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每当我与朋友喝酒或是看到别人觥触交错时，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句话“为什么要喝酒？”，这句话并不是要表达我对喝酒的看法与感慨，而是这句话，让我想起去世很多年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要喝酒？”这是父亲在世时，我质问过他的一句话。</p> <p class="ql-block"> 父亲去世已经20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我很少想父亲，不是我不想他，而是我不想提起这件痛心的事。在我心里，父亲好像一直都在，只是这么多年出远门了，心里总有某一天他会回来的这种感觉，就像我的孩子小时候问我母亲他爷爷呢？母亲对他说“你爷爷去上海挣钱去了，过段时间他会回来看你的”。</p> <p class="ql-block"> 父亲出生在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年，他的一生短暂而平凡，穷苦而不失尊严。家中贫穷，弟兄们又多，加之那个年代的物质、粮食的贫乏，可想他们那一代人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苦。</p><p class="ql-block"> 父亲上过高中，当过红卫兵，到北京串连时，穿的还是借别人的袄。在洛中上学时，偌大的校园只有他一个人穿着草鞋，而且还是十月份，可父亲就是在那样艰苦的日子里，读完了高中，后来被招工，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动荡，又被精减，就这样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p><p class="ql-block"> 可父亲不甘心，不愿意当一辈子的农民，所以他跟一批和他一样怀揣梦想的同龄人开始了创业征程。</p> <p class="ql-block"> 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们孤山村（原孤山公社）通上了农电，父亲那一伙人紧抓时机，办起了砖厂，砖厂是机械制砖，机制砖光滑平整，烧砖的窑是新式轮窑，烧的砖结实耐用，而且轮窑是日夜不停的烧制，生产效率高，那时候孤山砖厂的砖很有名，来买砖的人络绎不绝，几乎占据了洛南北路的半壁江山，也远销县外，就连大名鼎鼎的“金堆城钼业公司”建设用砖全部都用的我们孤山砖厂的砖。父亲当时是副厂长，又管生产又管销售，成天忙的不落脚，也很少回家。家务活、地理的农活以及抚养我们姊妹三人的重担就压在母亲廋薄的肩上。</p><p class="ql-block"> 后来，在市场多元化的需求下，父亲一伙人又陆续办起了电杆厂、蜂窝煤厂、木器加工厂、水泥厂等。后来自己开起了粮食收购门市部，再接着又办起了白灰厂，一直经营至去世。</p> <p class="ql-block"> 由于办企业，少不了与人打交道，打交道少不了吃饭，吃饭当然少不了抽烟喝酒，所以父亲就养成喝酒抽烟的习惯。加之父亲是一个豪爽之人，所以毋庸置疑他喝酒“豪爽程度”。</p> <p class="ql-block"> 父亲喝酒也并不是都是豪爽，也有他的忧愁。你很难相信，一个豪爽的人会与忧愁联系起来，可父亲就是那样，他一生都在奋斗都在拼搏，一路艰辛，还要养活老人和我们一大家子，他常常为企业的发展而愁眉不展，也为自己的生意不景气而闷闷不乐，加之他属牛，也有牛的脾气和品质吧，想事钻牛角，瞻前顾后，所以有时就喝点酒，借酒消愁吧！</p> <p class="ql-block"> “为什么要喝酒”这句话就是在父亲办白灰厂，也就是我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质问他的一句话，那时候父亲担任村委会支部书记，因工作原因喝酒时被我发现，当时源于自己的单纯和对他的担心，所以产生了那么大的冲动，也不管旁边有人没人，就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喝酒？”。可父亲并没有恼羞，不温不火的对我说“人为什么要喝酒，你长大后就会懂得！</p> <p class="ql-block"> “你长大的会懂得”！是啊，随着年龄增长，我成家立业，工作步入社会，才慢慢的懂得了人为什么要喝酒，更懂得了父亲为什么要喝酒。酒是古老文化的传承，也是当今社会文化的体现。中国人喜欢讲人情世故，喜欢喝酒，网上流传这样一段话“客从远方来，无酒不足以表达深情厚意；良辰佳节，无酒不足以显示欢快惬意；丧葬忌日，无酒不足以致其哀伤肠断；蹉跎困顿，无酒不足以消除寂寥忧伤；春风得意，无酒不足以抒发豪情壮志”。可见酒文化已经根植于人心中，是人们精神情感的表白。可能一杯酒就是人情，一场酒就是世故，一个不喝酒的人，我想是很难在如今的这个社会上很顺当的生存与发展。</p> <p class="ql-block"> 我常认为，父亲的去世是与酒有关的，长期的喝酒和生活的压力，常使他不堪负重，加之过多的忧虑，病魔早已趁机潜袭。只是他忙于奔波，却不曾发现。从他发现病到去世仅仅40来天，一切都是那么悄然仓促，猝不及防。那段时间，我正在上大学，是叔叔捎信给我的，得到消息后我迫不及回到县上，见到他时，他消瘦发黄的脸在病房灰暗的灯光照射下显得黑黝，让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痛。他有气无力、极其痛苦的和我说着话，告诉我他没事，让我赶快返回学校，好好学习，不能放弃。当时我天真的以为父亲真的没事，只是住住院治疗治疗就好了，也从没仔细体会父亲最后交代我的那些话的深深含义。现在仔细想来，那些话里有着他太多的无奈和痛苦，因为我姊妹三人，他一个都没交代，想想父亲的责任，就能想象出他当时说那些话时，心中的痛苦。</p> <p class="ql-block"> 再见到父亲时，父亲已经在家里了，是被医院拒绝治疗转回家里的，父亲昏迷不醒，只是偶尔的呻吟，我想他当时肯定是病魔肆虐他的身体，给他带来无法忍受的疼吧，要不他那么一个坚强的人，是不会呻吟的！</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也喝酒，我的孩子只要见我喝酒或者我带着酒气回家，他就会发火，也是用我当年质问父亲的话质问我“你为什么要喝酒”？我想孩子担心是对的，就像当年我担心父亲一样，虽然那时很生气的发火，但也是为了父亲的身体着想。想到这些，我也会心平气和的对孩子说，我今后不喝了。其实仔细想来，如果我喝酒喝坏了自己身体，岂不是也会像父亲一样带着遗憾离开他们的呢！</p> <p class="ql-block"> 这些年来，不管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电影电视剧当中，每每看到人家父子举杯畅饮，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场面，我就油然而生出些伤感，也禁不住热泪盈眶，我想要是父亲能活到现在多好啊，看到子女们都成家，事业也有起色，他一定也会高兴的和我对饮一番，把酒言欢。或是逢年过节，给老父亲提上两瓶酒，夹上两条烟，也算是做儿子的一点孝心吧，可惜，可惜这一切都不能了！这些美好的愿望，只能在逢年过节时，在父亲的坟头点上几支香烟，烧上些纸钱，在斟上几杯酒，慢慢的洒在地上，算是我对父亲深深的怀念和歉意吧！</p><p class="ql-block"> 父亲，你在天堂还好吗？如果还有来生，我还愿做你的儿子，但我再也不会再问你“为什么要喝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