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之行

幽子

北去列车窗口 第一次坐高铁，竟不知现在坐高铁如此方便，不需要如乘飞机时，着急慌忙的去取票，有时航班搞错，取不到票又紧张莫名，不用托运行李，在站口等候的时候，看着订票系统显示03车，于是在03处等待，06车厢来了，请教列车员，胖胖的乘务人员非常的不耐烦，一个劲的催促：“快点上车，哪儿上都一样！” 而我们上了车方明白，必须穿过3节车厢才能到达我们的位置，因过道陕窄，行李箱宽大，避免碰撞别人，只能提在手上行走，几十斤重的箱子提着跑了3节车厢，这时车厢前后橱柜里箱子已满，而我们宽大而沉重的箱子又不能放在头顶货架上，儿子提着箱子从前走到后，又从后走到前，找不到置箱的地方，他说：“我站着扶箱吧！”6个半小时的车程，明明有坐票却要站在那里，我于心不忍，况且这次的北京游，是我们赠给他的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正在焦虑之际，年轻的到车员热心的走来帮忙调节了地方，使箱子有了摆放的位置，而我们也可安心的入座了。 一路从如皋到盐城大丰，再到宿迁，盐城的乡下似乎水渠较多，插秧的季节了，田里都是水，秧苗已经很高，久违的拖拉机在田间辛勤的耕作，但农人寥寥，不知是否已完全机械化了，不需要多少的劳动力了？ 车厢里的经营红红火火，有推销邮票的，有销售冷饮果汁，有提供水果坚果的，还有贩卖鸭脖鸡腿的，始终觉得，售卖这样的行为还是在停车点比较妥当，清洁且不影响别人，封闭的车厢本就流通不畅，若充斥乱七八糟的气味，实难忍受，一只苍蝇在头顶盘旋，不知是鸡腿引诱了它，还是冰淇淋魅惑了它？ 一位先生生意繁忙，上车一个小时，他的电话未断，且声音洪亮，不知他是否注意到车上的旅客大多都在睡觉，当然也有很多如我这般的手机族，他们戴着耳机自得其乐，左后侧的小朋友精力旺盛，且求知欲强，不停的问着妈妈：“几点了？”“这是哪儿？”“我们什么时候下车？”还提醒着妈妈：“你别误了钟点，你看看时间？”令人忍俊不禁。 宿迁的乡村与大丰有什么区别呢？这里的树木似乎更为浓密茂盛，而农田也较为集中，划零为整，因为车速较快，看不清那一列列的是什么树木，它们似乎刚刚栽种，显得羸弱而瘦小，也许几年以后，它们就会长成参天大树。宿迁的农户似乎已集中安置，没有多少零零散散的房屋，他们基本统一在乡村公寓，这使得村庄整齐而规则，绿树隐映下的村庄清清爽爽。池塘的莲藕成片成片，田间的禾苗成排成排，天空正蓝，河水正清，河里的鸭儿游得正欢…… 睁大着眼睛，搜寻着原野，田野里真的好空旷好空旷，空旷得看不见一个农人，田野里真的好幽静好幽静，幽静得听不到羊咩牛哞（看不到它们的身影），而嗽叭里通知徐州东站到了！ 徐州的乡村不似大丰与宿迁一片平坦，它有了凸起的山丘，山丘上有参差的树木，还有风力发动机，发动机的机翼缓慢的摇摆，以此或可推断，外面的风儿很轻，列车员又开始炫耀永恒铅笔了，什么样的铅笔能用不断呢？永远用不掉的铅笔又是什么材质的呢？儿时的我们铅笔一削就断，后来有了自动削笔刀，才稍微好一点，但若用力过猛，也会断裂，一支铅笔用得不多，断得较多，而现在的铅笔居然可以永远不断，永远不断的铅笔也就省略了削笔的麻烦了吧，也没有了断笔的懊恼，但同时或许也少了一份一削一断，一写一断的乐趣了吧？削笔的时候也是我们借机偷懒的时候，可以慢慢的削，可以看看窗外的花儿，可以找找树上的鸟儿，还可以盯着前座同学的脑袋发呆。 还没来得及细数高高耸立的电线杆子，腾州东站就到了，那一座座小小的山丘已消逝在视线之外，而泰安已在眼前。 泰安应该离泰山很近吧，它们的名字相近呢，山丘连绵起伏，树木郁郁葱葱，满眼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列车员说：“用餐的时间到了，我们为您提供了丰富的晚餐，请各位到餐厅用餐！ 微信提醒前三排的儿子，让他去用餐，回复简洁明快：“不用，不饿，到北京吃！” “到北京要到10点多钟，先填一点肚子，到北京再说。”“你别浪费钱，真不饿，我睡一会”再无声响。 是孩子大了，知道节约了？还是因为出发前我打的预防针：“这次我们是穷游，能走则走，尽量少打的？” 从家出发，我就执行了这条原则，步行到车站，乘286公交到南通西站，历时一个半小时，他没有疑议，但到了午餐时间，饭也不吃，水果也不尝，只喝了一瓶水，是何原因呢？问他，只说不饿，让他为我减轻点负担，他说：“谁让你带这么多，叫你别拿，偏不听！”臭小子，居然不领情，还不是怕他饿着，可他真的不饿吗？早餐的两个烧饼能顶一天？ 过了泰安就是济南了，济南的天气真好啊！5点半的天空还是阳光明媚，不象我们南通阴雨绵绵，老舍先生的《济南的春天》将春天描绘得美不胜收，那么济南的夏天又当如何呢？山风清凉吗？山花烂漫吗？正当胡思乱想，蓦然发现眼前的丘陵呈环状围绕，这样的山脉在绘画上用什么皴法呢？自然的造化真是神奇而美妙，一座山有一座山的风骨，一座山有一座山的雄姿。 前面的老人开始用餐，她站在座位前面向着后排的旅客，这让我们突然间就觉得饥肠辘辘。 一批旅客下车了，又换了一批上来，替我放行李箱的帅哥走了，为我调整座椅的帅哥也走了，座位旁又来了一位帅哥，现在的年轻人很懂礼貌，也乐于助人，不用我主动开口，他们就快速行动，我真的很感谢，也很欣慰，我看到我不善言辞的孩子，也能主动的询问，礼貌的道谢，并在提箱过道时，能不时的招呼：“对不起，我走一下！”这是我乐于看到的。 座位空了好几排，口渴得厉害，而茶杯在行李架上，看看前面的儿子似乎睡着了，罢了，自己去取吧。 取下旅行包，发现侧袋的茶杯没了，正自嘀咕，儿子许是听到了声响，回过头来，说茶杯放在包里了，我粗心的儿子竟然也有细心的时候，这让我非常意外，他居然能想到茶杯放在外面不安全，放在高处万一掉下会砸伤人，于是不用我吩咐就直接塞入了包内，而我压根就忘了这一隐患。 德州是否仍在山东境内呢？一会得百度一下，地理学得不好很可怜哪，动不动就得请教度娘，度娘真是知识渊博，有问必答，这是一位多么难得的老师啊！感谢网络，感谢移动数据，让我随时随地可以查寻到需要的东西。 是因为饮了热茶的缘故，还是气温陡然升高了呢？我脱掉了外套，站起来一瞧，前后车厢竟然只剩寥寥几人，难怪车厢里安静了许多，德州东站停留的时间久了一些，下车的人很多，我也想下去透透清鲜空气，一看4号车箱已空空如也，而车仍在停留，下车的多，上车的少，这节车箱能有多少人陪我们走到最后呢？ 旅行的路上不同的站点，有不同的人群。有人下车，有人上车；人生的站点，也有不同的人群，有的人中途下车了，就再也不上车了，他们已经抵达了最后的站点，多少人能陪伴着平安到达终点呢？ 难怪觉得热了，已经到达天津境内，天津原就是个炎热的地方，这里是平原地带，再也看不到蜿蜒的山脉，但树木依然林立，只是叶片发白，不知是何品种？躲藏在树林里的房屋隐隐卓卓，若隐若现，高大的树木挡住了阳光直射，这给房屋带去了丝丝阴凉，瞧瞧餐车上的水果，似乎没有稀有的品种，仅是桃子，橙子而已，天津盛产什么呢？ 身材肥硕的乘务员又过来查票售票了，高铁的乘务员没有空姐的漂亮脸蛋，也没有空姐的婀娜身姿，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的工作，也不妨碍我们的旅行，为什么空姐就一定要美丽而娇柔的，国外的大嫂大妈不是也同样的温柔亲切，她们甚至更善解人意。那么美丽空姐的存在是为了悦人耳目吗？ 已经七点了，这一片似乎是工业发达地段，高楼林立，商业房和住宅区林林总总，热电厂的烟囟正冒着滚滚浓烟，房屋和树木交相辉映，错落有致，一会儿，又见了农田，那远远的冒着轻烟的地方，不知在燃烧着什么？莫非这里也焚烧秸秆？ 一座厂房门前停泊着几十辆车子，这个企业效益应该不错，车在人就在，人在班就在，那高高的厂房里正干得热火朝天吧！ 越是兴旺的企业，人心越齐，凝聚力越强，而企业的高层会领导，善领导，懂领导，工人们心甘情愿的加班，死心踏地的追随，因为他们得到了利益，享受了福利。可惜很多企业的老总只知赚钱，不知管理，他们智商很高，情商却很低。 夕阳的余晖映射着大地，中间白而发亮，周边黄而带晕，晚霞映照下的村落安然而恬适。 天上的云彩绘成了一幅山水，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黑黑的山，还有那清亮亮的水。山里边住着人家，屋后面有着竹林，屋前面一条小径通向原野…… 长城之上 八达岭长城为居庸关的门护，古称“居庸之险不在关而在八达岭。”今天我们将攀越这“金关天堑”。 据说，当年修筑此段时，地势险峻，重山叠嶂的状况让工程延误了一次又一次，长城在此转了八道弯，越了八座岭，八位监工先后献生，后由仙人指点，采取“修城八法”，即“虎带笼头羊背鞍，燕子衔泥猴搭肩，龟驮石条兔引路，喜鹊搭桥冰铺栈”才将建筑材料顺利运达，故称“八大岭长城”，后取谐音为“八达岭”，这当然带有神秘而迷信的色彩。 明《长安客话》记载：“路从此方，四通八达，故名八达岭，是关山最高者”此解释简明，这居庸关的外口，这防卫城的前哨，这京北第一屏障到底有多高呢？史料记这段墙高6-9米，墙顶宽阔平坦，可以“五马并骑，十人并行”。 我们的规划是向上攀登，向下索道，劳逸结合，当我气喘吁吁，站在北八楼的置高点“观日台”，极目远眺，重山峻岭，连绵不绝，北楼南楼大致相近，一样的气势磅礴，浩荡秋千。精疲力竭的我猛灌茶水，故作轻松，笑问小儿：是否继续攀登前七楼？是走下去还是乘索道？儿子细细打量我一番，语带疑惑：“妈，你确定还想爬前七楼？就你这体质，还是省省吧！”“我这体质咋了？瞧不起你老妈？”“这一路上你休息了多少次？听听这会儿啦，还在大喘气！”“你妈我精神着呢！”“得了吧，我们缆车也不坐，还是走下去吧，一来一去，也算完美！”“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顺驴下坡，其实真的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再爬唯有乘缆车了，一路上，儿子一直等，一直等，起先爬两段，停一次，后来攀一段，息一会，再后来，走几步就得坐下来，看着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潇洒劲，心中感叹：年轻真好啊！ 一次次，故作关切的提醒他：“喝口水”、“吃点东西”、“拍张照”、“慢点爬”，其实是想借机休息，无奈臭小子不解风情，一次次无情的拒绝：“不渴”、“不饿”、“不拍”、“不累”，害得我故作的镇静差点崩溃：你不累，我累呀！ 我拖延着时间，逗着他拍照，他居然用手挡住镜头，还迅速扭过身去，偶尔偷拍一张，也是口罩遮面，一点也不配合。无奈，跟在他的身后，一次次盯着他的背影。 蓦然就想起龙应台的话语：“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是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站在长城的脚下，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转弯的地方，我落在他的身后，追也追不上，他背着我的女式双肩包，那里装着我的化妆水和防晒霜，那里装着纯净水和面包，这包承载着我们的希望，牵连着我们的脚步，有朝一日，他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头也不回的离去时，他不会如今日这般一等再等，他会用坚毅的背影告诉我：不必追！那时，我就真的追不上，永远也追不上了…… 在他还能陪着我的时候，在他还愿等着我的时候，我是多么奢望时光走得缓些再缓些，岁月能够慢些再慢些，好让我不至老得那么急那么快，可那年轻的心哪，那跳跃的情啊，那刹不住的脚步啊，是否能安抚住等候的心境呢？ 我努力追赶着他的脚步，我尝试追索着他的思维，那陌生而奇怪的网络语言，那拗口而费解的新兴名词，那新潮而时尚的跳跃话题，让我的节奏漏了一拍又一拍，好在他未曾嫌弃，好在他尚有耐心，等到有一天，他不再牵着我的手，不再背着我的包，不再愿意停下脚步为我拍一张照片时，我就真的只能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了…… 他穿着黄色的T恤，他背着女式的背包，即便离得很远，我也能一眼瞧见，我举起手机，将那醒目的背影拍了一张又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