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接连下了五六天的雨终于停了,但是天还是阴沉沉的。</p><p class="ql-block">晚课时,教室里闷热异常。连学生的背书声也被湿热的空气包裹着,闷声闷气的。电扇呼突呼突地转着,却还是无济于事。我站起来走到窗口,想寻找一丝凉爽,忽然看到对面住宅楼的玻璃上映着几道金黄,是晚霞。</p><p class="ql-block">我来到办公室,西窗外一片开阔,天际浮着几道零散的金色云。阴云依然浓厚,像黑重的幔布将要垂下,遮住那几道零散的金云。我不禁想:今晚的霞就这样了吧?</p><p class="ql-block">但我并没有离开窗前,希望会有奇观出现,哪怕霞光只是久一些也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渐渐的,不知那几道金云是被乌云推挤,还是它们主动汇合。它们慢慢靠拢,汇合,成了一股金色的洪流。这股洪流忽然变得十分耀眼,而且慢慢沸腾起来,似一条奔腾的岩浆之河。这河水汩汩滔滔,翻涌着巨大的金浪,这浪涛不只向前翻滚,还向两岸不停地冲撞、卷蚀、漫溢。忽然,金色的河水冲决了黑色的堤坝,接着堤坝的碎块儿在金色的洪流中被吞没,随之金色的水流变成了红色的大海,海水红浪滔天,汹涌澎湃。</p><p class="ql-block">还有两分钟下课,我回到教室,孩子们在认真地默写古诗词。下课铃响,我手指窗外,同学们会意,一哄而起,水房、楼道、办公室的窗前一下子挤满了观霞的学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哇……哇……太美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晚霞!仅仅几秒的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了。面对这样壮阔的景象,人们除了静默,还能做什么呢?语言的苍白无力自不必说,更主要原因是大自然震撼人心的力量。</p><p class="ql-block">红色之海仍在翻涌着浪涛,平日高耸连绵的群山,而今变得俯首帖耳,青黑色的山体也变成了赭红色,而红海仍是不依不饶,似乎要吞噬掉群山和整个人间。</p><p class="ql-block">我们很少能用恰当确切的文字把我们看到的风景以及风景带给我们的情思形容出来。甚至许多时候语言是读者感受风景的障碍,比如,眼前的晚霞变幻无穷,而语言固定而有限,一切高超的修辞技巧与高雅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p><p class="ql-block">约瑟夫.艾迪生在《论想象的乐趣》一文中写道:面对一片广阔郊野、广袤的大漠、悬崖峭壁与浩瀚江河时,总会感到“美好的宁静和惊异”。能引发这种感受的景致还有大海、星空和落日。</p><p class="ql-block">这些雄奇壮阔之景的共同特点就是给人类以自身渺小脆弱之感。特别喜欢苏子的那阙《念奴娇.赤壁怀古》,不是因为“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也不是因为“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而是因为那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大江东去,千古风流人物,都被浪花淘尽。逝者如斯,滔滔滚滚;江月无语,岁岁年年。</p><p class="ql-block">比起壮阔景象能激起豪情壮志的作用,我更喜欢它对灵魂的净化。古人讲,“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知天高地厚,就是狂妄;知天高地厚,就是谦卑。</p><p class="ql-block">壮阔的景致以其宏伟的方式告诉我们:宇宙强而有力,人类生命短暂而脆弱;许多必然性是我们无法对抗的,面对它们时,我们只能臣服。</p><p class="ql-block">这对无神论者更为重要:它不容置疑的尊贵而强大的力量能让无神论者也会心生敬畏,从而不至于狂妄到给自己乃至人类带来深重的灾难。</p><p class="ql-block">与美邂逅的时刻,我们都会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紧紧握住它,摄影似乎提供了一种完美的选择。</p><p class="ql-block">我拿出手机,一次次按下快门。打开微信,霞光满屏。有的来自街头,有的来自自家窗口,有的来自龙湖,有的来自玉带河,有的来自东山,有的来自西山……</p><p class="ql-block">罗金斯觉察到摄影者不是在把摄影作为一种积极而有意义的观察的一种补充,相反,他们把摄影当作一种替代物,以为只要有一张照片就做完了面对美时应做的所有功课。</p><p class="ql-block">面对这样的霞,你做好功课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