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父亲节

水月蓝心

一. 我的父亲，一个地地道道农民，打我记事起，父亲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自家地里劳作。 父亲高高得个头，黝黑的皮肤，每天脸上都带着慈祥温和的笑容，从来都不会发脾气。在别人家里一般都是男人做主，而在我家里是女强男弱，母亲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不管是在家事上，还是对我们的教育上，都是她说了算，而父亲总是在一旁听着，偶尔说上一句话，都会被母亲顶回去，每到这时候，父亲总是低垂这头作出无可奈何得表情。 我们兄弟姐妹三个，我最大！所以每次放学回家我就会帮着做家事，出去放放牛，给牛收割点青草，那时候都是用箩筐挑回家的。由于我个头比较小，总是这头挑起来了那头就挨着地面了，总是歪歪扭扭，磕磕碰碰的把牛草挑回家那时候我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有时候也会抱怨，抱怨自己怎么会生在穷人家，可是父亲的举动却总会让我感动，让我为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骄傲和满足。 我记得有一次，已近很晚了我还没有回家，正在歪歪扭扭的山路上艰难的往回挪动着脚步，扁担在我小小的肩头压的生疼，汗水也顺着脸颊往下流，一路上几次放下担子小息一会儿，再继续往家走。就在我沮丧的时候，听到不远处父亲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急促，还一生一生呼唤着我的名字，我顿时就来了精神，赶紧答应:“我在这儿！……”父亲快步走到我面前，挑起担子说:“看把我的丫头累的不长个儿了，以后啊，要少挑点回家啊！”我兴高采烈的跟在父亲高大的身影后面说:“知道了！以后啊，我就挑个空担子回家，要是妈妈骂我，你要保护我哦！”“鬼丫头，点子真多！好，我护着你”父亲边笑边说～～～我在后面还在想:我要是真的挑个空担子回家，妈妈还不骂死我才怪，不但要骂死我，父亲也保护不了我，也会跟着一起挨骂…………父亲还说护着我，真是说大话，我禁不住暗自大笑。 父亲很疼爱我们，总是在母亲不注意的情况下，给我们买点方便面，饼干之类的糕点，催着让我们赶紧吃，而他总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和弟弟妹妹津津有味的吃着，虽然机会很少，但是我和弟弟妹妹们已经非常的知足了。要知道在那个年代里，穷人家的孩子不到过年，是很难吃到糕点的，想吃一包一元钱的方便面在我们家里都是奢侈。更别说花生，葵花籽之类的零食了。 那年我生日，干妈用红头绳给我绑了一元钱挂在脖子上，我偷偷的用这仅有的一元钱全部买成了花生，怕妈妈发现，没敢带回家，就把花生拿出来一小部分，分给弟弟妹妹一点，并嘱咐他们不要告诉妈妈，否则以后不给他们吃了，弟弟妹妹很听话的点点头。剩余的我用一个花头巾包起来，藏在我经常玩耍的一块山坡的石头下边，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家了。 谁知，我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把戏被妈妈的精明一语识破，问我脖子上的一元钱去哪儿了，让我交出来，我说:“不知道啥时候丢了！”，妈妈哪里还信我的话，说到:“不许撒谎，是不是买零食了？”我用眼睛的余光瞥了弟弟妹妹一眼，弟弟妹妹赶紧补充说:“我没有告诉妈妈，是妈妈自己猜到的！”我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不敢再说话了。紧接着就听见妈妈又气又恨的叫骂声，还恨铁不成钢的想动手打我。我偷偷的看了妈妈一眼，哇！妈妈的脸都气绿了。想想那个时候，我也真够气人的！ 这时候只听见父亲在一旁说话了:“好了，花都花了，打她做什么，平时我们又没有给孩子们买过什么东西吃，这件事就到这儿吧，让孩子们解解馋！”“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一元钱够我们吃一个月的菜了，就这么被糟蹋了？”“那你还想怎样，还会变回来？啥都别说了，”父亲转过身笑着对我说:“去，把花生拿回来吧，咱们呀全当过年了！”看着父亲慈祥温和的面孔，我温顺的点点头，飞快的跑到小山坡，把花生全都拿回家，弟弟妹妹们嬉笑着，抢着往自己兜里装。妈妈无奈的摇摇头，父亲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说:“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们，我和你妈会给你们买的，不能再自做主张了啊！”我羞愧的对着父亲点点头！ 日子一复一日的过着，父亲也苍老了许多，头发变得花白，背也驼了，高大的背影被瘦小佝偻的背影所代替，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父亲的小腿上爬满了像蚯蚓一样的东西，发现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我轻轻的用手去触摸它们，软软的，当时我很害怕，问父亲疼不疼，父亲温和的说:“傻丫头，不疼！这是静脉曲张！”我当时对静脉曲张一点也不了解，甚至没听说过，只是感觉到，血管都要爆裂的感觉，感觉应该很疼。每次看到父亲拖着一条这样子的腿还每天出去干活，我心里就莫名奇妙的难受，心想着:父亲一定很疼很疼，只是不想让我担心！每次抚摸父亲的腿，我都会哭，父亲总是笑眯眯的说我傻！当时我就发誓等我以后会挣钱了，一定给父亲好的生活，不要让他再受罪！ 可是，就在我为以后生活努力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父亲的生命。还记得当我接到通知的时候，父亲已经躺在医院冰冷的太平间里，我甚至都没看到他最后一眼。你们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又惊又慌，当时那种复杂，惊恐，慌乱，无所适从……的心里，让我悲痛万分，然而我连一滴泪都没有流，只是紧紧的搂着妈妈瘦弱的颤抖的双肩，替她擦拭着脸颊上不断流下的泪水。因为我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我越是不能哭，因为我还有妈妈需要我………… 父亲就这样走了，父亲走时仅仅四十多岁，他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没来及享受女儿的孝敬，就这样默默无闻的离开了。然而他的音容笑貌时常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他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和我说着各种话题，我也会在梦里哭着对他说我爱他，没能让他享受我的孝敬而自责…………父亲总是带着微笑说:“傻丫头，你们能够幸福，我就也幸福了！”每次梦到父亲醒来后，总会发现泪水已经湿了半个枕头！ 父亲一个伟大的称呼，他的一生是平凡的，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作为，可是在我的心中，他的形象却是那样的高大，他的一生是心酸的一生，可是它从不埋怨命运的不公，而是很乐观的面对生活，撑起家的一片天。同时他也带给我愧疚的一生，辛苦劳作了半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的父亲，甚至连最后一眼都没有让我看到的父亲，你可知道女儿心里是多么的内疚，多么的痛！女儿孤独的游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包容和理解我，我的心痛您都知道吗？ 每次想念父亲我都是偷偷的一个人矗立在父亲的坟头，自言自语的和父亲说这话，说着我的喜怒哀乐！说着说着，泪水就会不经意的顺着脸颊流下来。父亲我多么想真真切切的在你您面前说一声“我爱你！”可是我再也不会有机会了…………现在我终于明白那句话的含义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世间最悲苦的痛了。 活着的人，好好珍惜身边的一切吧，珍惜爱你的，你爱的人~ 二. 时间过得好快，又一年的父亲节又到了，可是，我的爸爸已经离开我们十几年了。父亲的离开的当时我没有流泪。因我知道爸爸的离开对于父亲是幸福的，因他可以不必在承受心灵和肉体的痛苦，可以带着他的灵魂去另一个美丽的国度，在那里我想父亲一定能找到他想要的幸福。所以我很坦然的面对了父亲的离世。尽管那时候二叔和婶婶都说我不孝。 现在的我不知为什么越来越想念父亲，也许是自私吧!父亲离开了，我才体会到父亲对我的一生倾注了多少爱，多少关怀，对我又有多少期待。想来很惭愧，对倾注自己一生爱的父亲自己又做了什么呢?想来心里一阵酸楚，一阵自责。 父亲的一生是辛酸的，因为家庭贫寒，父亲又是老大，爷爷去世的早，就剩下奶奶独自一人抚养着一群孩子，从小就学习很好的父亲不得不早早退学，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为了回报年迈母亲的恩德，付出了好多辛苦，却从没有一句怨言。 父亲是个很乐观的人，可我知在父亲的笑容背后有多少压力，多少辛酸和苦楚。中年的父亲看上去就象花甲老人，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呀!不为了我们，他怎能老的这么快，又怎能这么早的离开人世呢? 曾记得在听到父亲在出车祸的消息时，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内心着急的想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可是我还是去晚了，等我去的时候，父亲已经躺在医院太平间里，眼含热泪的母亲看见我，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说:“你父亲没了！”我强忍着眼泪并没有哭出来，我害怕被母亲看见。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父亲一路走好，因为父亲一生太辛苦了，依稀记得父亲那佝偻的背影，还有手上那暴露的青筋，特别是父亲超负荷的体力劳动，以至于父亲的两条腿上“爬满了蚯蚓”。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总是那样的和蔼可亲的对我们说话，总是那样乐观自信。 父亲就像一个铁人一样，从不知道劳累，记忆里的爸爸从没有在家休息过一天。记得有一次天下雨了，父亲在门前走来走去，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说:“看来这天要下几天了！”我知道父亲是在感叹下雨了就不能出去赚钱了。我偷偷的站在父亲身后，学着他的样子接着说:“又要在家休息几天了……”父亲转过身来，“磴”的一声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笑咪咪的说:“就你能耐，能知道父亲的心事”。“我当然知道了，你是我的父亲嘛！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不会休息的人呀！”。 小家虽然贫寒，却处处充满着乐趣，别看父亲只是个农民，可是，父亲的才华才是令我最敬佩的地方，他经常会在下雨天休息的时间搞点小小的发明，比如说，制作个小小的电风扇，只要安装两节小小的电池，他就会转动，风叶是用我们经常喝健力宝的空罐材料，爸爸用他聪明的头脑，和灵巧的双手制作出好几个小风扇，没人给我们发一个，说天气热了用这个吹既节能又环保。父亲还经常给我们讲故事，父亲讲的故事大多都是具有教育意义的小故事，所以从小我就受到父亲的熏陶，喜欢写日记。 父亲的坚强无人能比，有一次他不小心闪着腰了，躺在床上不能动，还在喃喃自语的说:“我明天就能出去干活了，这躺着的滋味真不好受”。其实我知道他是在自我安慰，其实我知道他的腰需要好几天得调养才能下床。为了让他快乐一些，我和弟弟妹妹商量，在他窗前一个挨一个给他背诵唐诗，给他唱儿歌，那个时候，我看到父亲脸上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渐渐的我长大了，可以替家里分担一些劳动，就在我们村的石子厂干活，在那个硝烟弥漫的石子机下，我弱小的身子一遍又一遍推着重重的石子，头上，脸上，浑身上下都是灰白色的石粉，最让我受不了的就是那种石粉经常呛得我透不过气来。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埋怨父母，没有给我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我的同学一个个都进入了自己喜欢的学校享受着快乐的学校生活，而我只因四分之差，家里又拿不出钱来让我去上学，虽然我的班主任也来过家里几趟，劝爸爸母亲让我继续上学，可是，我知道父亲母亲很无奈。我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整天在硝烟弥漫的石子机下汗流浃背的“享受”着身体的酸痛！内心的不满占据了我自私的心里，父亲有时候会问:“累不累呀？什么的”我都不想说话，心里想“累不累你们不知道呀，还问～～” 于是我开始排斥这个家庭，排斥父母对我的关心，我觉得那不是关心，那是鼓励我能吃苦，我越发的反感……有时候我在想爸爸与其这样的活着，没日没夜的劳作，还是不能过上好的生活，何必呢？在我心里真的是希望父亲能够歇一歇，养养自己的身体，虽然我那时很排斥那个家，但是心里确实也这样想过很多遍～～～到我无能为力。 没过多久，在舅舅的安排下我离开了家，离开了让我讨厌的石子厂，去了外地打工，父亲也经常打电话问我生活怎样，我都说很好，也的确是很好，最起码比石子机厂要好。我也很少回家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二十岁，那个时候我才感觉，我亏欠他好多，他养育了我二十多年，这二十年来年来我曾怨过他，曾不理解过他，可父亲都用他那无私的爱包容了我。父亲给予我的爱像汪洋，可自私的我不曾说一声谢谢。我只是在儿时给过他短暂的快乐，父亲临去世我都没有见他最后一面，只是在火葬场给父亲穿衣服的时候，我才看到父亲还睁着双眼望着我，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我轻轻的将父亲的双眼合上，眼泪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看着父亲紧闭的双眼，一幕幕的父爱的画面重现眼前…… 我这一生回报给爸爸的爱不及汪洋的一滴水，可爸爸却是那么满足，那么欣慰。在父亲面前我显得那么渺小，那么狭隘。 父亲去世时，那的眼神是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还是那样慈祥。我知道那里包含了太多的爱，太多的放心不下。我发誓我要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爸爸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了无牵挂的生活。 我孤独寂寞的游走于人生的路上，父亲您知道吗?在我悲伤失落的日子里没有了您的理解与爱我是多么的无助啊!爸爸我知道，只有您的爱是无私的，只有您的爱对女儿是毫无所求的。您走了，留给女儿的是无数的愧疚与无数的不舍。 多少漆黑的夜晚，我望向星空。希望父亲也同样在看我。父亲您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女儿很好，请不要牵挂。父亲，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也学会了照顾妈妈和家人，尤其是你最最牵挂和放心不下的患病的弟弟!他也成家了而且有了一双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我会代你好好的去爱他们，父亲，女儿真的好想你。 原天下所有的儿女都能在父母的有生之年给予他们更多的爱。因为父母是世上最伟大的人。不要在自己的内心里留有愧疚。 三.你走了走得可否了无牵挂坐在田间地头看着自己珍爱了一辈子的土地你走了走得可否心安理得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一个人在你身边陪伴你走了似一缕清风就这么安静地永远地走了等我看到你时你已经躺在了几块木板做成的盒子之中很安详跟熟睡的孩子一样“爸！”任凭我怎样哭喊你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上我一眼“爸！”任凭我怎样泪流你再也没有用你粗糙而又温暖的手抚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肩…… ……终于你守候侍弄了一辈子的黄土把你的躯体深深掩埋而你那一抹善良又本分的灵魂我却不知到底被安置在了天堂里的什么地方如今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每年的清明 去坟头给你烧几张纸钱而任性的泪水总会在这一刻浸湿了双眼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