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猫

菩提树下

啥？被碰瓷了？流年不利啊，有没有破财？ 人类之间发生碰瓷时，往往说者咬牙切齿，火冒三丈。听者沉痛哀悼，深表同情。 如果碰瓷的是动物呢？ 哇！好幸运啊！漂不漂亮，聪明不聪明的？恭喜升为铲屎官…… 截然不同的待遇！ 人不如动物系列。 话说，去年某个炎热的夏天，我回到六楼的家，正准备开门，却看见门口端端正正坐着一只灰白色的猫，严肃认真地望着我。 我眨眨眼，晃晃头清醒一下，没看错，是灰白色，好像是英短银渐层，不是家里那只黑白色的奶牛土猫。猫咪再聪明也没听说会变色的。 除了我，这栋楼好像没听说过谁家养猫的。坐在我家门口，啥意思？ 我蹲下摸了摸那一身银毛：“你是谁，怎么会上这儿来的？为什么不回家？” 银渐层冷静地看着我，扭头添添身上的毛，不喵，继续淡定地坐着。 半响，没奈何，我打开大门往里走。咦，这家伙自来熟地跟了进来，大摇大摆，一点不见外。 “喂，我要关门了。你真的要到我家来玩？” 银渐层不理我，迈着优雅的猫步，到我家楼下的每个房间里转了一圈，视察完毕，回到客厅，跳上沙发，挠挠耳朵，趴下休息了。 嗯？这是什么操作？我不认识它呀，就这么随便跑到一个陌生人家里住下了？ 我有点晕，但又口水直流。 英国短毛猫是世界名猫之一，漂亮又价格昂贵。一只纯种的成年英短，市场价不低于5000，一直眼热想买，碍于囊中羞涩，平时只能网上过过眼瘾，现在居然有主动送上门的，我立马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好事，人品爆发了。 不管了，送上门的不撸白不撸，先留下再说，等打听到谁家有猫走失后再送回去。 半个小时后，听到楼梯上有呼哧呼哧的凶狠炸毛声，一看，家里的那只原住民，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正如临大敌，不知所措的盯着新来的英短猫。 这只奶牛猫，是以前到乡下玩时，主动碰瓷赖在我女儿脚边不肯走，看着可爱才收容回家的。那会儿它可能只有一个月大，像个小毛球。现在已四岁，脾气温顺，聪明异常，有时感觉除了不会说话，和人也差不多了。 理解奶牛猫，家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同类，感觉领地被侵犯了，但我想过个几天就会没事的。平时它孤零零的独自在家，有了玩伴，应该高兴才是。 刚开始的头几天，俩只猫之间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 只要英短一走近，奶牛猫就炸毛走开，一副搞不懂为啥家里要多只喵出来，妈妈是否不爱我了的伤心模样。 经反复安抚，勉强不再生气，但仍拒绝和英短为伍，肚子再饿，也决不同一时间同一碗里吃粮。 而英短，一副傲娇的模样，似乎不屑与乡巴佬多说一句，我行我素，独来独往，该上哪就上哪，从不多瞅旁人一眼。 好在俩只猫从不打架，这点让人老怀甚慰。 不对……没几天，麻烦来了。 那只英短，我突然发现它总爱涕泪交流地坐在我跟前，胡子上时不时地挂着鼻涕，喉咙呼哧呼哧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不是医生，但看得出这猫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敢情它跑到我们家，是想让我帮它治病的？把我当成冤大头了？我丈夫是医生不错，但不是兽医啊，亲！ 我想起来了，它到我家的第一天，其实就已有症状，只是没现在这么严重，我当时也没留意。 我还想起，这二年在楼下的一个车库里，隐约看见它在那里进出的。听车库的主人说，这只猫也不知谁家的，在他们家的车库里做窝好几年了。出于好奇，我曾经在车库门口朝里面喵过几声，想逗它出来看看。就这么逗过二次，没想到生病时就找上门了。 唉，遇喵不淑……但进了我家门，好歹算是我家的猫。没办法，准备带它上医院看看。我猫笼拿出来，还没说话，它竟然就主动钻了进去。这是知道我要带它去看病的节奏？切！ 洗澡，掏耳，扎针，去虱，一套流程下来，300大洋没了，而且要治好流感，每隔二天还需再来扎两次针。 钱包顿时扁了。 这世道花钱容易，赚钱难，我哭晕在地……当初鬼使神差的，干嘛要让它进门？我还是太单纯善良了，这是一只碰瓷猫啊！ 奶牛猫碰瓷情有可原，因为当时它还很小，没生存能力。而这只英短碰瓷，纯属为了治病，太功利了！ 治病总不能治一半就拉倒，心疼自己的钱包一秒钟。 目前在我家，它比我更像主人，不管做什么事，从不看人脸色，自己想干嘛就干嘛。跟它说话时，总是摆出一副傲然的神态，可以想象得出，它以前的铲屎官肯定是把它捧在手心的惯着的，只不知怎么会变成流浪猫。 想不通。 出身名门的傲娇猫会变成流浪猫，用朋友的话说，贵族猫都出来流浪？我怎么碰不到这种好事啊？ 对家里的原住民奶牛猫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它不喜欢英短，但它是淑女，不会打架，看见妈妈或小主人撸英短时，会默然离开，走到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伤心。等我们去安慰它时，往往要花很多时间才会回头舔舔我们，原谅我们的见异思迁。 时间在流逝。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冰川也会慢慢溶解。半年后，两只喵终于能在同一楼层和平共处了，虽然彼此还爱理不理的。对此，我只能用同性相斥来解释了。 很快，头痛的事情又来了，对门的邻居来告状：我家的两只猫常顺着楼顶的沿沟跑到他们家去玩，还在花坛里拉了无数的便便…… 立马把两只猫抓来训斥：“有没有礼貌的？不打招呼就跑人家家里玩，像什么样。再乱跑乱拉就把你们送掉。别以为碰瓷可以碰一辈子……” 奶牛猫很老实地低头一声不吭，英短则把头扭一边，似听非听。 第二天清早，我看到英短蹲在屋顶的水箱上，目光炯炯，一副联巡视天下的模样。见我招呼它下来，不屑地瞥我一眼，照样从水箱上跳到隔壁邻居家去了，留下我在露台上直跳脚。 唉，我感觉两只猫都听得懂人话，只是照不照你的话做就要看它们的高兴了。 养小动物，快乐与烦恼并存着。 比如，忘放猫粮的时候，奶牛猫就会以为家里穷的接不开锅了，它就会挺身而出跑到屋顶，逮来一只鸽子放到厨房，然后咬着我的裤腿把我拖到厨房，意思是它来养我！ 当我哼哼唧唧牙痛不舒服时，它就会人立起来趴在我身上，用舌头舔着我的手和脸安慰我。 傲娇如英短，帮它把哮喘和流感治好后，每天下班时也会到门口迎接我了，虽然脸上还是挂着一副高冷的表情，但也会围着我打转当跟屁虫了。 万物从不可能平等，都有强弱之分，都存在阶层。有时觉得不同物种之间语言不通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才感受不到阶层和鄙视链，比如我家两只猫，它们就觉得自己和我们是平等的，一样的，每天在楼顶花园里吃吃睡睡，快乐的很。 外面有什么东西拿进来时，都要上去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它们吃的东西，从不客气。有客人来时非要坐在一边旁听，虽然可能啥都听不懂。我们吃饭时，它也要求上桌，不能上桌，就坐在餐椅上。吃饭时，一家三口带二只猫整整齐齐坐着，视觉效果也不错。 很赞同一句话：对人来说，宠物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对动物来说，我们是它生活的全部。 从小到大，小鸡小鸭小狗小兔……养过无数小动物。《小王子》里的狐狸说的不错：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越多，越在乎！养的时间越长的感情越深，每次生死两重天时都伤心欲绝。 从动物身上，经常看到人类的影子。奶牛猫溜出去玩时，都是走楼梯，怎么方便怎么走。而英短跑出去时，从不肯爬楼梯，它会蹲在电梯口，非要等到电梯门开了才进去，懒得很，从不肯多走一步。 奶牛猫善于观颜察色，人前温顺乖巧，人后跳桌子爬屋顶，啥坏事都做，被逮住时就睁大眼睛拼命卖萌。 英短则仗着血统高贵，干坏事从来是大摇大摆，从不避人，一副我是主子我怕谁的模样。 两只猫，虽然都是碰瓷而来，但我从不后悔收养它们。和喵星人相处，快乐与烦恼并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