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三高”

一壶老酒

都说“邪”的东西，不能默。一默，它准来。 这不，到了这把年纪，心中常默祷：菩萨保佑，千万不要遇到“三高”（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 嗨，疑心生暗鬼。命运偏偏就把不开的那壶，给你提来了。 一 二零二一年五月十四日下午，和老婆子坐滴滴去打新冠疫苗。午后的太阳忒毒，行道树下水雾蒸腾，晃人眼睛。 那天人不多。在入口处很顺利地扫健康码、领申请表，然后，来到一长排条桌前。每张条桌两名工作人员。我遇到的是一男一女。女的登记完电话、身份证信息后，男的开始用腕式血压计测血压。 “哟，你的血压有点高哦”，男的尚未开腔，女的讶然而语。 “你有高血压吗？”，男的微笑着问。 “没有”，我有点措手不及。 “那你是不是走了路，到旁边去休息二十分钟左右再来测吧”。 二十分钟后，男的一边给我绑血压计，一边叮嘱：“不用紧张、不要说话、不要摆动”。 “哎呀，还是高”，依然是女的盯着血压计先说，语气中不无遗憾。 “啷子办？”，男问女。 “要不换一个臂式的测一下？”女的建议。 男的爽快起身，去邻桌拿来臂式的。“你看嘛”，男的指着显示屏，对女的说。 “哦，还是不得行。”女的摇摇头。 前两次我都没有看显示屏上的具体数值，这次我看了一下：113-155（毫米汞柱）。 男的把申请表退给我：“回去把药用起，等血压降下来后再来”。 这时，老婆子来电话，说她已经打完了，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出来告诉她：“高血压，不能打。” 她一脸茫然：“血压咋子高了？喝酒嘛，莽起喝噻”。 心情本就沮丧，被她这一催化，妈的，郁闷死了。 回家一查，这次新冠疫苗对高血压的限制是110-160.我就被低压那3毫米汞柱打了一闷棍。 　　第二天清晨醒来，再不敢像往常，一个鲤鱼打挺就起床。早餐的面条，氯化钠少放了一些，居然缺盐并不少味。 早饭后，和老婆子赶紧去城头考察血压计。先去堰塘角右边老婆子常去的药店。柜台内的幺妹是老熟人了，听说我们要买血压计，立刻拿出两款腕式的。 “可以先测一下吗？”老婆子问。 “可以”，幺妹转身在账台拿来平时用的，给我左腕戴上：“哦哟，叔叔的血压有点高哦，118-162.” “准不准啰？”老婆子疑而不安。 “我们这个准得很”，幺妹王婆卖瓜。又建议：“要不再测一下右手？” “好吧”，我明显底气不足，眯起眼睛不敢看。只听语音播到：“您的血压，高压190，低压141”. 老婆子急了：“你这个肯定不准”。幺妹咬起牙巴赌死咒：“不准我们敢用啊！” 其实，我内心也很矛盾：要买的东西，肯定希望它准，但真准了，就这血压值，我的小命咋活？ 穿过斑马线，我们来到左边的一家药店。一位可以和杨玉环媲美的胖幺妹，知道我们的来意后，轻言细语地招呼我坐下来，说是休息一会儿，测得更准。 几分钟后，她拿平时店里用的腕式血压计测：97-139. 我们告诉她，这个数值与在另一家测的太悬殊。她拿出推荐的品牌：“按规矩是先买后用，今天我破个例，用这个新的跟你们测一下”：91-138. 新旧两个品牌基本一致，我和老婆子的脸上有了笑容。 胖幺妹瞅到了商机，说跟我们打折下来168元。老婆子一边说“我们再看看”，一边朝店外走。 我跟随着出来，心中颇有点过意不去：都说胖人是福星，这个胖幺妹，不但人和气，还去了我们的心病，却没能给人家把生意做成。 回家后，老婆子就在网上忙碌起来。她告诉我，和胖幺妹推荐的同一品牌、同一型号，网上只要63元。 记不得是哪位世界伟人说过：金钱，你这人尽可夫的娼妓┉有50%的利润，你就能叫人铤而走险┉168:63，利润岂止50%？铤而走险，值！ 几天后，货到了。 第一天早上六点半测：94-144.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测：91-143. 虽是低度高血压，但在心理预期中。哪晓得，第三天早上测，79-128. 不信，再测：76-119. “着了”，直觉告诉我：“买到歪货了”。 老婆子安慰说：“不要着急，明天再试嘛”。 第二天早上，左右分别测了三次，均在77-136之间。 难道正常了？不可能！ 果断退货。 二 二零二一年六月五日晚十点过，感觉上腹部有些不适，没有理会，上床了。 殊不知，渐渐地不适变成了疼痛。这种十五年前曾折磨得我九死一生的症状告诉我：胆囊出问题了。 老天爷，但愿只是发炎，没有嵌顿。丑时未过，已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不得已叫醒老婆子。吃药、刮痧、热敷、揉穴位┉她一身热汗，我一身冷汗，都快虚脱了。 天亮了，依然没有柳暗花明。老婆子无可奈何：“上医院吧”。 　　县医院普外科是老婆子退休前奔波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六号那天，值班的是年届不惑、阳光帅气的小何主任。老婆子当年在骨科任护士长时，和他父亲是同事。小何主任热情招呼“宋老师”，几声富有磁性的“李叔叔”，把我的胆绞痛都拈去了几分。腹诊后，他问吃早饭没有，然后，开出了B超等检查单。 在护士站，进进出出的，都是被玉兰色护士裙修饰得亭亭玉立的窈窕美女。不像老婆子她们那个时候，全是一帮穿补疤白大褂的半老徐娘，难怪病人那么少。 护士先用水银血压计给我测血压，我很忐忑。80-120，让我长舒了一口气。血压的重负卸去不到一分钟，一个意想不到的打击，又让我跌入冰窖：“你的血糖有些高哦”，护士小姐看着便携式血糖测试仪。 “好高？”我一楞，近十年的体检，血糖从未高过。 “10.5。吃早饭了吗？”她问。 “没有”。妈吔，血压刚走，血糖又来了。 B超检查果然是结石嵌顿合并胆囊急性感染。入院、输液。 下午，小何主任来到病房：“李叔叔，血检出来了，你的血糖、血脂都高哦。血糖空腹11，你过去有没有糖尿病？” “没得哒”，一下中两彩，糟心透了。 老婆子的唠叨又来了：“早上的面大碗大碗地胀噻，烧白、回锅肉大块大块地整噻，说不听┉” 我把头扭向墙壁不看她，脸色一定比死人的还难看。 “这样吧，明天早上再抽个血，查一下糖化血红蛋白。”小何主任说。 我知道糖化血红蛋白这个东西很霸道，它能反应出你近一两个月的血糖值，也就能排除我这次血糖升高，是否是应激性的。 阿弥陀佛，糖化血红蛋白值千万不要超过6.5. 　　七号早上，护士给我抽血时，依然用血糖仪测了血糖：10. 午后，小何主任又到病房来了：“李叔叔，看来糖尿病是给你生起了”。 他也真是，人长得那么喜兴，带来的消息却一点也不喜兴。 “多少？”我问。 他招呼我老婆子：“你来我电脑上拍给他看”。 拍回来的照片不是很清晰，但看得出最近一次的糖化血红蛋白值是8. 完了、完了，这东西怕是螃蟹夹到脚，甩也甩不脱了。 下午四点过，麻醉科和手术室的老师先后来登记第二天手术病人的情况，都特别问道，有没有高血压、糖尿病。 对于高血压，我直接回答入院那天测的。 但糖尿病，有，还是没有？回答“有”，心不甘、情不愿。回答没有，又怕掩耳盗铃，留下隐患。 只能如实告诉入院来的实测数据。 麻醉科老师说，她看到今天我的血检报告，血糖是8.9. 是吗？我心中掠过一丝惊喜。因为这符合应激性血糖升高的规律。 我告诫自己：把糖化血红蛋白值抛到脑后，无论是自欺，还是自慰，都认定是应激性升高。才能使自己的心情敞亮，愉快，有利于术后的治疗和恢复。 八号早上八点，被推进手术室。护士小姐们得体的碎花衣着，给冰凉的手术室增添了几缕温馨。两位美女，一位忙着连接各种测试仪器，一位抱着文件夹，核对病人信息。 “有糖尿病吗？”，我告诉她昨天的数据。 “今天早上测了吗？”，“没有。” “今天早上为什么不测？” 为什么？我晕！ 想起昨天晚上临睡前，尽管十二分小心，还是打烂了茶杯盖，一种不祥和担心，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被问及早上为什么没有测血糖，又知道高血糖者不宜手术，心头一紧，脑门就冒汗了。 幸亏护士小姐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深信小何主任一、二十年的手术经验，心情才逐渐平复。 小何主任来了，我祝他一切顺利。他笑嘻嘻地说：“我们都顺利”。 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11:40左右，回到病房，上了心电监护仪。监护仪上其他的数值我都不关心，只关心每小时一次的血压。到九号下午监护仪撤除，近三十次的血压值，高压最高139，平均125土5；低压最高91，平均80土5. 手术成功，护理好，恢复就快。 十三号早上出院复查，血糖6.25，甘油三酯1.11（参考值≤1.70）. 正常了？基本正常吧。 　　一月之间，三高来了，又去了。 但愿它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