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align: center;">《父亲写的散文诗》</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许飞</p><p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九八四年 庄稼还没收割完</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女儿躺在我怀里 睡得那么甜</p><p style="text-align: center;">今晚的露天电影 没时间去看</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妻子提醒我 修修缝纫机的踏板</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明天我要去 邻居家再借点钱</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孩子哭了一整天哪 闹着要吃饼干</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蓝色的涤卡上衣 痛往心里钻</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蹲在池塘边上 给了自己两拳</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这是我父亲 日记里的文字 </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这是他的青春 留下留下来的散文诗</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几十年后 我看着泪流不止</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可我的父亲已经 老得像一个影子</p><p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九九四年 庄稼早已收割完</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我的老母亲去年 离开了人间</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女儿扎着马尾辫 跑进了校园</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可是她最近 有点孤单瘦了一大圈</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想一想未来 我老成了一堆旧纸钱</p><p style="text-align: center;">那时的女儿一定 会美得很惊艳</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有个爱她的男人 要娶她回家</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可想到这些 我却不忍看她一眼</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这是我父亲 日记里的文字</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这是他的生命 留下</p><p style="text-align: center;">留下来的散文诗</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几十年后 我看着泪流不止</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张旧报纸</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旧报纸</p><p style="text-align: center;">那上面的故事 就是一辈子</p><p><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节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日子！它不似母亲节，可以大张旗鼓的感恩母亲；也不像儿童节，能喜气洋洋的为孩子庆祝。许多人心里，父亲节，和每一个平凡的日子一样普通，普通到我们甚至会遗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想写点什么，在父亲节的前夕，可是，在这样的日子里，除了陪伴，任何的语言都是那么苍白而无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城出生的我，在那个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年代，独享到了父亲几乎全部的爱。我们家是大院儿里不可思议的存在，邻居们诧异，老张家咋和别人家不一样哩，别人家都是把小子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他们家偏偏把那个上有姐下有弟的二丫头宠上了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这个自小就是姐弟几人中父亲最偏爱的孩子，我这个他最牵肠挂肚放不下的女儿，如今，却是对父亲百般“挑剔”，各种“嫌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老了，就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日渐老去。他的白发和皱纹让我忧伤和无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伴随着衰老，父亲变了，他的性情变的暴躁，孤僻；自私，不讲道理。他常常以一己之力搅的全家鸡犬不宁，自己还洋洋得意。他不再如年轻时那么彬彬有礼，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就燃的火爆脾气；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整洁讲究，而是不修边幅，邋遢又随意。他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温和，总是我行我素，固执的让人生气。可是即使这样，又有什么关系，这依然无法阻挡我对他的爱！只因他是我的父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年五一假期回家，无意间看到老父亲不停的用手抓挠小腿，小腿红肿的不成样子，新疤摞着旧痕，星星点点的血迹密布，竟有些触目惊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问他怎么了，看我急了，父亲连连解释：不是啥大毛病，大概是湿疹！很久了，一直没在意，就这么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没啥影响；只是，痒的厉害的时候恨不能撕掉那块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话不说，立刻带他去医院，老头儿摆着手，嘴里说着不去不去，却提前跑到车上坐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到了医院，看着医院里挨挨挤挤的看诊病人，老头儿共产党人的素养立马爆棚。说：我这就是湿疹，小毛病，来什么医院，排队挂号，排队看诊的麻烦不说，占用医疗资源很不好。说着，起身要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连哄带吓拦住他，安排他坐在椅子上等我，我自己跑去排队挂号，等我拿到号走过去时，远远的，看到老父亲正有些无措的朝着我的方向张望；鼻子一酸，红了眼眶。看着眼前这个比我还矮上几分的小老头儿，心里泛起阵阵酸楚，曾几何时，这个老头儿并不伟岸的后背，是我最坚实的依靠，他仿佛无所不能，为我遮风挡雨。如今，他老迈到，需要我的保护，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面对父亲，我突然就害怕了！ 害怕岁月对他的伤害，害怕病痛对他的折磨；害怕外力对他的打击。害怕与他相处的时间愈来愈少，害怕终有一天不得不面对的别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衰老不可逆转，可我依然固执地守着记忆里，小时候他把我抱起来高高举起的画面。那时的父亲，在我的眼里无所不能，威武有力；他为我解决所有难题；他在灯下为我包全班同学都羡慕的书皮……！可现在，他连把手臂抬起来都有些困难，他真的老了，不得不接受岁月对他的侵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明白，即使我再怎么拼命攥紧，想要留住，时间的沙漏也会从指缝中慢慢漏走，那些我视之为生命般重要的东西都会慢慢远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他像一棵四季树 ，静默地守护着我。春天给我带来希望，夏季为我奉献凉阴；秋来给我花朵和果实，到暮冬时再把自己变成一束柴禾，为我取暖。就这样，他沉默着，在沉默中贡献出了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想，在时光机发明之前，我是没有办法把他变回年轻时的，不过，有什么关系，我还有现在，还有长长的未来。当我陪着他给家里的花儿浇水的时候，当我给他做红烧肉的时候，他那么开心满足；当我故意逗他，和他拌嘴的时候，他又火冒三丈，无比生气；每每这样的时刻，我都心存感激，感激父亲给我的一切，感激我还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和父亲相处。这个老头儿，他是我心里最磅礴的底气，有这个老头儿在，我便没有世间苦楚；便不会仓皇失措；不会如浮萍飘零，无枝可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亲爱的爸爸，过去的时光已经远去，来时路，你领着我；未来的路，我搀扶着你；虽然，你现在是一个令人有点讨厌的老头儿，没有关系，谁让你，是我的父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爱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