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之情 • 知青逸事

美猴缓称王

　　

雨，下半夜就停了。清晨，淡淡的雾，环绕在房前屋后。放眼望去，绿色的田地间，仿佛缓缓落下丝丝的白云。别致的品味，更像似那半卷着的帷幔，揉和着缕缕的炊烟，冉冉向上。葱郁的竹林，宛如那江南窈窕女。青翠欲滴的领上，缠系着柔曼的轻纱，随风飘逸，向那，远远的天际姗姗而去。

铛，铛，铛。队长敲响了上工的晨钟。离开小屋，独自去向村南口。新的一天开始了，我的看湖也就开始了。村里以一河两塘为界，那是必须看护的地方，也是，我的职责范围。村里的小木桥，是通往镇里的必经之路，那里也是我最早迎接初起朝阳的地方。当金黄色的光辉洒向桥上块块拼接的木板上时，飘渺的薄雾，早已散得无影无踪了。桥墩下的水面折射着点点滴滴的阳光，就像闪烁的片片水晶，熠熠生辉。岸边的水草沾满晶莹的露珠，清风乍起，吹皱了细波泛起的涟漪，小水珠滴答滴答的跌落在水面，发出悦耳的声音。雨后的田野，充盈着泥土的清馨，大有豁人耳目，沁入心扉的美妙之感。

沿着河边，向西走去。 视觉饱览着乡村的美景，脚步愈发轻快了许多。

　　耳边，敏感的闻听到就近有水花声。不禁，蹲下身，拨开岸边的斑茅草。随见，靠近岸边的水草丛中，突兀而起一股蛮大的水波，逆水而动，之后，八字状的纹波涌向两旁。哇塞，有鱼，好高的背鳍，肯定是条大鱼呦。

心中狂喜，一步就跳到河里，对着鱼的身子，两手伸过去，噗的一声，鱼儿顺着指尖就溜走。好滑溜。其实，我从没抓过鱼，即使下乡前，家里杀鱼的活儿也没摆弄过。更别说，会徒手捉鱼了。

说啥也不能让鱼跑了。赶紧，朝前趟了几步，好在鱼还在。这回，打了点提前量，张开手掌，向前猛扑了过去。衣服、裤子全打湿了。还好， 这回总算把它给捉住了。刚想上提，鱼儿猛得一摆尾，脚跟没稳，被甩个踉跄。又让它给跑了。

这回，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如鱼得水，什么叫斤巴鲤鱼十斤力。于是，我不敢轻敌，围着鱼儿周旋了几个回合。最后，几乎把整个上身贴在水里，没直接用手去抓鱼尾，而是，紧紧地按住鱼身，用大拇指死死地扣住了鱼鳃。阿哈，终于徒手把它给捉了起来了。

……

当然，我那精通厨艺的知青小妹用这三斤六两的大鲤鱼给我们五个知青做了一顿美味可口的大餐，不，是六位，聪明的组长把队长也请来和我们一道分享。

　　有天，会计的儿子跟我说，有人在在队里的塘子钓鱼。我说 真的。他说，不信，你自己去看。说来也怪，自从我看湖，还真没见过有人来钓鱼，这还是头一次那。

远处看去，还真有个人坐在那儿。确实没在爱华那边，而是，胆大妄为的跑到我们队这边了。看他那样儿，一边架着钓鱼杆，一边还悠闲自得的抽着烟卷儿。

别说这是我的地盘，即使在爱华那边也不行。队长说过，这个塘子是我们队的。再说，队长让我看湖，说啥也要让他看看我有多负责。于是，装着懵懂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来到他身后。为了麻痹他，自言自语的说，这里会有鱼哒。

他根本不在乎身后站着人，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不动的鱼漂。

凑过去，轻轻地拿起浸在水草丛中的竹条编制的鱼篓，里面有些鲫鱼、草鱼。为了摸摸他的底细，我用当地的方言跟他搭讪，你家是搞讼家的呵。

他漫不经心的仰仰头，朝着爱华的方向，说，搞会计的哈。

为了稳住他，我想让他再多钓一会儿。于是，在湾子里转了一大圈后，又悄悄地回来了。这时，他起竿了，又有条鱼儿咬钩了。这会儿，我觉得我的网也可以收了。接下来，就是要怎样才能把这些鲜活的鱼儿拿走。既要把他镇唬住，还不至于让他闹得不可开交。

　　看看棉袄的口袋，不禁，差点笑出声。前两天不知怎么搞的，荷包上边刮破了个小口子，忘记让同组的小姐妹们给缝了。正好，眼下可以充分的利用利用了。背过身，悄悄地把口子撕得老大。然后，再次拿起鱼篓，转手就把鱼儿全倒进了我的棉袄里。

他看的目瞪口呆，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接着，我把鱼篓使劲的甩在他的脚下，马上翻了脸。说，快滚，这里不许钓鱼。他不服气的说，凭什么，这是野塘子。我瞪大眼睛，说，扯蛋，这是我们村里吃水的塘子。能让你们胡来吗。他还想跟我争辩。我挥了挥拳头，说，滚，再不滚的话，我折了你的竿子。他看我真要动手，吓得赶忙收起工具就跑，我追了两步就停下了。说实话，我咋会要你的家什，我只想要你的鱼儿。

谁知，他跑到塘子的对面，心气不平的冲着我大骂道，你们知识青年都是些畜牲。跟日本鬼子差不多……这还了得，太嚣张了。拔腿就追。七转八转，他就不见了。家家大门紧闭，谁知哪个门是他的家。我在他们的湾子里威武的转了转，凶巴巴的吼道，出来，有本事，你给我出来。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转过身，抿着嘴，偷着乐。再说，腰间里鼓鼓囊囊的也挺难受的。索性，迈开大步，快快地回村了。

　　其实，看湖这份工，看起来挺轻松的。但，有些处理的分寸还是很难把握的。若是碰到有些文化的老乡，还算好对付，软硬兼施，一般还能奏效。但，要是遇到个愣头青，或者遇到像电视剧《水浒》里的牛二，那可能就有些麻烦了，甚至还得与之硬碰硬了。

季秋，早上。我转到村里靠先锋那边的塘边，瑟瑟的风儿扑面，感到秋的凉意袭来，好有劲道。

哗，哗，哗。塘中水响，循声而去。水塘中央，有人站在排桶上打猪草。我对那人喊道，哪个村的，这里不许打猪草。那人像个聋子，不理不睬，照样干他的活儿。我有些生气，捡块大泥巴扔了过去。不过，距离太远，水塘泛起的水花，连他的身边都没溅到。他洋洋自得地又把排桶向旁边划了划，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又连扔了几块泥巴，没起一点儿威慑作用。恼得我沿着田埂上走过来走过去，就像狗咬刺猬似的，无从下手。

我只得再次威胁他，等你上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回答的也干脆，不用，有本事，你过来呀。

这回，他真把我拱火了。连吼带叫的让他赶快上来。他还真以为我就这点威风，越发张狂地对着喊道，有种，你过来撒。过来撒。

　　看样子，今天还真碰上了个难缠的主儿，不动点真格的，还真把老虎当病猫了。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扎去，不敢说俺像梁山好汉浪里白条，就凭在长江的浪里泡大的，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没用几口气的功夫，就游到他跟前。那小子慌了神，不住的用竹篙打水，想阻止我，这招根本不管用。他又忙着改用竹篙去捅我的人。好个无赖，竟敢跟我动起手。于是，把头潜入水里，双手抓住一边的木桶帮衬往上使劲的一掀，扑通一声，整个人就被掀翻在水里。我跃出水面，一把按住他的头，身体死死地压了上去，迫使他沉进水里，闷住他的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放了他。哼，不让你喝上几口黄汤，还叫什么武汉的知识青年。随即，我，拖着排桶就上了岸。

此时，队长拎着铁锹走过来。锹上带着泥，想是刚刚修理过田边的渠口。

我朝队长笑了笑 ，说，这个排桶给它收了，教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队长点点头，眯着眼看着我，表情多少有些复杂。

刚穿好衣服。那小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个冲担就奔了过来。嚷嚷非要把排桶还给他。否则，对我绝不客气。

所谓冲担，就是一种专用于挑麦子、棉梗之类的扁担。不过，两头是嵌着长长的尖铁，多少还算是锋利的。

　　看架势，猜也猜到他是有备而来的。要不然，也不会藏根冲担在草丛里。这种伎俩吓唬我，没门儿。我拿过队长的铁锹，边说边冲了过去。你小子不怕死，就来。

队长不知道是英明了一回，还是吓傻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根本就没准备劝架。

我扬手就朝着那小子的头顶拍过去，咣当两声，铁锹碰撞在冲担的铁尖上，蹦出火星。那小子连连后退，小脸煞白。眼睛直眨直眨，没敢吱声。过了好一会儿，白脸才变成了红脸。我大声的说，队长，扛着排桶回村。

这次，可真够玩味的。队长乖乖的扛起排桶，一直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

转眼，下乡插队的日子离开我们有四十五年了。每当想起插秧、割谷等双抢的日子，记忆中，就是两个字，艰辛。每当想起挑堤、修路等远征的日子，记忆中，还是两个字，艰辛。我们这代人就是在艰辛中成长起来的。但，我的记忆中不可能光有艰辛，还应有更多的凡人逸事。用多角度来诠释我曾经的青春，不悔的青春。

爱，我爱我下放过的村庄、田野、小桥、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