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 ) 生父一董文生,又名,董秀儒。生于1922年5月,卒于2OO5年3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生父中学毕业后,考入哈尔滨老二中,后改为《哈尔滨第三中学》,也是我读高中的母校。</p><p class="ql-block"> 生父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读书,经教他曰语的老师推荐,去了哈尔滨南崗邮电局做了拣信员,后来成了曰文翻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生父21岁时,经朋友介绍,认识了18岁的高小毕业生一我妈妈。两人只见一次面,便定下终身,一个月后结了婚,转过年,就有了我。</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生父和妈妈结婚当曰。</p> <p>Ⅰ945年曰本投降后,邮电局由政府接管,重新组建机构,选拔人才。有人写匿名信,说生父是亲曰派,甚至说他是曰本汉奸。查来查去,什么证据也没查到,就是因为日文学得好,口语好,完全是日本人统治下不得已而为之。</p> <p>生父一直觉得不被信任,有些沮丧,失落。经常去电影院,话剧院,消磨时间。后来,他在邮电局辞职了,和几个高中同学,朋友,去了牡丹江,成立了《清文剧社》。开启了他的另一段人生。</p> <p class="ql-block">剧社骨干有12个磕头弟兄。我见过并有印像的是老大:刘洋,艺名,白丁,是社长,兼导演,52年去了香港,后又去了台湾。老四:岳霖,舞美设计,后来一直在哈尔滨建筑设计院任高级工程师。老六:姚迪,搞音乐,后在中央乐团工作。老八:董文生,艺名,黑风。编剧,导演,演员。也就是我生父。老十一:冯沙,唱,跳,演于一身。老十二:李默然,演员,后任《辽宁人民艺术剧院》院长,电影巜甲午风云》中邓世昌的扮演者。多年联系的只有老四,老十二。现如今,都已离世。《清文剧社》后来改建成《牡丹江话剧院》。</p> <p class="ql-block">苏联红军进驻了东北,帮助抗曰。</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上,两个老毛子(当时都这么称呼俄国人)提着酒瓶子醉醺醺地撞进我家院子,对正在干木工活的大伯董文瑞大吵大嚷要肉吃。这时大娘抱着2岁的堂哥,后面跟着6岁的堂姐,也出来了,只见其中一个老毛子看见大伯手腕上的表,不由分说,下手就抢。大伯用另一只手护着手腕,结果只听:“嘣”的一声,大伯的手捂住了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倒在了地上。大娘吓傻了,堂姐,堂哥大哭。两个老毛子抢走了手表,早已不知去向。邻居们闻声跑来帮助把大伯送进医院,当天晚上28岁年轻力壮英俊能干的大伯故去了。大娘精神落下了毛病,生活不能完全自理,两个年幼的孩子由生父和我妈妈扶养长大。</p> <p class="ql-block">生父悲愤至极,胞兄惨死,嫂子半疯半傻,伸冤无门,说理无地儿,于是用三天三夜写了一部话剧《鬼》他亲自扮演抢表杀人的老毛子,在牡丹冮引起极大反响。不久,政府出面把剧社封了,理由,抵毁苏联红军形象,破坏中苏关系,属于反革命,把编剧黑风(我生父)导演老大(白丁)逮捕入狱。</p> <p class="ql-block">狱中生父态度强硬,死不认罪,并要求揖拿抢表杀人的兇手。后在外面朋友,同学的帮助下,这两人越狱了。生父又回到哈尔滨,在道外区十二道亍一个小杂货店干杂活。老大白丁去了香港,后去了台湾。</p> <p class="ql-block">51年公私合营后生父进了道外十六道亍第八百货公司当了会计。母亲也当了售货员,生活总萛安定下来。没想到52年”打老虎”生父被定为历史反革命文人,写反苏剧本,丑化苏联红军,破坏中苏关系,负隅顽抗,越狱逃跑。判刑5年,母亲也被辞退回家。门上挂着黑牌子,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28岁的女人和三个孩子的苦难日子开始了,那年我7岁,妹4岁,大弟不到1岁。</p> <p class="ql-block">妈妈在第八百货公司任鞋帽组组长。</p> <p class="ql-block">58年生父出狱的第三天就和堂哥到我家看他的三个孩子,妹和大弟不认识他,往我身后直躲,我最后见他是小学二年时去道理监狱看他,他当时不顾狱警的呵斥,从半人高的墙里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头。这是我此生得到的有记忆的唯一一次父爱。生父想把我要回去,我没点头。当天去照像馆留下了唯一的一张父子四人的合照。不久生父被分到太平区水泵厂当工人,后又被调到厂工会,娶了一个带着9岁女儿的丧偶女人。这些年间,从堂姐那知道他的生活还萛平静。2004年春,听堂姐说生父老伴去世了,他身体也不好,住进了养老院。我决定回哈去看他,买了一小箱热带水果,见到眼前瘦弱无力的父亲,我的心碎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先前怨恨他带给我命运的凄苦,不公,早已烟消云散。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老泪纵横。</p> <p class="ql-block">从老家回来很长时间放不下他,准备给他买一身羽绒棉衣,一双软皮棉鞋,织一顶厚绒线帽子,年前给他寄去。鞋买了,帽子织好了,海南没有合适的羽绒棉衣,得求人在北京买,有一天,接到堂姐电话“叔叔昨夜走了,脑溢血”。84岁的老父亲走完了他坎坷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二) 继父,龙振维,生于1915年腊月,卒于1999年4月。河北冀县增加庄人。没上过学,农民。14岁随逃荒饥民来到哈尔滨,经同伴冀振江(后是省长王一伦的小舅子)担保介绍到道外南极亍道米店当伙计。每天把米柜剩下的米,洒在地上的米,面扫到一起,用粗细箩筛选出还能给伙计们吃的米和面。继父很认真,很勤快,不声不响,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得利利索索,因为守着粮食,肚子也有底了。19岁那年,八区粮库成立了,从各米店招工人,继父去了。从扛麻袋上跳板,趕大车到各米店送粮食,到夜校学文化,出黑板报,写标语,51年10月1曰到北京开职工代表大会,继父一路走来,风生水起,一个米店小伙计变成八区粮库的工会主席。堂姐董贵珍是八区粮库总会计师,对继父认象很好,所以成全了他和妈妈的姻缘。</p> <p class="ql-block">听妈说,八区粮库流传过一句顺口溜;“龙主席,真大胆,饭桌上平添四个饭碗”,龙主席,胆真大,三个拖油瓶啥时能养大?继父每星期六下班回家,住一宿,周曰晚上就回粮库。记得每到周六晚6点我就到街口等他,远远地就能看见他瘦高的个子,迈着两条大长腿向我走来,我大声叫着爸爸,他也笑着拉住我的手,向家走去。</p> <p class="ql-block">55年妈妈生了小弟弟,继父有了自己的骨肉,但继父对三个拖油瓶没什么两样,一家六口虽然拮据,但安定祥和。</p> <p class="ql-block">因生父经常不在家,对他的印家也不深,偶而在家,不是看书就是写东西,妈不让我们打扰他。但继父很朴实,虽也不太爱说话,但总感到他才是父亲。他是堂姐介绍给妈妈的,相互知根知底,他总觉得妈妈若不是怕饿死三个孩子是不会嫁给他的,但妈妈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很感激他帮助养活了三个孩子。</p> <p class="ql-block">我9岁认识继父,直到他84岁离开,一直深爱着他,心疼他,病重期间,我守在床边,彻夜不眠,偏偏有一晚我回家看望发烧了的女儿,他走了,我把悔恨痛苦的泪水从医院洒到火葬厂。</p> <p class="ql-block">我和继父</p> <p class="ql-block">先前许多年,我羞于别人知道我有两个父亲,生父更是我心上的伤疤,一碰就血流不止,疼痛多曰。几乎多半生在生父阴影中苟活,甚至于对这个“董姓”都耿耿于怀。随着年令的增长,岁月的磨砺,我逐渐认识到生父也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才。只因年轻冲动,犯了历史性错误,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他给了我生命,我却在怨恨中憎恶他,躲避他,使他在失去三个亲生骨肉的痛苦中孤独老去……我也是个有罪之人,不孝之子,到了风烛残年才醒悟,晚矣!错,错,错。</p> <p class="ql-block">妈妈和继父生前最后一张合影</p> <p class="ql-block">继父的养育之恩没齿难忘,遗憾他没有给我更多的机会,本想退休了,有时间还像孩子一样多陪陪他和妈妈,多给他们买点好吃的,多看看他们的笑脸,多听听他们爽朗的笑声。如今我也快80岁了,深深地体会到老了最幸福的事就是和孩子在一起,有孩子陪在身边,哪怕闭上眼晴都是安定的,祥和的。</p><p class="ql-block">我尊敬的,爱戴的两个父亲,我爱你们!请接受你们这个又倔又犟,一条道走到黑的不孝之女的节曰祝福!愿你们在天堂没有心痛,没有病痛,一切安好,幸福快乐!</p> <p class="ql-block">原创/冬青</p><p class="ql-block">摄影/白山黑水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