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的父亲

推文

　　1938年6月间，我的父亲余谦和杨斜东岳庙同乡谢华，受中共陕西省委指示，在商洛早期党员、武装斗争负责人陈忠茂同志直接领导下，回商洛发展共产党地方抗日武装，组织开展了杨斜暴动，建立了商洛第一支共产党领导的地方抗日武装队伍。当年的父亲正当好年华，刚刚二十岁出头。

杨斜地处商州西南70里，当地驻守国民党地方保安团吳子俊等约百人，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盘剝百姓粮款。1938年6月的一个晚上，父亲余谦和谢华，动员了本乡四十多人，计划攻打驻守在杨斜街的保安队。

小时曾听父亲说过，当时他们只有两把手枪，一把是土造的“独眼龙”手枪，一次只能装一粒子弹，放一枪捅下弹壳再重装子弹。父亲的原话是：“这家伙难弄得很”。另一支是二把盒子，看起来高大上，但膛线早已磨平，父亲原话：“子弹打出去乱翻跟头，沒准头还打不远，就是能吓唬人”。其他武器就是砍刀，种豆尖铲（学名梭标，类似于白鹿原中鹿三捅死田小娥的农具）等武器。晚半时分，父亲一众聚拢在区公所周围，分派各自任务，谢华作战前动员：“门一蹬开，都往里冲，谁不冲日他妈……”。此战颇顺利，“独眼龙”一声枪响，众人齐声呐喊，铁器响成一片，毫无戎备的保安团稍作抵抗便作鸟兽散，父亲他们处决了吴子俊，缴获枪枝60多条，子弹数千发及若干手榴弹。此后队伍发展壮大，建立了一支100多人的武装队伍，在商县西南乡打起了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斗争的旗帜。主要活动在杨斜东岳庙、红岩寺到葛牌镇等一带，与商县蓝田国军和地方部队打游击，曾在陈忠茂同志领导下，进入陕西省保安五团进行统战策反工作，挫败了保安五团进剿延安的军事计划。1939年底，父亲余谦在葛牌镇不幸被捕，连夜押送至杨斜镇保安队队部。保安队对策划领导杨斜暴动的父亲恨之入骨，在杨斜街后山坡下挖了坑，贴出告示召集民众，立即公开活埋。半夜时分，一名在保安队当兵的亲戚，偷偷给父亲送了一条裤带，被抽掉裤带一直提着裤子的父亲，装束紧凑，声称要上茅房，一出门突然直奔保安队大门，把守的两名兵丁还未及开枪，父亲一手抓一把枪往两边狠命一攉，待两个滚作一团的兵丁爬起来开枪时，父亲已跨过杨斜街道，跳下河道，连夜沿杨斜镇对面的江沟逃脱。父亲曾给我们轻描淡写地说过这段经历，说：“当时也是挣命哩，劲大得很…”

一年后父亲带领的游击队伍因国军重重围剿，寡不敌众，父亲一行在陈忠茂带领下，跋山涉水700余里，边打边走，于1940年2月到达延安，在抗大受训，第五期毕业。1941年6月，父亲余谦随陈忠茂又返回商洛，组织扩大队伍，任陕南游击队第三中队政委，后任郧（阳）山（阳）支队政委。商县、洛南、卢氏、商南、山阳、兰田各地，都留下了父辈们和敌伪顽战斗的足迹。解放战争时期，特别是在掩护李先念部中原突围过程中，坚持战斗，九死一生，直至商洛解放。

党史上记载的杨斜暴动，打响了组建商洛地方抗日队伍的第一枪，也是继承红军时期在高洛革命斗争的影响，由陕西省委领导，在商洛建立的第一支共产党领导的地方武装。父亲自小家境殷实，入私孰读过书，后动员我的叔父一起加入革命队伍，一家出了两个共军，老家房地尽毁，殷实之家最后一贫如洗，所以我们后辈以前很长一段时期在各类登记时，可以在家庭出身一栏，骄傲地填写：贫农。这也是父亲留给我们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