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房

何家林

在林宝村有一户姓李的人家，这户家中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挺早就出嫁了，大儿子和小儿子也相继成家，母亲看到人口多起来，家中的老房子已经不够住了… “分家，今天我们就分家！”李家老夫人气势汹汹的嚷嚷着，小儿子很是诧异，自己带着妻儿刚回来几天就要分家，母亲不是说让自己留在家中多陪陪她老人家，父亲这才刚去世多久啊。 “妈，您看，我们才刚回来几天您就要说分家，要是传出去了别人怎么说？难道你就这样不待见我们三口人吗？”小儿子不明白李家老夫人突然分家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昨天说我做假帐吗？ “是啊妈，我们才回来几天就要分家，我对家里都还不熟悉，嫣儿又还这么小。”小儿媳心里愤愤不平，婆婆难道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大哥大嫂结婚也一年多了，为何从不在家里住？小嫣儿在堂屋里面到处乱跑，这边摸摸那边敲敲，对她来说每个东西都是玩具。 “今天我就要分家，你和你大哥分出去，我和你二哥一起住。你二哥快结婚了我好给他张罗着，你看怎么样！”李家老夫人自己早就想好了，又何必叫来儿子儿媳一起商量，人会自私会偏心没有假，一个母亲会对自己孩子偏心？对同母异父的孩子偏心，似乎说的过去，似乎又说不过去，也许是两任丈夫待老夫人有所不同吧，女人傻，有时候就会这样，把对丈夫不满的地方，发泄到孩子身上。很多悲剧也是这样延伸的，可怜的心呀！李家老夫人的第一任丈夫在她生二儿子的时候，意外身亡，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幼子生活很是艰苦，娘家人劝告她再嫁，有个男主人在家里帮衬，不用过得这么艰苦，后面就嫁给了小儿子父亲。对她来说都是自己孩子，可第二任丈夫多多少少都会偏心自己的亲生子，所以李家老夫人心中有诸多不满，又不敢与丈夫叫板！ “好吧，既然妈您早就安排好了，何必跟我们商量呢。”小儿子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在吃饭，儿媳也把小嫣儿抱起来，回到房间。 就这样分家了。 小儿子一家三口就这样分了一间西偏房，三个人就分到一间，卧室厨房都在一间里，很是拥挤。伯父两个分了所有的房间，一个大院门里有多少间房子？小嫣儿太小她不知道，小儿子心寒到低谷了，没想到儿媳会把对丈夫不满的气全部发到小嫣儿身上。 “难怪婆婆天天都说你最享福了，家里这么多孩子，你一点家务都没有分担，读书也是你去，你爸让你大姐去读书，纯粹是让你大姐给你拿书包带饭菜，就是去照顾你的！”小儿子这才醒悟，他母亲心里的怨恨有这么深啊！ 小儿媳过了几天去和老夫人商量分房子的事情：“妈，您看我们三个人就一间房间，确实不够用。”小儿媳好生好气的想探老夫人的想法，老夫人的决定很坚决：“不是早就商量好了，你们都成家了，也该让你们自己当当家了，我老了就想看看孙子们长大。”小儿媳没有跟老夫人一起住过，不知道老夫人的脾气。 “妈，我们想建房子，就建西房旁边。”小儿媳是知道老夫人不可能再把大院的房间让出来，小儿媳也是个非常要强的人。从来没有求过别人，在娘家她是非常受疼爱的小女儿，老夫人听儿媳说要建房子，眼睛瞪大大的，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 “你们要自己建房子？” “是啊，不然等嫣儿大些了，我们在生个小的，住哪里？”小儿媳是在和老夫人商量想把房子建西房旁边，也就是分家得到那一间，跟大院连着一排的。 “静宜，是铭言说建房，还是你说的。”奶奶生怕建房会向她拿钱，就算要建也肯定不会拿钱出来。 “我们两个商量好了，建房肯定是要建的。”小儿媳口气很坚决。 “你们建房是可以，不要建大院这边，我手头也没有钱拿出来给你们。”老夫人就算有钱肯拿出来，小儿子也不会要，小儿子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留下财产给他们，小儿子和儿媳这两年都在外面没有回家，就算有肯定也没有他们的份。 “不建院子这边我们建哪里啊？三兄弟住一起不是很好吗？”小儿媳听老夫人这样说很生气。 “反正就是不要建院子这边，西房你们先住着。”李家老夫人真的不知道想什么，不想让小儿子他们建房，又不多分两间房子。 “妈，你不能这么偏心啊，都是你生的孩子，对大哥二哥那么好，怎么就不让我们建房了，我们建房也不会让你拿钱出来啊，我们不过是想建在大院这边。”老夫人怎么会这么偏心啊，大家都是孩子，待遇怎么就这么不一样。老了不是还要我们赡养，这样对我们！小儿媳一肚子气发不出来！ “静宜，妈这一把年纪了，我所有孩子都没大声给我说过话，你一个媳妇还想教训我不成。”老夫人是个强势的女人，她的意见不容别人质疑。 “妈，静宜不是想顶撞你，我只是说，不让我们建房也不分两间出来，到底您是怎么想的？”小儿媳被李家老夫人的呵斥声吓了一跳。 “静宜，不是我要偏心，你看家里条件就是这样。”老夫人心里其实是恨及了小嫣儿爷爷，所以她把怨气发到小儿子一家身上。 “好吧妈，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们谁都不要说了，我回去带嫣儿了。”小儿媳说完就跨出门槛走了，老夫人本来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铭言，你过来。”静宜一到房间就叫上李铭言，两个人坐在床边，把小嫣儿扔在床上自己玩。 “怎么了，静宜你刚才去问妈，妈她怎么说？”李铭言知道母亲是想告诉他这件事，做儿子的是不好意思去找老夫人说。前几天两母子刚吵架过，老夫人还跪在地上诅咒过小儿子。 “别提了，你妈怎么这样偏心，两个哥哥都可以一起住，怎么就不让我们一起住了，也不让我们把房子建在这边。”静宜心中的怒火还没消，同样是做母亲的人，她没办法体会老夫人心中的怨恨… “静宜不要生气，妈她有说为什么不让我们建房吗？”李铭言以为母亲还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 “说了，不让建院子这边，也不会多分两间给我们。”静宜看着小嫣儿自己玩着被子，乐呵呵的坐在边上笑，天大的烦恼都跟小孩没关系。 “不让建院子这边那怎么成，我看了这周围，没找到能建房的地皮呀，三家人住一起不是很好，兄弟还有个照应！”李铭言从小是被父亲宠坏的，李铭言没有坏脾气，对人友好，性格内向。李铭言回想从小到大的事情，老夫人对他的爱确实比两个哥哥少，以前小不懂事，想着有父亲宠爱自己就够了。 “我都说了，不管我怎么说，妈她就是不肯。”静宜嘴翘起来还特别可爱，李铭言左右为难，一边是娇妻的委屈，一边是母亲的强势，小嫣儿在他们身后拉他们衣服，李铭言把她抱到怀里去。 “那我们自己建出去，不建大院这边。妈她肯定是有怨气，这我不怪她，以前爸还在的时候确实对她不好，我们几个孩子都知道，很多时候爸也做的不对。我记得有次爸工资没有全部给妈，家里这么多人伙食费都是不小的数目。妈她没办法就把米拿去卖了些，后来被爸知道了，还打了她。”想起小时候艰苦的日子，母亲真的不容易，现在我们都成家了，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妈她也不应该这样啊，爸都走了还这么记恨他。 “那就建出去吧。”静宜也同意李铭言的想法，两个商量好后，第二天就去请人找工队，工队找来后，就着手打地基了，就建在大院竹林后面一百米。 地基都快打好了，李家老夫人才知道这事。老夫人在大院骂小儿子：  “你个不孝子，建房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让我知道，把你养这么大有什么用啊。”小嫣儿那个时候虽然小，但很懂事，就算父母忙于建房，她也没有踏入奶奶大院半步去玩。他们没有理会老夫人，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你这样不行那样不同意。李铭言心也冷了，自己建也没拿母亲一分钱。 小嫣儿那个时候特别开心，整天围着她妈妈转，不然就是去建房工地远远的看着，工人们常和她开玩笑：“丫头，叫我舅舅。” “不叫。”小嫣儿很调皮，舅舅从来没有叫过，吃饭时间准会听到稚嫩的声音叫着叔叔们吃饭了。 “叫舅舅，哎呀叫叔叔我肚子疼，哈哈。”工人自己边开玩笑边傻笑，惹的其他工友哈哈大笑。 到封顶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静宜去给工人送茶水的时候，走上楼梯的时候，哪些工人就在那边喊：“老板娘，老板娘，你家来钱串子了。”钱串子就是蛇，修房子的时候家里来蛇是不能赶也不能打的。 静宜放下茶壶就跑到楼下去看：“在哪里啊？”静宜焦急问刚刚喊的那个工人。 “看，在大厅的墙上。”静宜看向墙上，确实有条蛇，颜色很漂亮黄白相间，个头不大。静宜马上跑到屋后去叫李铭言来看，等他们两个过来的时候，钱串子不见了。 “你看见往哪里跑了吗？”李铭言问那个工人，工人也奇怪，到处寻找。 “没有啊，我刚一直看着呢，这事少见，遇到还得放鞭炮呢，准是老祖先给你们带财运回来的，我就低头点了一根烟，跑，应该是没有跑哪里吧，这里都空荡荡的。”工人四处张望，大厅里没有钱串子的影子。 “算了不要找了。”李铭言看着墙上走神，难道是爸他回来看我们吗，回来这么久都还没去他坟头烧点纸钱，建房这么大的事情也没去告诉他一声，让他保佑一下。 “静宜，静宜，快点快点，小嫣儿掉水里了。”隔壁邻居正在鱼塘另一边洗衣服，看到嫣儿掉鱼塘吓得不轻，急忙跑过去嘴里还急呼。静宜和李铭言闻声跑出来，看到小嫣儿在水里乱扑腾，李铭言箭步跑到池边一把抓起，抱起湿漉漉的小嫣儿往家里跑。静宜小脸都吓白了，邻居呼吸急促的看着瑟瑟发抖的静宜，相视无言，幸好这个鱼塘离建房工地也不远，大院和邻居几户人家都住在边上，平常洗东西大家都会围着鱼塘。 李铭言用毛巾把小嫣儿头发擦干水，换上干净的衣服，哄睡后放到床上了。 “铭言，嫣儿会不会被吓坏了，她还这么小，怎么办啊？”静宜坐床边，仔仔细细瞧着，心疼得摸着小嫣儿的头发。 “小孩子知道什么，嫣儿不是没什么事嘛。”李铭言回头看着静宜，嘴上安慰着妻子，心里也是吓得不轻，女儿可是比他自己生命更重要，要是出了差错他该如何是好。幸好嫣儿年纪还小，不久就会忘了，又怎么会记得刚才差点被淹死了。 “以后让嫣儿离水远点！”李铭言意味深长的语气，让静宜的心沉了一下。那天晚上李铭言守着小嫣儿一夜没睡，怕会着凉发烧。 翌日，李家老夫人才焦急火燎的走进偏房看孙女：“铭言，嫣儿怎么样了？”李家老夫人这都第二天了才问起孙女，隔着一堵墙的距离，昨天邻居们都说开了，做奶奶的怎么会不知道。 “妈，嫣儿没事。”李铭言坐在饭桌前算着账目，这房子建下去后，这几年的积蓄所剩无几，怕是还会欠债…… 静宜两母女在择菜，准备工人的午饭，小嫣儿见奶奶进门叫了声：奶奶。随后就低头认真帮忙妈妈做事，老夫人见这一家人都在忙，面无表情的回去了。心中万分嫉妒小儿子的能力，要不是知道是亲生的母子，外人外面准会说她李家老夫人是做后妈的。 之后建房很顺利，李铭言把房子每一个地方都用心布置，乡亲们来祝贺的时候都是赞叹，这栋楼是林宝村里最漂亮的。李家老夫人没有去看一眼这房子，似乎这小儿子一家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李铭言和妻女一起住了两年新房，村里没有项目可发展，年轻有为的他带着一帮年轻人出去创业了，后来传消息回来，他们在外面做的工厂发生意外，他为了救带出去的兄弟，自己永远的离开了小嫣儿母女。 悲痛欲绝的静宜带着嫣儿去了李铭言出事的地方，了无音讯。林宝村曾经这栋最漂亮的楼，从此成了空楼，路过看到的乡亲都无奈的摇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