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业专攻

微语心迹

前几天，全网都在为复旦中文系朱主任批改作文。其中不乏名咖大家，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笔功深厚的，逐字斧正，点石成金，妙笔生花；嘴功了得的，劈头盖脸，上纲上线，深挖细扒；还有另外的大部分人，搬着小板凳，瞪着小眼睛，专心看戏，开心吃瓜。

大致地归整了以下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论点：

1. 作为名校中文系的主任教授，古文水平如此低下，实在有伤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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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朱教授学术造诣有目共睹，古文技法或有欠缺，但不可因一叶障目而全盘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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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由朱教授悼文而引出“大学”正逐渐沦为“吏学”的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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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他出格到“人身攻击”，尤其摆开“踩翻朱刚、剑指复旦”架势的狂徒妄语，不值一哂，就不必列举了。通过“悼文事件”而观得的一个题外的现象，在于发现键盘侠们的素养可谓是大大地有了拔高，单文字功底，几乎再没有居于朱教授之下的，若果真如此，实乃国之大幸！

我们先看一看朱教授原本发在朋友圈，尔后被原封不动仅加注了署名发在复旦校网上的悼文：

单就这篇悼文本身来看，的确是不好的：词意不达，句法混杂，文白矫揉，好不尴尬。这是事实，无需去强行“洗白”。这也是第1种批评的实事所在，真怪不得要受人诘难。

不过于我个人的看法，这也并非是完全地不可接受，朱教授未必就专教古文呀！既然不是专教古文，对他而言，既能够无障碍地完成“输入”，也能够转化为有价值的“输出”，不就很好？朱教授的许多学术论著，如《宋代禅僧诗辑考》、《新译苏辙文选》、《苏轼评传》等，不可谓不精深。尤其《苏轼十讲》，在豆瓣上的评分高达9分以上，这或许更能体现朱教授从非学者的普通人视角所获得的高度认可。

再者，中文系那么多专业，所有的教授老师，必得通彻古今、学贯中西，方可为师？！如果都要求依照当年清华四大国导那样的水准，可能没有几个人敢登坛施教了。

由此，想到了一个词，“术业专攻”。可能朱教授精专的，是文化，是学术，而未必精通古文法。就像一位伟大的音乐指挥家，想必也是可以填词作曲的，但填词作曲未必就能和他自身的指挥造诣相提并论！

当然，尽量用自己所擅长的技能作为“输出”方式，是必要的，比如朱教授的这篇悼文，如果依照教授白话文的功底，是决然可以写得更好的，而偏偏选择了用自己可能并不擅长的文言来表述，这是朱教授的失策。何况，这么做，并不见得就显得更高级，甚至很可能失却了表达的初心——本是为了表示悼念，却让别人盯着文法去研究，无论文法对错如何，终究是偏离了教授发文的原本意愿——想必，这也是教授最始料不及的。

韩愈《师说》有言：“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在所有行业分工越来越精细化的今天，更加呈现出其预见性、洞察性和指导性。

我们最所敬仰的那些在特定领域里的无双国士，哪一个又不是专心浸淫几十年的呢？三心二意，浅尝辄止，行行都懂，行行不精，哪里出得了成果，成得了大家？所谓的“全才”、“通才”，更多的只不过是那种稍领风月、哗众取宠的庸才，未必真有什么遗益后世的才学，毕竟，要说像达芬奇这样的绝世天才，千年难出，你是不是想多了？

前段时间出圈走红的“北大韦神”，全网对于他在极高的领域天赋以外的“情商不高”、“长得丑”等“负面”还是挺包容的。韦神和朱教授，都可以说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区别在于阶层地位或是影响力大有差异，这么比较起来，或许又可以得出一个有趣的结论：要是朱教授只是朱教授，而不是“复旦中文系主任”，大概会得到更大限度的宽待，甚至连“悼文事件”也可能根本不会出现——复旦校网大概也不会特意的去转发朱教授的悼文，换句话讲，校网特意转发悼文，是因为这是“中文系主任”写的，而校网编辑没作改动，多半也是因此。

这便是前面第3个论点的忧思：我们从小到大的文科教育，语文也好、历史也罢，都是那样琐碎的章句学，围绕着毫无营养的标准答案打转。这种教育体系中没有文学，也没有历史学，只有“吏学”。

除了“术业专攻”这个关键词，我觉得“大学”与“吏学”，也值得好好品味一番。

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吏学：“吏，治人者也；吏学，即治人之学。”直白讲，就是“官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