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又到梅雨季来临的时候,也是杨梅成熟的季节,这时候雨总是下个不停,时而倾盆大雨,时而稀稀落落、缠缠绵绵。抬头看天,天色阴沉,云气漠漠,饱含湿润,远处龙山朦胧,娥江边的大桥矗立相对,堤岸边杨柳枝在风雨中摇曳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触景生情,我情不自禁想念起李志清叔叔,想起父辈他们的优秀品质,想起父辈他们之间的同学情义,想起这份情义在我们子女之间的传承与延续。今以此文来纪念李叔叔即将到来的周年祭。</p> <p class="ql-block"> 李志清叔叔是我爸春晖中学的高中同学,一直交往着,所以我们兄弟几个称呼为“叔叔”。父辈的情义一直在延续,我的女儿亲切地叫“百官”爷爷,因为他一直住在我们上虞的首府——百官。女儿嘴边常挂着的还有“沥东”爷爷,以前是住在沥东,也是我爸很要好的高中同学,退休后跟着儿子在上海、温哥华两地轮流住着,陈岳才伯伯和父亲有时虽几年碰不上一面,但只要传统节假日,他们总会拿着手机视频,互相问候身体健康状况和生活饮食情况。</p> <p class="ql-block"> 我对李叔叔第一次最深印象是,我在春晖中学读高一的时候,他用28寸的自行车驮着一袋我爸让他从百官捎来的大米和他给我带来的水果和零食,在晨曦的映衬下,高高大大的身影和清秀英俊的脸庞,还有城里人那高贵的气质与讲究的穿着,让来自农村的我深为骄傲,你们看,城里的亲戚来看望我来了。</p> <p class="ql-block"> 说起春晖中学,也是缘份。我们兄弟三人和陈伯伯两个儿子也都是春晖中学毕业的,其中我和陈永锋居然又是同班同学,这就是所谓的同学 “世交”了。那时农村的孩子,但凡成绩优秀都梦想到春晖中学去读高中,而县城优秀的孩子怕春晖中学生活艰苦,很多选择在上虞中学读高中,李叔叔的儿子李明就在上虞中学,那时城里人结婚迟,所以李明比我小6岁。</p> <p class="ql-block"> 每年暑假忙完农活,我们同学都骑个自行车到处串门,挨家挨户在同学家搞大串联。记的有一次,我家玉米刚成熟,我就打电话给住沥东海边的永锋,邀请他到我们章镇山里头来玩,他一路向南,途中招呼了七八个同学来我家。大家好生热闹,白天打打扑克,晚上挤在一起就地而卧,早上起来父亲为我们准备了粥、馒头、油条,还有他种出来的玉米棒子。那时农忙还没完全结束,我怕爸说我带这么多同学来玩,虽然我知道永锋也在这里面,给我有理由可以透支一下同学友情。其实这个是我多虑,爸那时也是这样过来的,他理解我们同学的情怀。至于我到永锋家,那更是占窝没羞没躁了,陈伯伯和大妈脾气好,没少增添他们的煎、炒、蒸、煮的工作量,也没少吃瘪他们微薄的工资。</p> <p class="ql-block"> 那时跟现在不一样,由于城里没有游泳馆所,而乡下河塘江的水清澈,我们农村里的孩子个个是游泳高手,一会儿扑腾到水里摸鱼捉虾,一会儿游到河中间的桥墩去捡鸭蛋。所以一到我们农忙结束的时候,李明就急吼吼地要到我们乡下来学游泳。每天下午三点不到,抱着个我爸从哪儿弄来的大型拖拉机的内胎,直奔家边的河塘,要知道这时候河里的水很烫的,劝也劝不住,我们兄弟几个只能去为他这只旱鸭子保驾护航去了。</p> <p class="ql-block"> 高二的时候,听我爸说李叔叔查出了胃癌,动了手术,一直在调养身体。直到我考上大学那年,我收到我叔和婶给我一封信才知道,他们一直在默默关心着我们的成长,这封信或许是和我父亲在探讨子女教育方面的话题后,主动请缨由他们出面进行告诫或寄语这更有成效的一种教育形式吧。也清楚地记得,翌日,我写了满满两张信纸,介绍了我们的学校和专业、我的学业和生活,还表了好好学习的决心,只是把叔叔和婶婶写成了叔叔和阿姨,也是挺惭愧的,书呆子一个。</p> <p class="ql-block"> 说起我的周红月婶婶,也是我最为佩服的女性长辈了。她也是春晖学子,比李叔叔低两届吧。他们的爱情,真可以传为佳话,也让我们浸润其中,感同身受。婶对叔的爱里面有崇拜更多的是包容,平时对我们怎么教育子女时,经常提李叔叔的金玉良言,比如不能把别人家孩子的优点跟自己的孩子比,又如说要充分尊重孩子的意见,蹲下来跟孩子对话。对我们及子女评价总是满满的爱,总是积极向上的,最后总附上一句:“你叔叔也是这么说的,他看人很准的。”我知道,这话不假,每次我到叔婶家,随着婶爽朗的应答和开门热情的招呼声,叔已默默地给我们准备了拖鞋。因为耳重,所以叔常在我们跟婶交流的时候,远远地坐着,笑咪咪地看着我们,时不时递来已为我们剥开的糖果,趁机再帮我们添些茶水,不想让我们因为他耳重,让我们分神与增加交流时间。我也知道,事后叔和婶会有一个我们交流内容的“重播”,他真的很关注他老同学的子女。当我跟女儿沟通发生困难的时候,婶婶能一直和我们父女单边、双边沟通,甚至三方会谈,在我和婶的微信里保留着几年来的聊天,一屏屏的文字,我知道老人打字有多么的辛苦与费时。我在他们那儿学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女儿也一直喜欢去“百官”奶奶家去做客。</p> <p class="ql-block"> 生活勤俭节约,做事认真严苛,这已经是我们父辈同学们溶入骨子里的东西了。</p> <p class="ql-block"> 李叔叔常年一双跑鞋,一条皮带把裤腰扎得高高的,有时一个人去曹娥江边走上一圈锻炼身体,有时和婶一人一辆自行车,兜兜转转去城郊踏青。上下班都以自行车为出行工具,或乘公交,真的很少看到他们打出租车。但他们对子女和晚辈的亲情教育很肯化精力和财力,我书案上就有好多送我的书,名师成长、班主任经验、职业教育发展等方面的,我女儿也常收到好书和知名糕点。</p> <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去叔家看到叠得整整齐齐的各类报纸时,看到书厨分门别类的杂志与书籍时,看到一尘不染的家具和地面时,看到叔卷着形状如喇叭的白纸企图把从外面闯进来的苍蝇“请君入瓮”时,总让我们不断鞭策自己,凡事不能容忍一丝的马虎。但当我叔说起办事认真程度,他眼里一定流露出佩服的神色,并总说这么一句话:我和你爸比,做事的较真程度还不及一半呢。我知道,这是他们惺惺相惜,互相谦虚而已。不过说起我爸的做事“板扎”,这在我们村里那是无人不知,无人能比的,甚至以前乡里附近很多村的人都知晓。所以每年夏收夏种时,我们兄弟几个“吃煞苦头”,不是这个做得欠规范就是那个做得不到位。如夏收时,稻杆割的高低,稻捧放的大小,稻草扎的松紧,䓍垛堆的紧实,都有规范;夏种的要求更高了,拔秧的手法,插秧的深浅与整齐,耘田的三大步骤等等。 </p> <p class="ql-block"> 今年端午节前一天回家,父亲邀我去参观他的猕猴桃园,园地被伺候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藤上挂着的猕猴桃个个肥头肥脑的,一拨拨,一簇簇,一片生机勃勃。正在和我交谈的父亲远远看到同村老农路过,大声招呼着走了过去,我听见父亲正跟他在探讨今年的秧苗长的密集程度,每亩稻种播的公斤数、育苗时用的工具和播种的时间节点。要知道,我爸现在也耳重厉害,一般不太愿意与人交流的,但看到刚才那村民的秧苗比他培养得好的时候,他就会去讨教。就像村民说的,你爸种什么都是高产的,因为他是一位有文化、讲科学、肯学习的实干家,他这一生的热情与执着都融在这片土地上了,望着他斑白的双鬓和脸上的坎坷,祈求时间车轮再慢些再慢些。</p> <p class="ql-block"> 我爸对我们很严厉,所以从小很怕他,很多他学生时代或年青时的事,都是父辈同学们和我拉家常时知道的。每当我和永锋在上海相聚也好,在沥东相聚也好,陈伯伯和大妈为我们精心准备菜肴,在席间也经常说他们那时的事,谈相互之间的性格脾气,并不忘谆谆教诲我们要孝敬父母、培养好子女。父辈他们之间就这样一直相互的赞誉与肯定,这让我不断反省自己的为人处世,所幸的是我们已经把父辈的同学情义正慢慢传递到了下一代了,他们虽然学习和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但我们如果像父辈同学的情义一样,也会影响着他们的情感,让个性张扬或过分自我为中心的年青一代继续传承中华民族相扶相敬的同学情义。</p> <p class="ql-block"> 今年四月初,陈伯伯他们回沥东老家来修葺一下老房子,这是儿子们为孝敬父母出钱搞的,为了不让父母操心,永锋特地从城里拉来工程队,全包装修。但当我五一节去看望时,还是原来熟悉的场景,原来的味道,大妈厨房里忙里忙外,为装修人员弄些点心,不断嘱托他们把活干得仔细些,并时刻提醒注意安全,陈伯伯把地垅间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再用大功率的吸尘器把跌落在地面上的涂料细沙吸干净,生怕房间铺了地板后,灰尘从地板缝隙里跑出来。他们做事总是那么认真、那么仔细又是那么热情。俩人退休后一直帮儿子们照料小孩,三个孙子,两个孙女,一大家子和和睦睦,家庭氛围极为民主和谐。近段时间,大妈身体抱恙,儿子们把她接到上海大医院,由于新冠疫情,住院期间护理人只能交班一次,为不影响他弟弟的工作,所以永锋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照顾,这期间我们的微信沟通也频繁起来了,彼此之间的宽慰、提醒和感悟交流更加实时起来。我也及时把大妈的情况实时传递给我父亲,相信我父亲也在跟陈伯伯在实时连线的。我们心里都在默默地祈祷大妈能早日康复。</p> <p class="ql-block"> 翻看去年这个时候与婶婶的微信聊天记录,看到这样的场景:李叔坐在病房的床边满眼慈爱望着孙女彤彤给他喂水果,彤彤又是那么小心翼翼地拿着勺子送水果到爷爷嘴里。这样的母慈子孝的场景发生在爷孙辈上,真是家庭美德的闪耀。</p> <p class="ql-block"> 在整理送别场景的照片时,我深藏心底的遗憾和愧疚迸裂而出。遗憾的是几年前的一次,我开车送叔婶从我家回百官,走五婆岭隧道,婶说顺路去丰惠老城去转一圈,但我路盲,想着往丰惠中学有条路可以直接进去,且不料早已驶过,等我发现时,车子已经在百丰线到梁湖了,当时叔就不让我掉头回去了,怕耽误我事,后来才知道李叔的父亲是南下干部,而丰惠老城又是李叔当作知青时第一个落脚点。那是他知青情结的深深回忆地。愧疚的是最后一面没能见上,我们都没有料到会走得这么快,打算兄弟三人一起去医院看望的,不曾想到7月28日的的早晨,我突然看到我爸在“张家大院”群里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说你们李叔叔昨天晚上9时12分走了,生前说让我们一起去送送他,我眼泪夺眶而出,到现在一直有些痛心。叔,你知道吗?我和夫人前段时间送您的绿夢正郁郁葱葱享受着露台的阳光等着您回家呢,您养的法师,虽然有些掉叶,但只要有清风和雨露,它一定会再次绽放它的生命力,共同守护忠贞的爱情。</p> <p class="ql-block"> 每当想起李明为我父亲的面瘫治疗,特地请假从西溪到市中心的杭州中医院挂专家号询医,每当想起永锋特地给我爸带来许多加拿大的人参等补品,也想到自己凌晨一点开车送李叔叔因急性肠炎去人民医院急诊室,我被他们深深感动着,也被自己深深感动着,是父辈的同学情义,驱使着我们要为他们做力所能及的事。每当看到生病期间老人们相互探望问候时,每当看到老人们平时各自不辞劳苦地为自己的大家庭做好后勤保驾护航时,我们真希望父辈的同学们多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安享晚年。你们的安康就是我们的出处,是子孙聚集的风水宝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