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象山到庐山（自然篇）

小丹

我们是下午两点多钟到的象山。入住的民宿也是观鸟、拍鸟的所在地。站在客房外的走廊上，天啊，一眼望去，整片林子，树梢上、枝杈上都是白鹭。林子上空也有白鹭飞来飞去。 每年的三至五月，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从各地飞来的白鹭会麋集到象山这地来繁殖。每年的这个时候，鸟人们也会来到这里观鹭、拍鹭，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对了，“趋之若鹭LU”；好像不对，查度娘：成语出于“士趋之若鹜WU，宾座常满。”典出《明史萧如薰传》。鹜为何物？鸭子。 我们来自厦门。厦门别称鹭岛。白鹭有多种。厦门更多的是小白鹭。小白鹭是厦门的留鸟，一年四季都有。大白鹭也有，这是在厦门中山公园里拍的大白鹭。但它们是候鸟，冬天和初春的一段时间在厦门才可以看到。象山的白鹭是大白鹭。 大白鹭比小白鹭除了有个头大小之分外，另一差别是大白鹭黄喙，小白鹭黄脚爪。这张拍摄于厦门五缘湾湿地公园。除了大白鹭、小白鹭，还有介乎于两者之间的中白鹭。有些年份，厦门冬季时也可以看到。 厦门看见的大白鹭是不是也飞到象山来繁殖，不知道。必须通过复杂的跟踪观察手段方可知道。厦门也是全国闻名的一个观鹭、拍鹭的好地方。厦门为主拍白鹭捕鱼、吃鱼；象山为主拍白鹭产仔、育雏。（上面这张大白鹭拍摄于厦门白鹭洲公园）。 我们在象山有一个整天的时间，这天的下午和第二天一个上午。头天下午，我们就在民宿的走廊上拍摄。在自己所住的楼房上，这么近距离的拍鸟，这么轻松自如的拍鸟，十分享受，甚至有了幸福感。拍累了，还可以回房间躺躺歇歇。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满眼皆是育雏和备孕、备育的大白鹭。这么大规模，多姿多彩的白鹭生活场景之前从未见到过。虽然天阴阴的，还好没下雨。最近雨天占多，所幸天气预报前后两天都报阴或多云。已经挺满足了。有时，阴天反而能出好片子。 听说比我们早一批来象山的厦门鸟人，在这里的两个半天时间都遭遇下雨天，只好拍些在雨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白鹭，天可怜见。看，今天在这里的我们，轻轻松松这么一拍，就拍出这么美的鹭鸶来。 大白鹭，拉丁名：Egretta abla,英文名：Great egret。鹳形目，鹭科，是一种大型的涉禽。嘴长而尖直，翅膀大而长。仔细瞧瞧，象山这里的大白鹭与我们以前所见的略有不同。 为了找到称心的伴侣，它们纷纷穿上美丽的蓑羽，黄色的喙也变为黑色。眼睛周边则抹上宝蓝色，显得即高贵又素雅。 上腿部也会在此期间充血而呈红色。许多鸟类在繁殖期会长出美丽的羽毛，有的鸟两种羽色的差别之大让人认不出是同一只.鸟。 选址营巢，是鹭鸶们到达繁殖地之后的头一件事。选定地址之后，它们开始四处去寻来树枝。它们有的以修补旧巢为主，更多的是营造新巢。

通常是雌鹭选好巢位后，雄鹭就上门求偶。雄鹭来到雌鹭身旁，为雌鹭梳理羽毛，并发出“咯咯”的叫声，做出一些摇摆动作，只要雌鹭没有不愿意的表示，它们就算是结为伴侣了。上图这两只鹭算是对上眼了。

如果雌鹭表示冷淡或有其他不愿意的表示，比如走开了、飞走了，雄鹭就另寻别的雌鹭去了。 双方如果是都看上对方了，就会非常亲密，栖息在一起，并轮流着守巢、筑巢、觅食。 如有别的鹭来求爱的，或企图插足的，或纯粹是来砸场子的，或是起妒忌之心来捣乱的，雄鹭就会和入侵者格斗，直至把侵略者赶走。 定亲下来的鹭鸶们都把最好、最美的一面表现给对方。 它们张开美丽的蓑羽一起翩翩起舞，进一步加深感情。 互诉衷肠，说些只有它们自己听的懂的甜言蜜语。 勤快劳动，共筑爱巢。 雄性为主出去找树枝。 把叼来的树枝交于伴侣。雌性在家筑巢或修补加固窝巢。 美好的造型。实际上也是在传递从外头好不容易寻来的树枝。

雌雄双方共同努力，把家修建得更好。工余时间，不忘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然后，然后，就开始爱爱了。 各种亲抚的姿态。 事后的温存。 亲密无间。 大白鹭一般一年繁殖一窝，4月中旬开始产卵，书上说每窝2至6枚，大都是4枚。在象山我们没有见到一窝四只以上的。大白鹭孵卵是由雌雄轮流进行的，一只在家孵卵，一只外出觅食。 卵呈天蓝色，椭圆形，无斑点。产完第一枚蛋以后，即开始孵卵。 把蛋翻一翻，让受温更均匀。如果第一次产的卵遭到灾祸或别的原因不成功，大白鹭就会继续交配，重新产卵。 小崽子出壳了。大白鹭起身看看刚出壳的小崽可好，把空壳推出巢外。 这一个窝里有蛋也有小雏儿的。 这一窝已有了三只宝宝，还有一个未出壳。 小崽子慢慢长大了。 由于出壳时间不同，大小有所差别。 肚子饿了。嗷嗷待哺。 亲鸟嘴里吐出鱼来给幼鸟吃。 一只鱼刚吐出一半来。 有的幼鸟太小，亲鸟会吐出一些在胃里经半消化过、弄碎的小块食物连同唾液直接吐到雏鸟的嘴巴里。 鹭儿还太小，吞不下整条的小鱼儿。 幼雏一般25天左右出壳。刚出壳的小鸟绒毛淡黄色。眼睛半睁半闭。嘴呈橘黄色。 雌雄白鹭轮流外出觅食共同育雏。 最感人的画面是外出的白鹭回家了，先要与守窝的配偶一番交颈亲热、一番肌肤温存。鹭类的这种行为很值得人类学习。 baby还小，哺育的压力还不大，配偶双方还有时间在家里聚聚。 配偶离家前的缠绵。 baby渐渐长大后，双亲觅食的压力也增加了，爸爸小心翼翼地从树枝上落脚回窝，妈妈已起身准备外出了。 全家相聚的时间会越来越少的。

大白鹭以甲壳类、软体动物、水生昆虫，小鱼小虾、蛙和蝌蚪等动物性食物为主。

鹭儿越长越大了，食量也越来越大了。面对饥肠辘辘的孩子们，亲鸟们不遗余力喂饱小崽子们。 幼雏咬紧亲鸟的喙，讨吃，同时也会促进亲鸟将捕来的鱼儿反刍吐出。 这只亲鸟正费劲地将肚子里储存的食物反刍出来。 终于将吐进嗉囊里的大条一些的鱼吐出来了。 鱼太大了，吃不动，幼鸟在食物面前干瞪眼。 雏儿吃不了大条的鱼，自然是不能浪费了，亲鸟又把鱼吞进肚子里 捕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把孩子们喂养长大，亲鸟实在是太辛苦了。 它们主要在水边的浅水处涉水觅食。这里的白鹭要飞到很远的田间、湖边何池塘觅食。辛苦养育孩子后，大白鹭漂亮的繁殖羽毛渐渐退去。
又吐出一些小一点的鱼。 有时，吐出来的鱼是半条的，还没有经过亲鸟的完全消化。 由于食量逐步增加，雏儿们抢食的战斗也开始了。民宿主人告诉我们：林子里地底下有不少雏儿的尸体，大多是从窝里掉下来的。又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也有的是被自己年长的哥姐谋杀的。 一窝里，总有先出壳后出壳的，长得快慢也不同，总有一只是比较弱小的，于是，就有了弱肉强食的、恃强凌弱的。

通常，一窝四只雏儿最后养成的只有两只，多则三只，难得有一窝全养大的。

人之初，性本善？非也。鹭之初，都不善！ 亲鸟在，它们斗；不在，也没闲着，继续斗。

还好象山的食物来源丰富，双亲又都十分努力，四只都长大的还是蛮多的。

这小鱼儿对刚出生的小baby还是太大。 亲鸟只好一条条又吃进去。 刚出生不久的小雏只能吃父母吐出经消化的汁液。 亲鸟嘴角粘着的黏液。 喂完孩子们，伸一伸筋骨。 放松一下自己。 雄鸟不出远门时，在附近找来树枝加固巢穴。 这家亲鸟一边照看着雏儿，一边还就近折个树枝加固巢穴。 隔天一早，我们又在住地的四楼拍了一阵。清晨，是鸟儿们活跃的时光，几乎每个有雏儿的巢里，亲鸟都在喂食。喂食之余，亲鸟会梳理自己的羽毛，展示它们美丽的蓑羽和窕窈的身姿。 吃过早饭，多数鸟友依然在原地拍。我们换了阵地，到不远处的别家民宿屋顶上去拍，主要是想换个角度，光线不同，或许能拍出不同光感的画面。 我们先来到所住民宿斜对面的象山县林业局四楼顶上。这里的林子更大片，树梢上的鹭窝更加密集，看到的部分白鹭距离更近。 大部分的白鹭雏儿更大，有的外形甚至已经接近成鸟黄色的长喙越发显眼。这是今年第一批到象山安家的大白鹭挑中的地方。也是这附近最好的地界。 这里有些雏鸟已经大了。眼前看见的状况是一窝四只半大的白鹭，轮着或者一起逮住亲鸟要吃的，半大雏们咬住亲鸟的嘴巴或脖子不放松。

看，一群孩子直接把自己的嘴巴伸进亲鸟的嘴巴里取食。

亲鸟把头抬的高高，想摆脱孩子们无时不刻的纠缠，想歇口气，雏儿们不依不饶。 只好飞到高枝上喂，还有些余地。

这应该是亲鸟们最为艰难的日子。一对双亲要把一窝四只雏儿一只不拉全养大、全养成有多难、多辛苦？

亲鸟累了，或是肚子里的食物都掏空了，只好飞到一旁歇喘，但几个孩子还是叫唤个不停。亲鸟已经很难填饱已经长到这么大的孩子。 亲鸟有时会故意走到离巢稍远的地方，让孩子们追，以培养它们离巢的能力。

这可能也是亲鸟促使孩子们离窝的一种手段。
50天雏鸟就能在巢的上方飞翔了。
它们经常走、跳到较高的树枝上，张开双翅上下扇动，做飞翔前的锻炼。

还好此时的半大小子们可以自己在家玩，双亲同时外出觅食。 九点多钟，我们俩又换了个地方，来到一个与我们所住民宿同方向，相聚不到五十米的另一处民宿的四层走廊上。 这里的白鹭雏儿的大小介乎于前面两个拍照点之间，比第一个拍照点的大，比第二个拍照点的小。 同时三只小鹭伸长脖子，张开嘴，擒住亲鸟的长喙。

照片右上角有只死鹭挂在树枝上。

失去了一只亲鸟，它的baby也难恶运。 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多幸福，这是双亲在交接班。 孩子们已迫不急待了。 交接完成，“你慢慢喂，我该走了。” 孩子们在抢食。 有的雏鸟会张嘴在亲鸟身上乱咬，目的也是要吃的。 个别亲鸟在失去一个孩子后，会再交配，补生一个蛋。但是雏鸟们看着蛋很不爽。有些雏儿还会对自己的弟妹下毒手，将蛋推出巢去，或欺负新生的幼鸟。

为什么挨得很近的几个地方雏鸟的大小会差异很大呢？

喔，是到繁殖地的白鹭“先来后到”造成的区别。“先来的”白鹭占据了最好的地方。“后到的”占的地方次之，“最后到的”地方最差。先来的，先做窝，先交配，先孵卵。后到的，每一步都慢一个、两个节拍。一步慢，步步慢。

昨天傍晚时，我们在周边散步，发现我们住的民宿北边，也就是下午拍鹭的左边，有一大片林子里的松树已经枯萎。紧挨着的林子，也就是我们的第一个拍照点的林子树木也已半枯萎。最后一批来安家的白鹭只能在此将就。 这是一只才到此地不久的白鹭，也只能在这一片栖息做窝。它那眼睛周围的青蓝色，表示它还在求偶期。 这个时候才来到象山一带，已经很难找到个合适的落脚点。 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伴侣，今年可能就无法养育出后代。 临近中午，我们回到第一个拍照点，也是我们所住的民宿。

突然下起了一阵小雨。外出捕鱼的亲鸟纷纷回家。

雨中还在喂养着孩子们。 亲鸟们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缓缓地落在树杈上。 动作十分优雅。 雨中急匆匆往家赶的亲鸟。 这只白鹭飞过的这一片林子已经没有绿叶子。整片树林开始枯萎。 在送我们往动车站的路上，民宿老板告诉我们，他们家附近的树木得了病害，上报县林业局，答复是找不到对症的治病办法，只能任其枯萎下去了。 他们正采取“自救”的办法，把好树移到院子边，去年树下的树已经长得不错了，等这一季的白鹭走了，他们还要继续植树，让白鹭以后还来栖息，还来这里繁殖。但地是林场的，种的树是归林场却不是他们的。而且这些树还是会得病。 老板还告诉我们：每一季，当白鹭完成了繁殖、育雏之后，离开前，有些白鹭会自行拆除掉自己的窝。目的是让已经可以独立生活的下一代不在留恋自已生长的地方，飞向新的地方，投入新的生活。 在大雨中我们告别了象山，暂时告别了大白鹭们。 冬季我们在厦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