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像竹筒倒绿豆———一股脑说了出来。

碧碧听完随手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流着泪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向我坦白你的过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冯巩，我恨你！”

不管我怎样向她道歉，怎样的请求她的原谅，碧碧始终不吭声。

第二天，碧碧不辞而别，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的心，自碧碧离去后，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

文：杜鹃花

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