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端午节本该是合家团圆、祝福安康的日子,而今年的端午节,对于我们全家人来说,却是在焦虑和忧伤中度过的。因为大家都挂念着躺在医院病床上情况十分危急的老母亲。而这一天,我就在医院ICU重症监护室里,一直守护在母亲的病床前,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p> <p class="ql-block"> 三个月前的这一天,母亲因肾功能减退和高血压住进了郑大一附院。想不到入院第三天血液透析之后,便开始出现心衰、昏迷、身体各项功能紊乱、血红素、血小板、白蛋白大幅度降低等症状,病情急转直下。医院随即下了病危通知书,并将母亲转入ICU重症监护室。从那一刻开始,母亲浑身上下到处插着管子,完全依赖透析、输液、输氧、鼻饲等医疗设备和各种药物、营养液来维持心脏的跳动。</p> <p class="ql-block"> 几天之后,母亲病情稍许稳定,渐渐有了意识。当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时,像个孩子似地乞求我们:“我要回家,咱们走吧!”望着母亲那无助的眼神和她那痛苦不堪的样子,我们的心都碎了!</p> <p class="ql-block"> 俗话说“母亲在家就在”。作为儿女,我们何尝不希望母亲能够早日康复,回到那个给我们无限慈爱、无限温暖的家。可眼下母亲出现肾衰、心衰、肺部感染并发症,血压如同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一旦离开ICU病房,就等于放弃治疗,结果不言而喻;但对母亲来说,维持现状,无疑是等于延长痛苦。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家轮流守候在她的身边,给她一些精神上的安慰,让她能减轻些痛苦……</p> <p class="ql-block"> 父母出生在太行山北麓的山西省沁源县,那里曾是著名的抗日革命根据地。我的爷爷当年被日寇抓去当劳工,从此渺无音信。我的两个叔叔刚刚出生,便冻死在躲避日本鬼子的逃亡路上。我的外公当年参加了八路军,外婆是抗日妇救会主任。父母从小目睹了日本侵略者的残暴罪恶,对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充满着深厚的感情。父亲十三岁就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剧社。抗战胜利后,父亲成为“绿茵剧团”的主要骨干。</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1947年,解放战争进入关键时期。十六岁的母亲和十九岁的父亲毅然告别了父母,双双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准备随陈谢兵团南渡黄河,挺进中原。临行前,他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后,便打起背包随军南下,参加解放洛阳的战役,成为部队文艺工作队的一员。哪一年,父母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洛阳战役胜利后,他们又随剿匪部队进入伏牛山腹地的嵩县、栾川、卢氏一带,开展了剿匪反霸的宣传与发动群众工作并双双荣立集体一等功和个人二等功、三等功。解放后,父亲一直在部队工作,母亲于1955转业地方工作。</span></p> <p class="ql-block"> 父亲三年前因病去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她总是念叨着希望能够完成父亲去世前未曾实现的夙愿—到嵩县、栾川去看看当年他们剿匪时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为了了却老人的愿望,2018年秋天,我们专门陪着老人来到嵩县县城并登上白云山。看着这里发生的巨大变化,母亲激动万分!她说,当年她来这里时只有十七、八岁,根本没有大路,每天跟着大部队在深山老林里长途跋涉,到部队慰问演出,到老百姓家里做发动群众工作,经常会遇到国民党残部和土匪的袭扰,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并且十分危险。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后,再上嵩县白云山</p> <p class="ql-block"> 母亲1931年7月1日出生,她的生日正好与中国共产党诞辰纪念日同在一天。这对有着七十多年党龄的她来说,是一件特别开心、特别自豪的事情。每年过生日,她都会告诫我们,咱们都是党的人,要永远听党的话,跟党走。这些年来,虽然她年事已高,耳聋眼花,但还天天关心着国家大事。她每天看电视最喜欢的就是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和反映革命战争年代的历史大剧。她经常说人不能忘本。就在她住院后意识比较混乱的状态下,还惦记着十几年前汶川地震。让我们去找干休所的领导,说要给灾区捐款的事情。还说自己去世之后,不要给组织添麻烦等等。</p> <p class="ql-block">母亲的书法作品</p> <p class="ql-block"> 今年“七一”是中国共产党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日,也是母亲九十岁生日。早在半年前她就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过生日了,她要邀请在世的老同学老战友和干休所里所有的老人们在一起热闹一下,和大家见见面,共同庆祝这个光辉的日子!当她得知中央决定今年七一节将给五十年以上党龄的老党员颁发纪念章的消息后,更是兴奋不已……</p> <p class="ql-block"> 然而,现实是无情的。今年初,母亲就因血压持续偏高、下肢浮肿住了半个月医院。春节前出院之后血压有所稳定,但浮肿越来越严重。尽管后来进行了对症治疗,但收效甚微。不得已于3月14日再次入院。虽然医院的专家采取了各种方式来挽救母亲的生命,但比较老人年事已高,身体各种器官功能已经衰竭,现代化的医疗手段也回天乏术,死神一步步向母亲逼近。母亲病重期间,她无不遗憾地对我们说“看来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p> <p class="ql-block">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天她醒来之后,忽然清楚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并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我赶忙走到病床前握住她的手问她做什么?母亲眼含泪水,一直深情地看着我,嘴角微微颤动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一边不住地摇着头一边流泪!此时此刻,我知道母亲想对我说什么,我也很想对她说,可母亲已经无法听见,<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们就这样泪眼相对,</span>只能通过这双手来传递母子之情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一个性格开朗性情坚强的人,她很少掉眼泪。我们小时候,由于家庭条件困难,是母亲用她那灵巧的双手给我们织毛衣毛裤,把父亲的旧军装裁剪拼接后给我们穿。可如今,母亲的这双“执子之手”,已经无法“与子偕老”。留给她老人家的“往后余生”已经不多了……</p> <p class="ql-block"> 端午节那天,母亲的病情进一步恶化,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尽管医生采取了各种抢救措施,但均未凑效。晚上大哥接替我时,我还特意提醒他母亲的情况很不好,让他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护士医生。晚上11点40许,我刚刚入睡就被手机铃声惊醒。大哥在电话中急切的告诉我,母亲快不行了,医生正在抢救。我急忙穿上衣服,开车直奔医院ICU。到了病房之后,妈妈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这一刻是15日0点06分,也就是端午节刚刚过后的第二天凌晨。</p> <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 母亲走了,她带着对子女们依依不舍的眷恋、带着未能过上90岁生日的遗憾,甚至未能和子女们过一个保佑安康的端午节,吃一口香甜的粽子,看一眼即将授予她的那枚金色的老共产党员纪念章,便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她那慈祥的笑容和亲切的话语,却永远留在我们心间!</p> <p class="ql-block"> 但愿母亲在去往天国的路上少一些艰难坎坷,但愿您和父亲在天堂相濡以沫并保佑子孙们幸福平安!</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毅 兵</p><p class="ql-block"> 2021年6月19日于郑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