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山西

楊晓群

　　来到山西之前，我对山西的印象几乎是一片空白，毕竟以前读到的史书上的记载一是模糊，二也太过遥远。此次的山西之行，我从“感觉良好”到“诚惶诚恐”，甚而肃然起敬。一路走来，莫不小心翼翼，感叹着山西辉煌的昨天，汗颜着自己知识贫乏的今天，悠久的晋国文化源远流长，震撼、撞击着我的灵魂……

4月13日中午时分，我们一行六人从上海浦东机场飞抵五台山，沿着五台山、悬空寺、云岗石窟、雁门关、平遥古城等特色景点一路浏览走过，本想是一趟寻常之旅，不经意间却走进了历史，穿越到了时光隧道里，顿时感觉意义里非比寻常。六天的行程，颠覆了我以往的知识面，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趟极不平凡的旅程，记忆里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一个是山西的佛教文化无与伦比，五台山、云岗石窟、悬空寺等等景点的观赏游览，实在是一次心灵上的洗礼！一个是晋商文化的“横空出世”，尤其是乔家大院的创始人乔致庸，王家大院的始祖王实，令人叹为观止，印象深刻。

实在说，感悟山西，晋国文化的魅力是一个方面，除了不甚了了的佛教文化，我尤其推崇的是晋商的楷模，也可以说是晋商的旗帜——乔致庸，乃是创业者们终身学习的榜样。

为什么说十九世纪乃至以前相当长的时期内，中国最富的省份是山西，也是中国的金融贸易中心，而乔家大院、王家大院是山西晋商的出类拔萃者，答案不言而喻，就在两家大院创始人的故事里。



　　4月13日下午

晴，山西五台山。

五台山，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中国佛教第一圣地，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历史悠远自不待言。五台山方圆五百余里，海拨三千米，由五座山峰环抱而成，五峰高耸，峰顶平坦宽阔，如垒土之台，故称五台。据介绍，五台山现有大小寺庙三百六十多座，年代最早可追溯到东汉永平年间，距今悠悠近二千年。

五台山的五座主峰，以五方来命名。分别称为东台、北台、西台、南台、中台。五台具指，东台望海峰、西台挂月峰、北台叶斗峰、中台翠岩峰、南台锦绣峰。

古往今来，帝王崇建，高僧懿行，不可胜数，中外佛教徒和游人纷至沓来，朝山礼佛和参观游览。今天，五台山迎来了我等6人，在我看来均是“一等一的写手”，然而，对五台山来说实在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提，而对我们而言当然非比寻常，意义非凡。

这里的每一座寺庙都有着悠久的岁月，悠远的故事，这里还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的舍利子——大白塔。由于时间局促，这次我们只走了显通寺、塔院寺、殊像寺、菩萨顶等寺院。窥一斑见全貌，尽管没有真正品味到“清凉山”的“清凉”，但是仅就几个寺院的一瞥，心灵的震撼也是无与伦比的，五台山的佛教文化果然不同凡响。

我们拾级而上，一路来到菩萨顶，但见“五峰中立，千嶂环开。曲尽窈窕，叠翠回岚”，观赏山中景色，不知不觉间显通寺已在眼前。这是一座五台山历史最悠久的佛寺，始建于东汉永平年间，初名大孚灵鹫寺，北魏孝文帝时扩建，明太祖时重修，赐名大显通寺。清代又重修，形成今天的规模。

寺院面积8万平方米，各种建筑400余间。中轴线上，有文殊殿、大雄宝殿、无量殿等7座大殿。门前钟楼上有一口重达万斤的铜钟，敲击时声音传遍全山。

接下来便是塔院寺，明代重修舍利塔时独立为寺。寺内以舍利塔为主，舍利塔是一座藏式白塔，故又名大白塔。此塔居于台怀诸寺之前，高大醒目，一向被看作是五台山的标志。

菩萨顶在显通寺北侧的灵鹫峰上，传说文殊就住在菩萨顶，所以也叫真容院，又称大文殊寺，也创建于北魏，历代重修。明永乐时，喇嘛教黃教创始人宗喀巴的大弟子蒋全曲而计到五台山传扬黄教，这是黄教传入五台山的开始。

怀着虔诚的目光，顶礼慕拜，感叹着佛教的惊人生命力。联想到家乡的“大儒”王阳明、黄宗羲、朱舜水等人，从古至今，尤其是在当今受到欢迎的惊人程度，已使佛教发出了超越前代的光华。尽管我等6人是无神论者，但在圣山面前，我们除了慕拜还是慕拜，这就是五台山的魅力。

　　4月14日

晴，悬空寺

如果说悬空寺是一座弘扬佛教文化寺庙的话，倒不如说是一座古代寺庙建筑的“奇迹”，尽管它集“三教”于一身。悬空寺始建于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北魏。悬空寺脚下静静屹立的巨石，上书“壮观”二字，字体厚重，写于繁盛的大唐朝，出自写诗夸张的诗圣李白。

相隔数千年，从大唐盛世到新中国，无数的游客，无数的惊叹。无数人巳走，无数的朝代更迭、社会变迁，石头依然静静地站立，简单的坚持。面对俗世的活着，如石般的简单，嫣然自得，悄然绽放。

悬空寺远观山势陡斜高峭，寺檐高挑如飞，木柱细长，长长如一副古典画卷悬与半山腰，一精一致、惊险！

深山悬空寺，峭壁斜木梁。悬空寺镶嵌与山凹，建筑在风口旋转消逝的边沿，遮雨蔽日，无风化老朽的困扰。美哉古代工匠！即使寸土寸金的今天，即使有如此缜密之人设计，如此的建筑，要想完成它，难度也是很大，何况在1500年前的北魏！

悬空寺有箭头指示顺行方向，逆袭归路。贴着房角，沿仅仅容纳一人单走的小道曲廊，游览到悬空寺中段，俯拍下面风景。我的俯拍，也是下面人仰视的风景。人生也如此吧！只要你不断前行，攀高。当你回头俯视，你已经是前行者。

抓拍与悬空寺高处的回旋之路，无意中抓拍的角度。金灿灿的琉璃瓦，遮挡为乌压压的黑角檐，映衬上蓝天白云，远旷的高山，竟有几分禅意，以为人在西藏。

悬空寺的悬崖峭壁下可曾见证过恒山派的定闲师太定字辈和仪琳字辈勤学苦练的身影？令狐冲掌门住在哪座禅院？诗仙太白叹为壮观多一点，徐霞客赞为天下巨观。

奇哉，悬空寺！

　　4月15日

晴，云岗石窟

著名的人文学家余秋雨老师曾经说过，通向大唐之路，最具有象征意义的是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看到了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巍巍大唐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云冈石窟在山西大同，龙门石窟在河南洛阳，正是北魏的两个首都所在地。北魏的迁都之路，由这两座石窟作为标志。我国如雷贯耳四大石窟是云冈石窟、龙门石窟、敦煌莫高窟及麦积山石窟，可惜我一个石窟都没有去过，今日与云冈石窟零距离，激动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我们随着讲解员从东边的第一窟开始浏览，巨石横亘，石雕林立，蔚为大观，此刻掀开了云冈石窟这部精美的石册，一幅幅精美绝伦的卷画展现在眼前。

震撼，震撼，再震撼！一窟一窟石雕艺术，形态各异，优美自然。清一色的佛像，有高达17米的大佛像，小到只有两厘米的“袖珍佛”；有的佛像雕饰精美，姿态飘逸，有的佛像则洋溢浑厚、朴拙的西域风格；有的体现着皇家的气派和尊严，其造型设计高大雄伟，气势非凡。

写到这里，感觉到文字的无力和语言的贫乏，只能借助大作家冰心女士的文笔，以解自己的囧态：

“万亿化身，罗刻满山，鬼斧神工，骇人心目。一如来，一世界，一翼，一蹄，一花，一叶，各具精严，写不胜写，画不胜画。后顾方作无限之留恋，前瞻又引起无量之企求。目不能注，足不能停。如偷儿骤入宝库，神魂丧失，莫知所携，事后追忆，亦如梦入天宫，醒后心自知而口不能道，此时方知文字之无用了！”

这掩映在山色朦胧中的石窟，有的残缺不全，有的不复存在，但在这千年消失、风化掉的只是雕琢的风貌，存留的也并不是圣佛的兴亡，而是人类发展历史的沉重脚步，它似乎将人世间的一分全都浓缩在了这群洞窟之中。

遥远的钟声沉淀了游人的喧嚣，每个人神情肃然，沉默不语，或许朝圣的路本身就是心灵净化的历程。

美哉，云岗石窟！

　　4月16日

晴，雁门关。

车子沿着河谷缓缓而行，河水撞击着石头的浅底，曲曲弯弯，也环也绕，如歌如泣，给雄性的山增添了几分清新、几分温柔。蓦然抬头，大山上蜿蜒如龙的长城若隐若现。世界无限地展开，色彩不断变幻，时而明丽，时而黯淡，或青灰，或土黄，那是古道烽烟的反光。

关隘突兀，门楼牌匾上的黑漆大字夺人眼球。紧贴着如梦的城垛，晌午的阳光如箭，令一切明晰。

在人们的想象中，古时的关隘总是荒凉和冷漠。而事实上，任何一种想象，都有可能不尽真实。

万里长城，我去过最东端的山海关，那是天下第一关，老龙头烽火台直入波涛翻滚的海中。最西端的嘉峪关没有去过，但去过八达岭长城，长城外，苍阳如海，残阳如血，掩埋的无数亡灵留下深沉的叹息。

而今我站立的是万里长城的关隘上敢称“中华第一关”的雁门关，位于山西北部的代县城北约20公里的雁门山上，恒山沿代县北境蜿蜒于山巅的内长城，将雁门山、馒头山、草垛山联成一体。“九塞尊崇第一关“雄关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是大雁南下北归的主要中部通道之一。

漫步城堡，屋舍井然，近如街市。六百年前的旧梦，历历在目：把总署、议事厅令人肃然，兵营、校场似闻点兵，观音殿、关帝庙香火燎绕，茶馆、酒肆人声鼎沸，草堂前的石碾石磨麦草留香，碎石路边的战车轮、古兵器血腥未消。

赵武灵王设关卫国，李牧镇守关隘，筑起雄关。万山丛中，自然地理的险隘，成就一夫独挡，万夫莫开的天然屏障。

长城是壮士驰骋的道路、男儿意气的舞台！从赵武灵王、李牧到汉朝名将卫青、霍去病、李广及至昭君岀塞和亲，再到北宋初期，爱国将领杨继业及其杨家将士都曾在这里大显身手，为国立功。

1937年9月，周恩来、彭德怀和彭雪枫，前往雁门山的太和岭口与阎锡山会唔，促成了国共两党的团结抗日。

狼烟不再，暖阳继续着血的炙热。关下的潺潺流水，漂浮着往日的记忆。是无言的呐喊，也是坦露的胸怀。四野一片寂静，我注目凝视的，是一双双睁开在历史中的眼睛。我听到坚岩深处灵魂的诉说，高亢中含着不尽的悲怆，壮歌从生命的最深处爆发，颤抖在呼啸的风中。

挥手别离雄关，回望的并不只是一段风景。雄关是历史亘起的一道门槛，它属于过去也属于现在。站在这道门槛，你既会有出门远行的豪迈，也会有漂泊归来的沧桑。

伟哉，雁门关！

　　4月16日

晴，乔家与王家大院。

辉煌的晋商文化，是山西人十九世纪的骄傲，在中国近代经济发展史上，驰骋华夏的晋商令国人瞩目，今天我们來到了晋商的出类拔萃者——乔家大院与王家大院，零距离感受晋商文化。

清代是晋商的辉煌时期，和众多的山西成功商人一样，经商致富后的乔氏家族、王氏家族在自己的故乡开始了大规模的宅院建设。而与众多山西商人不一样的是，乔、王家族放眼世界，敢为天下先，逐利四海，开拓进取；恪守礼仪传家、尊师重教、树人为本。

经过几百余年的陆续修建，不仅其宅院具有功能齐全的庄园特性、井然有序的中华礼仪传统，而且有典雅浓郁的儒文化品位，融儒、佛、道文化于一炉，集南北风格之大成，这是乔、王大院的特色之所在。

沐着春天的阳光，我走进了乔、王大院，只看了它一眼，就被震撼了，知道了什么叫豪门巨宅！亭台楼阁密密匝匝，那徐徐贯顶的天风，冉冉升腾的地气，犹如喜鹊送来的警世梵音，这九沟八堡十八巷的福地，不似江南胜似江南……

我像是坐井观天的山村野夫，走进了官宦人家的大宅院，满目惊奇，处处新鲜，不知是该迈左脚，还是应迈右脚？

大红灯笼挂在高高的门楼上，竭立炫耀着过往的热闹和繁华，只是风吹日晒，有些褪色泛白。门前那两个傲然的石狮，忠实地履行着职责，守护着当年大家族的显赫地位。

推开厚重的大门，依稀间，一架木质的马车，吱吱忸忸地从大院深处驶来。定晴细看，赶马车的小伙子，不正是王家的始祖——卖豆腐的王实吗？哎哟，不是，那个是乔家的创始人——乔致庸，整装启行，向着包头而去……

吆喝声，马啼声，由远及近，是那么朴实亲切，是那样童叟无欺，唤醒了尚在梦呓中的大街小巷，在晨风中弥漫开来……

站在两家大院的城楼上，任凭风儿吹过，放眼望去，只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布局宏大，工艺精美。观其外，如城如堡，高大雄伟；察其内，如宫如殿，富丽堂皇！古朴典雅，青砖灰瓦，雕梁画柱，美轮美奂。

层层叠叠的院落，让乔、王家族的世世代代为其耗尽了终生。诚信经营，勤俭致富，天道酬勤！我想，即使住在这大宅子里，晚上睡觉也是踏实的。至少，他们的钱来得干净，是他们走南闯北，一分一厘积攒起来的。

在跨进高高门槛的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了乔致庸带着儿子们风尘仆仆从包头回来，王谦受、王谦和兄弟俩领着驼队也刚从戈壁回家，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笑得自信，笑得智慧，笑得洒脱。

他们的生意经就是在叮叮叮当当的驼铃声中完成的，大宅院就是他们避风的港湾，他们毕生心血，融大智大慧，雕琢了一座典意丰厚的“家”，将才情尽情地挥洒，尽情地书写，把想象浓缩在了层楼叠院中，愿景挤压在了灰砖青瓦中。这是家族的气度，这是家族的名片，这更是家族生生不息的血脉！

风云流散，数声叹息。繁华不在，初衷与设想，统统交付给这土地载体之上的院落。他们的用心，终究有人懂得的，未必是他们的子孙，也未必是我，也未必是你，而是更多的有灵性的来访者。坐在大院里，我们除了喝着山西的老陈醋，是不是还应该做些什么呢？

　　4月17日

晴，平遥古城。

第一次走进平遥古城，浓郁的古色古香扑面而来，古城犹如一位童颜鹤发的故人，身着古装静静伫立在三晋大地上，以自己的独特方式迎接四面八方的游客。

与我们的宁波慈城古镇一样，平遥其实就是一本厚厚的古典名著，每张扉页都浓缩了一段沧桑的历史，纷至沓来的游客带着一份向往、一份好奇行走在古城的大街小巷，仿佛在和这位久违的故人一同用虔诚感受古城厚重的历史和悠久的晋商文化。

平遥古城始建于西周宣王时代，被誉为保存完好的四大古城之一。它也是中国以整座城市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获得成功的城市。导游告诉我们，古城形状似乌龟，故比喻为“乌龟城”。

古城也遭受过战火侵袭，墙体上至今还保留着侵华日军炮击的伤痕，但古城依然雄居在三晋大地上，使平遥增添了一份沧桑和厚重。

漫步平遥，这里还在上演着古城昔日的繁华，仿佛通过时光隧道把游客拉回晋商文化时代的浓浓氛围中。

这里曾诞生了中国首家、也是最大的一家经营汇兑业务的票号——“日升昌票号”。“晋商文化”已成为一个专用词，一门学问，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瑰宝。

平遥大街小巷古色古香的商店鳞次栉比，向游人呈现花样繁多、地道十足本土特产和风味小吃，让游客目不暇接。首屈一指的当然是山西各种面食，让客人不仅欣赏到了丰富多彩的面食文化，而且品尝到了色、香、味一应俱全的美食佳肴。

古城的每一条小巷、每一座院落、甚至每片砖瓦、砖墙上雕刻都堪称精美的工艺品，需要你去慢慢地看、细细赏，这样才能慢慢地体味到古城悠久的历史和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当然，去一次平遥也只能走马观花了。

“人生若只是初见，我在平遥等你”。平遥，我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