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部沉重的书籍,沉重得像山、像石,沉重得从不敢触及。</p><p class="ql-block"> 在以前的图或文中,很少有父亲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父亲几乎是一个概念,亦或是一个遥远的童话。尽管偶尔回家,也是行影无踪来去匆匆,就像地下工作者般难得一见。</p><p class="ql-block"> 直到父亲病退,才得以终见庐山,朝夕相处。</p> <p class="ql-block"> 此时,我已升入初中。</p><p class="ql-block"> 父亲从十八岁参加工作,常年奔波在外,乍一回乡,需要磨合。</p><p class="ql-block"> 首先需要磨合的是种地。</p><p class="ql-block"> 在娘看来,种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要用心,肯下力气。不过,种地对于父亲来说是难于上青天的。</p><p class="ql-block"> 娘对田地和庄稼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从没念过一天书的娘,从小和田地打交道,对各种庄稼的生长习性、收种时节、甚至识云看雨简直是了入指掌,无人匹敌。</p> <p class="ql-block"> 回乡的父亲,最初是不服气的,就开始规划田地,张罗农具,准备一显身手在农村这片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p><p class="ql-block"> 娘就一声不吭,任由着父亲铺排。铺排完成,父亲就扛了把锄头,到田地里逛了一圈。</p><p class="ql-block"> 娘难得没下地一回,就在家里忙活饭食。待父亲回家,小饭桌上已摆满了只有过年时才得以解馋的饭菜。父亲进门一声不吭,把锄头往门后一戳,扫一眼饭桌,盯一眼娘。</p> <p class="ql-block"> 吃饭的时候,儿女们眼看着满桌的诱惑,谁都不敢第一个开动。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爹娘。直到娘说:吃吧!生龙活虎,筷子乱飞的场景出现了。再馋,父亲面前的饭菜是不可乱动的,那是娘给儿女们立下的规矩。父亲慢慢拿起筷子,筷子却掉到了地上。娘扳过父亲的手,笑了……</p><p class="ql-block"> 娘笑了,儿女们哭了。父亲的手掌心里,磨出了一个个的血泡,丝丝鲜血往外渗着。</p><p class="ql-block"> 从此,爹娘有了明确分工:田地的事情娘操劳,家务的事情爹操心。</p><p class="ql-block"> 从此,父亲在工作笔记之外,又多了一本家庭笔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父亲病重期间,七个儿女陪护左右。在父亲弥留之际,已不能言语的父亲用手比划着,急忙叫来医护人员,才知道老人家要写字。父亲颤抖着右手,在纸上留了他一生最后的笔迹:惠民有个好先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父亲去世后,我一直想破解父亲最后留下的这句话的含意。 </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还没有出生)还是惠民行署的时候,年轻的父亲曾在南宋乡工作多年。现在我们叫滨州就和当年叫惠民一样。父亲是否在弥留之际,想起了他年轻时认识或听说过南宋乡一带的老先生,还是又回到了他年轻时风华正茂的美好年代?</p> <p class="ql-block"> 父亲的笔记本和那张留着他最后笔迹的纸条,我依然珍藏且时时翻看。我相信,无论爹娘,还是从身边闪过的所有亲人们,正在某一片鲜花盛开的天地里,快活地活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爹,父亲节快乐!</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