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个人的父亲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七点，手机闹铃准时响起。我抓过手机掐断，想再赖床几分钟。手机屏幕日历的下方，“父亲节”三个字，瞬间赶跑了我那久赖成居的瞌睡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昨天就跟姐约好了，今天，我们要回老屋，给爹过父亲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爹已当父亲41年，但这将是他过的第一个父亲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蛋糕和鲜花昨天已经订好，我和姐又到菜市场买了很多蔬菜水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出发前，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叮嘱她多准备几样爹爱吃的菜，但不要告诉他我们今天回去，我们一起给他个惊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两个小时的车程，在回家的雀跃和欢喜中变得很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家的时候，还没到中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听到汽车的声音，母亲笑眯眯地从厨房里迎了出来，身上的围裙和脸上的汗珠证明她已经忙碌了很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屋里转了一圈，家具和地面一尘不染，物件摆放井然有序，桌子上摆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水果。这一直都是爹的做事风格，勤谨、细致、一丝不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妈，爹呢？”我们急急地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爹知道你们要来，哪还闲得住，一会儿说要去给你们摘桃子，一会儿又说要去摘李子。这会儿已经出去第三趟了，说是要到菜地找些你们喜欢吃的野菜。”母亲说起爹，从来都是无可奈何的嗔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对母亲的“泄密”有些不满：“不是让你别告诉爹嘛，说好的惊喜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一脸无辜：“哪用得着我告诉他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爹，一听到是你们的电话，他的耳朵能伸出几丈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都笑起来。爹就在我们都笑声中拎着满满一大篮子野菜走进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侄女忙抱着鲜花跑过去：“外公，祝您节日快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爹有一瞬间的愣怔，忙放下篮子，一边接过花束，一边抱怨：“干嘛花钱买这东西嘛，我们屋里屋外到处都是花儿。”嘴上这样说着，花儿却抱得紧紧的，我们都看到，他脸上掩饰不了的喜悦，和眼中晶亮的泪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丰盛的午饭摆上桌子，爹高兴地拿出珍藏许久的老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公要开车，母亲、姐和姐夫都不能喝酒，我也只能浅酌几口。即便这样，也一点都不影响爹的好兴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向寡言的爹不停地给我们夹菜，让我们多吃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和母亲的庄稼、菜园、果树，说着圈里的鸡猪鸭鹅，说着家里的猫和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认真听他唠叨，吃着他夹的菜，不时以茶代酒跟他碰一杯，老屋里回荡着久违的笑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酒足饭饱之后，是切蛋糕的环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蛋糕上栩栩如生的酒瓶和烟盒造型的小插件和精致的奶油图案让爹啧啧称奇。吹灭蜡烛的瞬间，爹开心得像个孩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爹还是有些醉了，话明显多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的名堂真多，还兴过什么父亲节，你爷爷都九十多岁了，我还没给他过过父亲节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们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和你妈，我们还能照顾自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外面工作可不要忘记我们家的传统，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妍宝高考的分数快出来了，一定可以考上自己喜欢的学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等可儿放假了再带她们回来，我带她们上山捡蘑菇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爹的话还有好多好多，但我们终究是要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爹，我们走了，你和妈多保重！”长大以后，我第一次拥抱了父亲，却还是没有说出“父亲节快乐”这几个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的字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不习惯我突如其来的亲近，僵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车开出好远，爹和母亲还站在老屋前向我们挥手，我把头伸出窗外，想再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使劲地朝他们挥着手，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爹，父亲节快乐！”我在心里默念着，祈祷父女之间的默契能让他感应到这一刻我的祝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多么美好的一天，却让爹等了那么久，那么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此刻，已是凌晨，又一个属于父亲的节日已经过去。但我，依然不敢入睡，我怕我梦不到远在天堂的父亲，更怕一觉醒来，再也记不起这属于我一个人的、比梦境还要美好的父亲节。（2021.6.2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