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鹤爷 (微小说) 文/ 陈伏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路灯下的老街愈发破旧,偶尔有行人过去,“咣当”一声丢下一只易垃罐。</p><p class="ql-block"> 忽然一阵歌声传来,“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p><p class="ql-block"> 歌声婉转悠扬,旁若无人,甚至有点空灵。歌声落处走来一位八十上下的老人,穿着褪色的军大衣,呢帽下长发披肩,面色白净,嘴唇紧泯,一对小眼睛迥迥有神。只见老人弯腰将易垃罐拾起来,小心地抹去灰尘,然后倒背着双手,继续向着街道的深处走去。这行头,很是遗世独立,甚或有一种华佗扁鹊的气概。</p><p class="ql-block"> 听老人们说,鹤爷小时候邻家住着一位叫秀儿的女子,是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美人。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鹤爷去参军的时候,二人许诺非此不娶,非彼不嫁。谁知风云突变,二年后秀儿被她父母远嫁山东,鹤爷回来后见不着秀儿,就此变得疯疯癫癫了。</p><p class="ql-block"> 鹤爷其实是会医的,有的说他是国民党的军医,有的说他是看过几本医书瞎捣的,还有人说他在华山跟道长采过药。反正没人说得清。不过从年龄来推测,鹤爷当国军的可能性不大。确切说是志愿军老兵。有人说他是某首长的警卫员,到底是哪位首长,又没人说得清了。你如果问他,他就微笑着用那对小眼睛盯着你,直盯得你心里发毛落荒而逃。鹤爷多年以后经人撮合成家,对妻儿也不管不顾,后来妻儿也无奈地离他而去,鹤爷就愈发居无定所了。有次鹤爷流浪到市军区,被军区首长发现了,那首长是他的战友,这还了得,立刻与北京老首长通了电话,可喜老首长还记得他,为他落实了政策,每月领着好几千元的养老金. 到底多少, 反正比一般退休人员高多了。</p><p class="ql-block"> 鹤爷有钱,但从不花政府给他的钱,除了行医,他看到破烂都小心地拾起来,到一定数量就送到废品站换钱。有好事的人误以为他是无依无靠的老人去扶贫,送他丰厚礼品也不收,径直提到大路上就往回走。鹤爷就是这么倔,有次他买了棵一斤九两的大白菜,白菜一块钱一斤,他递给人家两块钱,人家收了钱半晌没动静他就半晌不走,问他还要什么吗,他就说你还要找我一角钱。对方说没零钱啊,鹤爷就说先垫着,下次买菜再计算。</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几屠户正在街头举锤屠牛,“住手!“突然一声断喝,鹤爷如天神下降般夺过铁锤,随手一丢,扬长而去!</p><p class="ql-block"> 这以前很久没见到鹤爷,听说被邻县的某药房请去坐堂了。鹤爷行医堪称一绝,光那派头就够惊世骇俗的。他看病时很少说话,只把手搭在病人的寸口,静静地听讲,有时也诊人迎足背,忽而眼睛一亮,便扯过一叠材料纸(从来不用那种小处方本)。一边写一边念念有词,一张纸写得密密麻麻,从病人所诉的看病原因到他所认为的病名诊断,然后煞有介事的辨证分析,辨证论治,再到处方用药,七情宜忌皆有条不紊娓娓写来,且药量偏重,处毕签上自己的大名,嘱病人服一剂即可,且处方必贴身携带,不可遗失。如一剂不愈,绝不另处方剂,而改以针灸补泻,每每效如桴鼓。如是声名鹊起,粉丝数以万记。</p><p class="ql-block"> 年底的一天,微群中忽见一视频,一低矮的砖房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周围有人杂乱地提着水桶在扑火。</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才知道是鹤爷家失火了,人说他在床头点烛看书,睡着了。人倒没事,但一屋子的破烂以及一对箱子全烧光了,据说箱里有几十万块钱,知情人说那是留给他未见过面的孙子的,也全部化为灰烬了。</p><p class="ql-block"> 当有关方面赶到时只剩下残墟,床边的棺材烧成了一块巨大的木炭. 鹤爷早不在现场, 据说被一位闻讯而来的粉丝接到深山养老去了。</p><p class="ql-block"> 废墟里躺着一把二胡残骸,隐约还有些旧照片的残片。院里似乎响起二胡声,夹杂一阵高亢悠扬的歌声: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南飞鸿,本名陈伏云。系中医执业医师,善治中医内科疾病,尤擅风湿,消化内科。业余喜文,现为中华诗词学会,湖南省诗词协会,益阳市作家协会,梅山诗社梅城分社,安化作协梅城分会会员。联系地址:梅城镇陈伏云中医诊所。电话:13574726145(微信同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