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土生土长在农村,孤陋寡闻,儿时不知道“父亲节”这个词,到县城工作好多年后才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名词。父亲节,顾名思义,应该就是感念父亲的节日。</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父亲离世己经十九个年头了,常常会在梦中见到父亲。梦境多是和父亲在山上砍柴、在田间地头耕作之场景,梦醒时分倍感亲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父亲的一生相对短暂,1927来,2002年走。父亲和母亲依靠勤劳的两双手养育了我们七个兄弟姐妹,即使是在改革开放前那个不应该的年代,兄弟姐妹也少有温饱问题的困惑。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劳作是有计划有规律的,他不误农时,抢抓工时,年复一年。春节是万家团圆的日子,我们家也不例外,父亲定会在家和我们一起欢度春节。春节三天,休闲三天,人人吃好穿好,其乐融融。春节一过,父亲就开启新一年按部就班的劳作:检查修复农具、筹备肥料种子、植树造林、开荒造地、囤积柴火、种瓜种菜捕鱼、春耕夏作秋收。这些农事似乎有电脑程序控制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到生产队忙完季节性农活的盛夏间隙与秋天颗粒归仓后的初冬时节,父亲立即收藏好农具,打起简单行囊择吉日只身或三两结伴前往闽北的深山密林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如果说历史上的闯关东、走西口,是为生计,那么,我父亲跑上府(福建古代有八府,闽北属上府)亦是为了解决我们兄弟姐妹的温饱问题。可见,跑上府与闯关东、走西口是如出一辙。当年从老家的县城到闽北的卲武县城每天有一趟班车,而余下的其他路径必须步行 ,因此,父亲从家里出门到目的地之行程需要三、四天。父亲每次外出,左邻右舍和亲友都会送几个水煮鸡蛋给他途中充饥;礼尚往来,父亲每次外出打工.春节前回家都会捎带毛巾、袜子、香皂等礼物回馈左邻右舍和亲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闽北邵武偏远山区没有人烟的原始森林中父亲年复一年地从事季节性伐木和烧木炭。初始是实地考察林木密度、树干粗细以及地理位置、木炭价格等参数,而后和辖区的乡村谈判山价,谈妥后承包经营烧炭业务。而后在山上就地取材搭盖木框架茅草屋、筑炭窑、开挖挑炭步行道等基础设施,接着就是砍伐木头准备烧炭。炭窑的顶部是半球状,开个约r5的烟囱孔,炭窑的门呈长方型,成人俯身可以进出,木头的长短要与炭窑的内高基本吻合,木头在窑中呈站立姿态,每一根木头尽量靠紧,木头间的缝隙应尽量小,以提高窑的炭产量。窑里面木头全占满,靠窑门留有余地用于放入易燃助燃木。点火烧到适当的火候,准确判断窑中的温度(老师傅只需用肉眼观烟囱冒烟的颜色)使全部木头化为硬碳时就将窑门和烟囱封闭。这个过程需要数十个小时,为了提高工效,一般会筑两口或多口炭窑交替生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深山老林中的生活和劳作之艰辛是不言而喻的。冬天以寒风为伍,夏日与蚊虫作伴;没有电灯,天亮而作,天黑而息,手电简是最重要且唯一的家用电器;饮食做饭是就近的山涧水,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炖饭+咸菜、豆腐乳、红糖或咸鱼干;偶有猪肉,那就是木炭出窑后挑到山下乡村交易刚好碰到赶圩日市场有猪肉时才有可能尝到肉味。1981年的暑假,我心血来潮到邵武拿口的山野中看望父亲并体验烧碳生活,由于水土不服和蚊虫叮咬等,一个多月后我径往省城上学便突发了人生有且仅有的一次“打摆子”疟疾,忽冷忽热,在福州的大夏天盖上厚棉被还冷得发抖,让我难忘的是病床上得到陈良基老师和林远平同学等的无私帮助与细心照顾。</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冬季的闽北是寒冷的,常是冰天雪地天。父亲的手和脚后跟裂痕累累,常年可见,旧痕未愈又添新痕,显然是在闽北重复一年劳作中刻下的印记。那年代,天气越是寒冷,碳的需求量就会越大,碳价也会越高,因此父亲便是”卖碳翁”的现实写照:“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诚信、耿直是父亲最突出的特点,他说到做到,有诺必践。在家务农时段,为了缓解劳作的疲劳,父亲每天晚上都会喝少量老酒或白酒,老家的村里有一间代售店,各类生活必须品都可以赊账,但父亲基本不赊账,偶有现金不便需要赊账总会在第一时间还清,而且会交待我们今天欠XX店多少钱要一起记住,担心遗忘。父亲寡言少语,与人交往直言不讳、不拐弯抹角,不计较得失,在村里的朋友圈不大也不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父亲做事精益求精,力求精致完美。每天清晨天亮时分,空腹就到自留地的菜园、地瓜园除草、浇菜、抓虫(农作物叶子上的虫子)等,一两小时后回家吃完早饭再继续一天的农活。每丘地的形状都要求一致,每株农作物的间距都要求一样,园地整齐划一,他耕作的园地仿佛就是一幅艺术品。慢工出细活,效率相对低,村里人常戏说父亲“尿筒雕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磨刀不误砍柴工的至理名言,被父亲践行地淋漓尽致。他每次用刀后或上山前必磨刀。父亲是左撇子用刀(写字和用筷子则是右手),他的大小刀具都是极其锋利,我虽是右手握刀,但有时也会输用父亲的左手刀。小时候曾听父亲说,左撇子用刀的人不怕鬼,受父亲的影响,我从不信鬼神亦无所畏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父亲没多少文化,只读了两三年私塾。父亲出门在外期间,会写简短书信寄回家报平安、述近况,语句还算通顺达意;当年老家的农具家具上都留有父亲用小楷毛笔书写的字迹标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2002年4月8日,父亲病重处于弥留之际,我在市里参加上级公司的一场会议,我的妻子和我的兄弟姐妹守在父亲的病榻前来电催我回县城老家看父亲最后一眼 ,我却未能和父亲作最后的告别,这注定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