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父亲真真是个农民,不识字,没文化,一天学堂也没有进过,他的一生都是和土地打交道,他就是农村人,该吃的苦他都吃了,可以说苦到根根节节,虽然辛苦可父亲一生乐观开朗,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大山给他挺直了脊梁,土地承载了他的梦想。我的父亲用勤劳的双手撑起了我们的家。我的父亲勤劳淳朴,生命力顽强,他是一位既平凡又伟大的劳动者。</p><p> 听父亲说,最早我的家住在一个叫挖坨沟的山里,距离县城20多公里,我的家是独庄独户,三个窑洞院子里有颗核桃树还几个花椒树,吃水要到沟底下去挑,那时候哥哥还小,母亲又是小脚,春种 ,锄苗,收割,打碾全都是父亲一个人承担,父亲就这样累死累活的养育了我们姐妹兄弟。<span style="color: rgb(45, 51, 50);">我的父亲没有惊天动地的业绩,没有辉煌的光环,我的父亲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春播,夏收,秋归仓,为了养家糊口,父亲几乎能吃的苦都吃了,能受得罪都受了。</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45, 51, 50);"> 我父亲15岁就结婚了,母亲17岁比父亲大两岁,他们先后生育了十个子女,年纪轻轻父亲就承担了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经常是鸡叫头遍就下地干活,夏天汗水湿透衣,冬天冻的手脚裂口子。我父亲兄弟三人,我父亲是长子,老二行医是个医生,老三是个残疾人腿瘸了,父亲的弟弟不要说干农活了,就自己走路都不利索,听我母亲说我父亲还先后为两个弟弟操办娶了媳妇 ,两个弟弟成家立业后就分家,兄弟三人各过各的的日子了。</span></p> <p> <span style="color: rgb(45, 51, 50);">大约是1953年我家从大山里搬迁到县城居住,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家</span>挖坨沟的住宅就丢弃了,虽然我们搬迁到县城生活环境以及居住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有些农活还要去山庄干,每当要去山庄干活的时候母亲都给父亲准备一天吃的馍馍,父亲天不亮就起床上山干活去了,晚上才能回家,每次回家父亲都要在山庄挑美美一担柴火回来,等父亲回到家时,已经累的精疲力尽。由于长年累月的干活父亲累病了,经医生诊断父亲身患肺气肿,严重的支气管炎,从次父亲就经常咳嗽,犯病的时候整夜咳嗽的不能入睡,背靠墙坐到天亮,父亲不停的咳嗽,不停的吐痰。</p><p> 母亲心疼的说老头子啊你肚子里到底有多少痰液,怎么就吐不完呢,为了清理方便母亲每天晚上都给父亲炕头底下倒一堆灰,让父亲吐痰液,就这样父亲还坚持下地干农活,只是不能再挑重担了。从那以后,我的父亲身体越来越差,年纪也越来越大,但是我父亲还是精心经营和照看我家自留地,我父亲种地是一把手,无论播种,除草,定苗,收割父亲都干的井井有条,父亲说过,“人哄地一时,地哄人一年”种庄家不能含糊,不能糊日鬼。</p><p> 父亲在生产队干的最多一项农活,就是给生产队喂牛,就喂牛这活父亲干了十几年,喂牛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要放牛,要割草,要铡草,要拌饲料,晚上还要住在牛圈里,因为半夜起来还要给牛加一次饲料。父亲白天赶着牛耕地,春天赶着牛下种,夏天赶着牛碾麦子,就这样父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论风吹日晒,狂风暴雨父亲都必须把牛照顾好 ,由于父亲肯吃苦,喂牛精心周到,认真负责 ,还给生产队增添了两只小牛犊,被生产队评为模范饲养员。</p><p> 那时我家家境极度贫寒父亲一辈子没有穿过秋裤,光着身子穿棉衣棉裤,冬天裤脚罐冷风,父亲就把裤脚扎起来。父亲也很少穿袜子,特别是夏天从来不穿袜子,光脚穿鞋下地干活,到了冬天实在冷的不行,才穿袜子,那时候父亲的袜子是我母亲用棉布一针一线缝制成的,因为棉布没有弹性,不但穿上不随脚,松松垮垮还不舒服,可生活拮据的父亲只能穿着布袜子,甚至是上了补丁的袜子下地干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父亲酷爱喝茶,自己熬着喝的罐罐茶,父亲没有钱买不起好茶叶,就是那最便宜的砖茶,每天雷打不动熬茶喝,用一个铁盆子做成的火盆,架一些干柴烟熏火燎的熬茶喝,60年代初我们又遭遇了三年自然灾害,农民在怎么辛苦,再怎么劳做还是没有粮食吃,那时候我才8岁,我记得我们吃过糠,树皮,烂菜叶子,最好吃的就是红薯干,有时吃了上顿无下顿 ,饿的我哭个不停。父亲就用自己熬茶的火盆,晚上给我们炒豆豆吃,也不知道父亲从什么地方搞来一些黑豆,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在父亲的火盆旁,眼巴巴的盯着父亲给我们把黑豆炒熟,你一把,他一把往嘴里填,吃的津津有味,那时生活物资非常紧张,什么都欠缺,父亲总是把家里盐罐子装的满满的,父亲说粮食欠缺决不能缺盐巴,缺盐巴人就没有力气,所以家里沒有缺过盐。虽然穷,父亲把家料理得好好的,我们终于熬过了三年自然灾害。</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是一个个性非常好的人,从来不发脾气,从来不打骂训斥我们,消瘦的身体,乐呵呵的人,做什么都有条不紊,不急不躁,父亲做任何事情都比较稳妥,在我们生产队里父亲有个绰号“慢慢来”,只要有人喊“慢慢来”大家就都知道是叫父亲呢,虽然少吃没喝,父亲还是很乐观,他风趣幽默,爱说笑话,父亲有很多脍炙人口的口头禅,经常惹的村民哈哈大笑。在家里每当夜幕降临 ,晚上没有电灯,为了节约煤油,全家人就围在父亲周围,听父亲给我们讲故事,我记得父亲给我们讲的故事是《薛平贵与王宝钏》他把薛平贵描述非常能干,非常神奇,薛平贵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通过自己努力过上幸福的富裕生活。《李彦贵卖水》也是父亲讲的故事,说的是一个贫穷书生为某生卖水的故事,父亲用这些故事激励我们不要怕贫穷只要努力,就会有好日子过。</p><p class="ql-block"> 父亲不但爱喝茶,还特别爱抽老旱烟,他一边给我们讲故事,一边抽着老旱烟,父亲抽的老旱烟也是自己种的,等旱烟叶子长成熟,父亲就将它摘下来收拾干净晒干,贮存起来可以抽一年,父亲离不开老旱烟,下地干活,出门也离不开他的旱烟袋。</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吃过最好的饮食就我母亲做的手擀面 ,父亲特别喜欢吃,只要有点白面父亲就让母亲擀面条给我们吃,<span style="color:rgb(51, 51, 51);">母亲的手擀面非常地道,配上豆腐丁,红萝卜丁,芹菜丁,肉丁,配一锅精心调制的酸汤,那面条切的匀称细如丝,抓起一把面条下在锅里莲花转,垫着脚尖才能捞起来,又长又丝滑的面条像一根线,吃起来润滑筋道,简直是顶饱、解乏、又提神美味到家,看见父亲津津有味的吃面条我们都很开心。</span></p><p class="ql-block"> 有付出就会有收获,哥哥参军了三年后转业工作了,我上大学两年后也工作了,父亲来单位甘肃庆阳长庆油田看望过我一次。那是八十年代初,我们石油行业还很艰苦,我父亲来我单位时,我们还居住在石油工人自己盖的干打磊窑洞里,寒冬腊月窑洞里没有暖气,只架了一个火炉子,因父亲有严重的支气管炎和肺气肿,冷的父亲无法入睡,我给父亲借了个热水袋,父亲还是感觉冷,就这样父亲在我家呆了一个星期就回老家了,因为老家有热炕头。</p> <p class="ql-block"> 我父亲一辈子穿过最好的衣服就是一件中山装,1985年我回家探亲给父亲买了一件中山装上衣,父亲特别喜欢穿,那时父亲已经快70岁了,穿上中山装的父亲就像退休老工人。这也是我感到最欣慰的一件事情,但是父亲的支气管炎,肺气肿越来越严重,普通吃药只能解决一会儿的症状 ,因为父亲久病已经无法治愈,我父亲一辈子就这样辛苦的劳做,从无怨言,从不抱怨。</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一生去过最大的城市也就是西安,1968年我哥哥当兵在西安,父亲和几个一起当兵的军属约好去西安看当兵的孩子,从我家崇信县到平凉地区没有交通车,父亲半夜三更起来从我家崇信县步行走了两天两夜才到平凉地区 ,由于路途遥远父亲的脚上打了几个血泡,到平凉地区后坐汽车到西安,父亲终于见到了儿子,父亲从西安回来后高兴的逢人就说他见世面了,得意的说部队饭特别好吃,见人就说西安好,部队好,父亲一辈子第一次出远门去了一趟西安,高兴了很长时间。这就是我苦命的农民父亲。</p><p class="ql-block"> 1986年4月18日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家里发来的电报,说父亲病危速回,当天我坐上一辆拉煤的卡车回老家,晚上7点我到家了,母亲和大哥两个人守护在父亲身边,因为母亲也重病在身,看见老俩口都病怏怏,我心里非常难受,父亲看见我回来了,表情温和面带微笑,但是他没有说话,其实那时父亲已经不能说话了,我快速找来医生给父亲把脉,給父亲打急救针,但是为时已晚,父亲已经不回血了,医生叫我离开房间告诉我说,准备后事吧,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急中生智我很快叫大姐和大姐夫来,晚上我安排大哥和大姐夫守在父亲旁,我守护母亲,大约夜里12点我苦命的父亲咽了气 ,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享年69岁。</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善良纯朴,劳作一生的父亲,父亲走了,没有享受一天安逸生活,没有看过电视,没有见过手机,没有见过洗衣机,电冰箱 ,没有见过超市,没有遗言,没有遗产,但是父亲给我留下了,吃苦耐劳,战天斗地,和蔼可亲,与人为善,乐观自信,勤俭持家的精神食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