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回忆我的父亲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个善良的人，他对生活极具包容性。粗茶淡饭，五谷杂粮，均是他的至爱。在我的印象中他永远是一幅知足的笑面孔，似乎盘中无食空中有月，身上有善百事无忧。我们家在农村，抽水耕田、栽秧打谷；锄草施肥，春播秋收，田园里时常有他的影子。即便是闲下来，他要不是伐竹织筐，便是煮潲喂猪。而真正能看到他闲下来时，是在每次看坝坝电影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那时抱着小小的我，大方地买上5毛钱的瓜子，送给我一毛钱的棒棒糖，然后用肩头顶着我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电影。因为每晚都要煮潲喂猪，所以很多时候都来晚了，只能坐在"叫花岩″上，远远地只能看到一块"手帕″上有人影在晃来晃去。有时我们干脆同一群孩子看反面。孩子们个个都希望从银幕后面掉下电影里打仗的子弹壳，总是叽叽喳喳地囔个不停；有时没看多久就突然下暴雨了，人们慌乱中迅速抽起自家的板凳，一哄而散，乱作一团，当然电影也就不放了。在踏着艰难的泥泞道路回家时，我常常想，要是以后我们能躺在床上看电影就好了，那么父亲就没那么累了。那虽然是我儿时奇怪的电影梦，但是多年以后的今天，却是现代人十分的平常事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乐于助人。村里村外，十里八户，谁家若有事，只要请他，他皆乐于帮忙，而且即刻就到。或修新房筑土墙、或办喜事抬嫁装、或耕田励牛、或打谷栽秧。而最令人们称道的是，他在水中救起了很多条生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曾看到邻村的河水中有儿童溺水而亡的场面:数十个大男人光着身子在河水中上下扑腾，奋力地打捞着溺水的孩子。孩子母亲倒在岸边呼天喊地，哭得撕心裂肺，父亲眼泪汪汪，一边下河打捞，一边直哭着喊"我的幺儿呀……″，那场景，凡人只一个伤心了得！虽然后来人捞上来了，却已是阴阳两隔。而在我们村，只父亲一人就救下了多条生命。比如张勇勇(化名)，掉在沼气池中只余一只小手，父亲路过看见后，即刻从沼气池救把它拉了上来。那孩子后来和我也有过一段学缘。他在成年结婚的婚礼上，还双双拜谢过我的父亲；又比如马敏，一女孩，在水边扯猪草，不曾想落入水中，幸遇吾父亲路过救起，现已有儿有女，有车有房。记得我小时候也曾经落水，也是父亲救上来的。所以，父亲不只是父亲，还是我第二次生命的恩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乡下的日子很悠闲，平时大家一起干活，下雨天有时一起开大会。每次开大会都有穿着绿军装、扎着红胡蝶结、梳着长辫子年轻漂亮的女知青教大家唱歌。大家一起唱，蝇蝇嗡嗡，闷声闷气的，其实并不好听，象黄牛叫一样。有时女知青还找社员互动。有个小伙子刚结了婚三天，女知青大方地找他一起唱歌，他死活不干，大伙一起而笑他，把他羞得满脸通红。唱完歌集体就讨论当下的工作。有时会因为一些事情两家人吵架不停，甚至出手打架，拦也拦不住，乌泱乌泱的。有时候集体会统一去包场看电影；有时候也会统一开火吃大锅饭。而吃饭前人人都要一起先念毛主席语录，齐唰唰的象下雨一样声音很响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农闲的下雨天各自休息。那时父亲就很悠闲很开心，常吹着口哨，拿木碳棒在地上教我们画画。有时画一条大鱼，有时画一只大猫，有时画咱家的小狗汪汪。我只会画五星，画红旗，画北京天安门。画好后爸爸看了一个劲地夸"画得好漂亮"。然后在妈妈的笸箩里找些酱糊给帖在堂屋的大门板上。当然他也常常给我们讲故事，听得最多的是"二十四个望娘滩、″"端午节屈原″的故事，还有一些民间传说故事，什么"鲤鱼精，″"毛狗精"的故。我小时候爱生病，爱做恶梦。有时我晚上做梦突然被吓醒，立马开口叫爸爸，他总是很快回答我，我这才有了安全感再次安然入睡。我因此也常提一些奇怪的问题问他，如人为什么要吃饭呢？人死了埋在地下能出得了气吗？等问题，弄得他眉头一皱，哭笑不得。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从不过问我们的学习成绩，总是说顺其自然。但我们学习都很努力，成绩一直很好。他和母亲也一直十分支持我们上学读书。为了多挣学费钱，他曾多年到很远的河南等地方去打工，一年才会回来一次。等过完年大初二就要再次出行。他们每次出远门都是听熟人介绍工作的。有一次他和一波乡人外出打工，十几个人，却遇到了一骗子，拿着大伙的钱说是要去买车票，可中途却开溜了，大家都被骗光路费又只好回到家里。那段时间，他一直闷闷不乐，只有母亲忙忙碌碌，处处安慰他。我们自然也常常劝解他，给他讲故事唱歌逗他开心，处处给他以家的温暖，让他走出迷茫，重塑信心。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上初二时，他和一工友来学校看我，帮我带了几本数学解题参考书，还给了我一元零花钱，我太激动了。有了那些书，那段时间，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往上升，同学们都很吃惊。我心里想，这都得感谢父爱的伟大。到后来我们升学，结婚，父亲都为我们忙里忙外，不亦乐乎。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我们都来到了省城创业，父亲又多次到城里帮助我们。只是他在城里住不习惯，总觉得城市太闲了，于是又回家去种他的粮食。因为大部分人都去城里了，他觉得土地太浪费了，就种了很多。"在以前，人们常因争土地而争吵、打架，怎么一下子大家都不种地了？″他觉得很奇怪，说:"大家都不种地，以后又都会饿肚子的！″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至今去世已六年了，这种缺粮的担忧我们心中也时时有过。而且在这一两年，全球冠毒横行，粮食危机已然是人类面临的大问题。以农为本的十四亿人口的农业大国，未来的路会怎样？国家近年对发展农业的大力倡导，不正是父亲所担忧的吗？只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冠毒对人类社的危害有多大。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本是一个平凡的人，但一直也是受乡邻尊敬的人，也是令我最尊敬的人。他去世时是在正月十五的早晨，上天最后赐给了他一个良好的安息日子，算是好人有好报吧。他一生没有"知乎者也″虚无飘渺的言传说教，更没有伪善与恶意，他只有一份对生活的热爱和对邻人的友善。他用他的真诚和勤劳，诠释了他生命的价值。虽然我一生读到过很多名人大事，但认为一个人真诚而友善的处世态度才是十分珍贵的，才应当是人类最应该推崇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写于父亲节以纪念天堂中的父亲 2021.6.20.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