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无声

芳华伊人

<p class="ql-block">父亲离开我已有二十多个春秋,每每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以及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仿佛父亲就活生生出現在我眼前。</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生与土地打交道。他平平常常,平常的如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的小草。又因为经常闹病,身体总是弱弱的。但我非常敬爱我的父亲,父亲骨子里的那种坚强,那种诚实,那种纯朴、勤劳和厚道的秉性,使他的形象在我眼里变得十分伟岸。</p><p class="ql-block">记忆里的父亲特别勤劳,他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守着春夏秋冬,面朝黄土背朝天,年复一年,在土地上耕啊种啊收割啊,放下扁担拿起锄……只有“猫冬”了,才歇下劳累的脚步,在冬天里悄享比较松散的时光。</p><p class="ql-block">父亲读书不多,生性寡言少语,他对我们儿女的教育,没有理论说教,而是用行动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在我们的心灵,种下了诚实和善良的种子。</p><p class="ql-block">上个世纪60年代的三年困难时期,我们一大家子人饿得面黄肌瘦,父亲在生产队当大车组组长,有机会接触粮食,但是父亲从不拿队里的一米一谷,是那种“饿死不下道”的正派人。那些年,日子过得特艰难,无论生活怎样艰难,父亲母亲就那么死死坚守着骨子里的高贵,为我们儿女树立了本分做人的榜样。</p><p class="ql-block">(父亲)</p> <p class="ql-block">父亲还是个负责任的人,那时的冬天,飘风扬雪的夜晚特别多,父亲担心队里的耕牛受损失,那可是生产队的集体财产啊,而且父亲是被队里人贴上“信得过”标签的人,他必须对生产队负责。每当暴风雪天气,即便是半夜三更,父亲也会冒着风雪,赶到生产队看牲口,直到安排妥当才回家。</p><p class="ql-block">父亲秉性厚道,与人相处从不计较,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没与村里人发生过争吵,就是吃了亏也不怒不恨。那时的农村,因粮食短缺,要靠菜园地贴补口粮,所以人们把菜园看得十分重要,寸土寸金,而我们邻家,总是蚕食我们家的墙边地,那墙边地可以种一垄玉米,侵占一次又一次,兄弟们气得火冒三丈,总想大动干戈,可父亲就那么平心静气的看着几个儿子,那表情告诉儿子们:“让人三尺又何妨?”儿子们燃起的怒火,就被父亲平静的态度给熄灭了。而后来,两家真就和睦相处平安无事了一辈子。</p><p class="ql-block">父亲不善言谈,高兴了就嘿嘿一乐,不高兴和没事时,就吧哒吧哒抽他的旱烟袋,常常将木头炕沿磕得嘣嘣响。浓浓的旱烟味很呛人,父亲没少挨母亲的絮叨。</p><p class="ql-block">(父亲与母亲)</p> <p class="ql-block">穷家女儿也富养。父亲对我特别偏爱,从没大声呵斥过我,甚至从没对我说过一句严厉的话。他看我的时候脸上总是布满慈父的笑容,那笑象阳光洒满我全身,让我从里往外感到暖洋洋的。</p><p class="ql-block">70年代中期,我有幸成为时代宠儿被推荐上大学,入辽大中文系读书。寒来暑往,每次寒假结束返校,母亲都会千方百计为我准备点苹果,让我带回学校给同学品尝,父亲则不顾体弱多病,爬山越岭送我到火车站。</p><p class="ql-block">我家到火车站的路程既不近,又崎岖不平,还要爬一座陡峭的高山。每次看到父亲坐在山顶上呼呼大喘,头上冒出腾腾热汗,我都禁不住心痛和不忍。我劝父亲以后不要再送了,父亲就那么嘿嘿一笑,掏出他的短烟袋吧嗒吧嗒抽上几口,以缓解劳累,抽完了又在石头上嘣嘣磕出烟灰,然后把他的短烟袋揣进怀里,扛起我的旅行袋,快步向火车站行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关子小火车站,每次上车后,我都把头伸向车窗外,注视站台上的父亲,眼里湿漉漉的,心里却是热乎乎的,直到火车走远,直到父亲在我的视线里越变越小……</p><p class="ql-block">大学最后一个寒假,父亲年龄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哥哥弟弟们都争抢着要代替父亲去送我,父亲竟然同我的兄弟们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父亲一言不发,烟也顾不得抽了,默默地将我的旅行袋扛上肩头就走。</p><p class="ql-block">数年来,那一路的坎坷行程,田地、河流、高山,山那边一段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山间石子小路,还有小站上呼啸飞驰的火车,父亲肩上那个绿色旅行袋以及父亲越变越小的身影……都构成了一幅独特的画面,这画面总是在我的脑海里重叠出现,让我反复回味。</p> <p class="ql-block">我终于明白,不善言谈的父亲执意送我的真正含义,那一路跋山涉水的行程洒满了深沉的父爱,那个绿色旅行袋里装满了父亲无言的叮咛……</p><p class="ql-block">有人说,父爱如山,也有人说,父爱如大海般宽阔如蓝天般无垠,而我的父爱很特别,像溪水一样在岁月里无声流淌,那么温情滋润,又是那么的刻骨铭心!</p><p class="ql-block">二</p> <p class="ql-block">父亲是个苦孩子,但骨子里特别坚强。八岁时就没了娘,是爷爷带大了他和两个姑姑。</p><p class="ql-block">80年代中期,那时我的生活还艰难地行走在不惑之年的路上。一天,我揣着惦记又回乡看望父母,走到家门近处,就看见父亲蹲在墙下一口接一口地呕吐,我吃了一惊,赶紧上前为父亲拍后背,一边询问父亲的病情。母亲告诉我,父亲已经病得有些天了,不能吃饭,就是呕吐,看到父亲被疾病折磨得越发瘦小的身体,我心里一阵阵难过。农村老人都是这样,有病能抗就抗,能不告诉外面的儿女就不告诉外面的儿女,他们不想给外面的儿女添麻烦,“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可父亲的病不治怎能行?第二天我就强迫性将父亲带到小城看病。做完胃透,我将父亲扶到医院走廊,然后找医生查看结果,医生正在胃的图形边画了一个点点。那时我对“癌”不是太敏感,但看到那个点点时,神经还是顿时绷紧,神色大变,紧张地问医生我父亲到底得了什么病。医生看我急慌慌的样子,安抚我不要担心,只是初步诊断胃里有“阴影”,还可以到别的医院再查……难道是“癌”?我眼里的泪立即滚滚而下,呜咽着追问医生怎办?医生劝我:“别哭啊!老爷子还在外面,别让他看见,你们再去别的医院查查。”</p><p class="ql-block">(父亲、二哥带红侄女去部队看五弟时留影)</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又带父亲去小城最好的一家医院查诊,结果也是有“阴影”,医生建议做手术切除。</p><p class="ql-block">做手术是大事,兄弟姐妹共七人,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就带父亲回家与大家商量,哥弟们(姐姐运在外地)异口同声说做手术。</p><p class="ql-block">手术那天,我们儿女都焦虑地等在手术室外。医生出来时面带喜色告诉我们“回家吃喜面吧!不是瘤,但溃疡面太严重,不切也不行。”我们顿时放松了心情。</p><p class="ql-block">手术后,父亲的身体好了许多,虽然饮食不多,但毕竟不痛苦了,而且又捡起农活。每看到父亲脸上舒展的笑容,我心里都非常的开心,因为我深爱我的父亲!</p><p class="ql-block">时间大约过了七八年,父亲又得了严重的肝病,是三嫂的老父亲,用中草药缓解了病情。一晃又是三年,1996年夏至秋,78岁的父亲病情加重,三番五次进城治疗,医生诊断:所有内脏器官病入膏肓,已回天无术。</p><p class="ql-block">每次回家看望父亲,病中的父亲都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好疼啊,多想有一双神奇的手,能将父亲身上的病魔赶走!</p><p class="ql-block">别无他法,只能让两个弟弟陪着,带父亲再来城里就诊。再后来,父亲大概知道自己的生命已无法挽救,闭囗不提让我再带他进城看病了……</p><p class="ql-block">(姐姐、我与父母合影)</p> <p class="ql-block">父亲一生都在与疾病作斗争,这种坚韧的品性让我受益,也让我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都说养儿为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儿只有清歌一曲和泪唱……”父亲去世后,我常常在崔京浩《父亲》的歌声里怀念父亲,每次都泪如雨下……</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普普通通,他身上总是散发泥土的淳朴味道。他一生没给我留下任何语言上的教诲,但却在默默的行动中,悄悄释放内在品质的光芒,这品质影响了我一生……</p><p class="ql-block">注:此文被美篇平台推荐为“话题精选”文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