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6月15日，国家京剧院在青岛大剧院上演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青岛这几年京剧演出开始活跃起来，但是，这样阵容齐整的演出还是少，拿到票后，很是期待。</p> <p class="ql-block">但凡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的人，没有不知道“样板戏”的，但凡看（听）过“样板戏”的，没有不知道《智取威虎山》的，甚至熟悉到了其中的对白张口就来的程度：“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了？”“哈哈哈，防冷涂的蜡！”6月15日晚的演出，上座率挺高的，我看看周围，观众年龄大都在五六十岁以上，这其中有戏迷，但更多的怕是去“怀旧”的。也有零星几个年轻人，那肯定是新时代的戏迷。</p> <p class="ql-block">八个样板戏，各有各的特色，艺术水准最高的当属《智取威虎山》、《红灯记》和《沙家浜》。这三出戏，也是近些年上演率最高的。在传统京剧向现代京剧转换的路径上走得最远也最成功的就是《智取威虎山》。作为业余戏迷，这几年看了很多关于京剧的历史史料，作为一种从民间走向宫廷，又从宫廷走回到市场面向大众的艺术形式，集朴实与高雅，草根与贵气，普及与提高于一身，在上个世纪前半叶，它达到了鼎盛，其标志就是：流派纷呈，名角辈出，好戏连台。鼎革之后，经过“戏改”，京剧呈现出来的样子在慢慢发生着变化，直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这一艺术形式面临新的政治需求，其功能性达到极限，所有的形式均需服务主题，“样板”一词的含义足以说明一切。</p> <p class="ql-block">抛开时代背景，单从戏本身看，《智取威虎山》堪称经典。这出戏从改编动议到最终的版本，经过千锤百炼，剧本的成功，角色设置的完备确保了这是一出久演不衰的好戏。《智取威虎山》由上海京剧院根据曲波的长篇小说《林海雪原》中的部分内容改编而成的现代京剧剧目。最早于1958年春，上海京剧院一团的几位演员，决定把曲波的长篇小说《林海雪原》中杨子荣打进威虎山，活捉匪首座山雕那一段故事改编成京剧，并由黄正勤、李桐森、曹寿春拟定了一个提纲，分头各写几场。他们自发的创作活动，得到了院艺术室的支持，特派编剧申阳生参加。很快，申阳生就把各人写的草稿整理成初稿，并起名为《智取威虎山》。初搞的结构与剧情，基本上就按原小说中的故事脉络展开。剧本得到肯定，决定由陶雄、李桐森等组成导演小组，最初由李仲林饰杨子荣、纪玉良饰参谋长、贺永华饰座山雕、王正屏演李勇奇、刘斌昆演野狼嗥、李桐森演定河道人、曹寿春演栾平，随即开始了排练，1958年9月17日，《智取威虎山》在中国大戏院正式公演。1963年文化部要在北京举行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上海京剧院周信芳院长提出：“《智取威虎山》不错，可以加工修改。”于是有了加入现代气息的第二版，在保留了1958年演出本的原有基础，删去了定河道人上山当面指认杨子荣的情节，稍微加强了杨子荣、参谋长的唱念做打。在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期间，毛泽东现场观看了《智取威虎山》。在观看演出后，毛泽东提出了“加强正面人物的唱，削弱反面人物”的指示。遵照毛的指示，经边演出、边征求意见、边修改形成的《智取威虎山》第三稿剧本已同原剧作有了极大的不同。</p> <p class="ql-block">新稿删去了神河庙及“野狼嗥（一撮毛）”行凶夺图两场戏。增写了第三场杨子荣到深山访问常猎户父女的戏。鉴于全剧无旦角的唱段，音乐色彩不够丰富，又添加了女扮男装的小常宝控诉土匪罪状的唱腔，编剧还在杨子荣“打虎上山”一场中，结合传统京剧的以鞭代马的身段表演，添写了“马舞”。之后，又为突出小分队群像，重新设计了“行军”“滑雪”等舞蹈和最后的“开打”。至1966年5月，《智取威虎山》无论从剧本，音乐设计、导演、舞美，还是到演员阵容：童祥苓的杨子荣、沈金波的参谋长、齐淑芳的常宝、施正泉的李勇奇……都已基本确立，形成我们今天看到的演出剧本和演出样式。从最初的版本到终极版，《智取威虎山》遵循了戏剧艺术规律，始终把结构的完备放在首位，充分考虑角色与主题的关系，在“脱窠臼、密针线、减头绪”等诸多方面下足功夫，使得这出戏臻善臻美。之所以不厌其烦回述这出戏的创编过程，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和观赏这出富有时代特征的大戏。一出戏，一个时代，当重新审视，滋味自是不同！</p> <p class="ql-block">这次国家京剧院完整演出了终极版的《智取威虎山》，十场戏，节奏紧凑，无可挑剔。杨子荣的饰演者李博是中国国家京剧院二团老生演员，著名京剧演员李维康的侄子，中国京剧首届流派班学员。他个头、扮相、嗓音俱佳，此次演出颇显功力，整场戏没有瑕疵，“打虎上山”一场，唱做都很到位，尤其是几个劈叉动作，干净利索，毫无牵强感，可以想见平时没少吃苦。参谋长由黄炳强饰演，中规中矩，听上去嗓音有点疲劳感，现在看任何剧团演出《智取威虎山》，再也听不到沈金波那样的“高派”唱腔了，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扮演座山雕的蔡景超还真有点电影版“座山雕”贺立华的意思。整场演出除了最后一场，他就几乎没站直过，也真难为他了。“小常宝”郭明月该要的好都有，只是缺了点电影版齐淑芳那武旦的英姿。“勇奇娘”毕小洋尽管很卖力，可是没有赢得喝彩，我挺为她抱不平。魏积军的李勇奇，他算是这次演出的老演员，演唱颇具裘派韵味。有意思的是栾平的扮演者徐孟珂，这是一位优秀的丑角，他把“小炉匠”的奸猾、狡诈、猥琐都演得活灵活现，只是觉得他在台上太扎眼，有点“抢戏”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大戏看罢，意犹未尽，《智取威虎山》是京剧创新的探索与试验，它是在传统京剧的基础上进行的创新。仔细看，其中传统的影子无处不在，唱腔、动作、程式都是“京剧”的，新的元素也是为“京剧”增色的，可是，像《智取威虎山》这样完全按主题先行的创作方式，只可有一，不可再生，因为那个时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