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一)郭明亮 (喝过他水的人)</p><p class="ql-block">文(二)路人甲 (喝过他水的人)</p> <p class="ql-block">声明:此文瑾以怀念曾经在世幽默风趣、爱笑爱闹的长辈(卢民仓)</p> <p class="ql-block"> 大多数在河西中学上过学的人都应该记得那个好多年在校烧开水打上下课铃的人。他叫民仓,大概是姓卢吧。我上学那一阵他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闭着眼睛也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民仓当年的形象,中等个子,红脸蛋,头发乌黑不是太长,也不多么整齐,像一堆没有长高的蒿草罩在头皮上。他经常是一件黄军用衫子,下身是一条蓝裤子,脚上是一双褪了色的用线绳子当鞋带的黄胶鞋。说话的声音稍微有些沙哑,脸上的胡须也不太刮,经常在学校是忙忙碌碌的样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时学校还没有抽水的水泵,我们喝的水是民仓从井里一桶一桶绞上来的。上课时偷偷看窗外,总能看见民仓在水井边使劲地转着辘轳的情形。民仓除了烧水还有一个工作就是打上下课铃。我们上下课的时间决定在民仓手里,上下课放学的时间是学校规定好的,民仓是一个执行层。时间长了难免有些误差,民仓烧水认真了,忘了打上课铃,就有老师认真地说:“民仓,你干啥哩,咋还不打铃?”民仓会急匆匆地跑向那一个和生产队上工时打的铃一样的铁铃前,使劲地摇着铃绳,“铛铛铛”的声音就会清脆地传遍整个校园,我们像士兵接到上级命令一样,争先恐后向教室跑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民仓烧水分三次,早中晚。早晨起来天不亮就烧,我们早读前喝一次水,有的同学没喝水习惯也就不去水房舀水,早晨民仓不是太忙,一大锅水基本够了,有时还剩下不少。中午的用水量比较大,民仓把下课铃一打,老师刚刚走出教室,所有的人像参加马拉松赛一样,手里拿着一个或者两个洋瓷缸子发疯似的向水房前跑去。教室有远有近,同学们跑的有快有慢,尽管努力了,尽管还喘着粗气,可还是前面站满了舀水的人。一口大锅冒着热气,同学们一个个心急火燎地期待着舀水轮到自己。总是担心第一锅里没有了自己的开水。“舀慢些,不要撒水。”民仓站在一边向指挥官一样指挥。“舀快些,没看后面还有多少同学。”民仓看见性子慢腾腾的孩子也会说一句。</p><p class="ql-block"> 他每天打铃的次数是好多次,起床铃,早操铃,上课铃,下课铃,上课铃,下课铃…他每次打铃的神态基本一样,目视远方,身子随着铃绳的摆动而有节奏地微微摇晃。民仓的工资是多少我没有问过,在那个年代最多也是十几块钱。民仓像学校的正式工一样,每天按时烧水,努力地按时打铃。他也没有灶,有时看见他在蜂窝煤炉子下面条,有时他和我们一样吃着干干馍。他住宿的地方在水房旁边。他在学校和许多学生很熟,不分年龄大小的达成一片,有许多同学直呼其名:“民仓,你今天下课铃咋打迟了五分钟?”“民仓,今天烧的水咋这么浑浊?”民仓笑着说:“表不准了。”对那些抱怨水浑浊的人民仓是很生气地回答:你看哪里的水清你去哪里舀去。”</p><p class="ql-block"> 关于民仓烧水锅里有老鼠的传言也说得沸沸扬扬。在那老鼠泛滥成灾的年代,我们也不怀疑同学之间的传言。一大早锅里掉进一个小老鼠也不是民仓的错,他不停地给锅里倒水,也许是昏黄的灯光下没发现。当同学最后舀水时发现一只为我们牺牲的让我们补充营养的小老鼠躺在锅底时,多少同学手扶着校园内的桐树手塞进嘴里想痛痛快快地吐一次。“民仓是哈怂啊,打铃不准,烧水不滚,还让我们喝老鼠汤。”有些同学极力地对民仓不满。有的当面质问民仓。那件事民仓没有辩解,校领导不知道,也没人再追究,也就悄悄地过去了,民仓每天还是在学校的井边担水,还是满鞋是水的摇着那铃绳。我们排队舀水,民仓有时平静,有时大声抱怨:“急得想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51, 51, 51);"> 多年后,我去二马路买老鼠药,刚出了鼠药店看见民仓推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后面带着一个蛇皮袋子,慢悠悠地走着。“民仓,你现在干啥哩?不在学校干了?”从礼貌的角度上说我应该叫他一声民仓哥。可那一刻太兴奋了,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我看见了他,就像又回到了河西中学的校园,看见了那许许多多和我一样背着馍的男女同学。还是叫一声民仓亲切啊!他满头白发,脸上的肤色比原来黑多了,愣了几秒后笑着对我说:“不在学校干了,现在跟着别人在城里挖灰井。”我噢了一声,他骑着自行车迅速消失在人群中。又一个多年过去了,当年还是孩子的我已经步入不惑之年好几年了,也不知当年给我们烧开水打上下课铃的民仓多少岁了?他的日子过得咋样?祝福他好人一生平安。</span></p> <p class="ql-block"> 昨天我在塬上,收到了一条消息,说卢民仓离世了!那一刻多少有些震惊,他还不到六十岁。四年前我写《那个打铃烧水的民仓》时,多少用了些调侃他的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看自己写的那篇文字,多少有些愧意,对不住老卢。他是一位农民,没有找我的茬,感谢他还笑着加了我的微信。</p><p class="ql-block"> 打铃烧水的人走了,喝水的人也慢慢地变老了。人生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走下去。默默地说一句,老卢,一路走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图文未经作者同意严禁转载其它网络平台</p> <p class="ql-block"> 作者:路人甲</p><p class="ql-block">悼念民仓</p><p class="ql-block">惊闻民仓去世,心中大悲。</p><p class="ql-block">民仓姓卢,临渭区河西乡卢家村人。五月九号见到的民仓和三十年前并没有多大差别,脸黑话少。我敬他一杯酒,问:“你还认得我不?”</p><p class="ql-block">“看着你面熟得很!”</p><p class="ql-block">“李子你认识不?”</p><p class="ql-block">“那熟得太太!”</p><p class="ql-block">“我是他媳妇!”</p><p class="ql-block">“啊!我就说嘛!看着面熟!”</p><p class="ql-block">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民仓。他不大认识我是因为我到那个他打铃烧水修电路补墙头的学校时,他已经不在学校干了,我认识他是因为他在河西其貌虽不扬,大名却远扬——二十几年的学校工勤岗,让河西娃娃老师都认识他。</p><p class="ql-block">第一次和民仓打交道是1994年的十月。那天刚好是星期天,一大早,趁着学校没人,老公把民仓叫来,打开灶房,想借用学校的大锅蒸一笼馍。年轻的老公从来没干过这活儿,年轻的民仓说不用管,他会。还在月子中的我把蒸馍要领给老公交代一番,就让他去和民仓汇合了。这一去不要紧,刚满月的儿子吃了睡,醒了吃,吃了又睡,醒了又吃......一直到了夕阳西下,蒸馒头的还没见回来。我急了,那时是没有手机可以联系的,只好抱着孩子,找到学校的灶房。</p><p class="ql-block">一大一小两个小伙子弯着腰,正在案板上使劲揉面。听到声音,回头。沾着面粉的脸上汗津津的,两人四只手上糊满了面,早上端来的一个西瓜大的面团变成一人手中两个西瓜大的面团,超大号的铁锅里水咕嘟咕嘟翻着,灶房里热气腾腾。一问原因,才知道这两位师傅实力演绎了一场面软了加面,面硬了加水的游戏,一团面从早上揉到黄昏,还没有揉到软硬合适。</p><p class="ql-block">抱着孩子赶紧指点了一下,停止加面加水,告诉他们,现在就等面发出蜂窝状小孔后,揉一下,剁成馍,醒一下,就可以上锅蒸了,四十分钟就好了。两位大厨怕我劳累,说他们会了,不用管了,放心,一会子馍就蒸好了,赶紧歇着。</p><p class="ql-block">想着老公说民仓啥都会,剩下的活应该不成问题,我就放心的回去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终于,在周一早上五点多,老公提着一大包袱馍回来了。打开一看,每个白馍馍都有个焦黄的硬壳壳。老公讪笑到,锅烧干了。和民仓熬了一晚上,笼火时把民仓的头发还撩着了。从此,不管听到哪种版本的民仓轶事,都不觉得意外。</p><p class="ql-block">五月九号,在史师兄儿子的婚宴上和民仓同坐一桌,虽说他不认识我,我却还是觉得十分亲切。晚上回家还特意告诉老公。谁知昨天在朋友圈却看到郭明亮的《怀念民仓》一文,得知噩耗。一向沉稳的老公立刻打电话给发朋友圈的张哥,消息得到证实:民仓在家烧锅,毫无预兆的倒下去,走了。 </p><p class="ql-block">民仓,河西乡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民,黑脸寡言,沋河川南北十五公里没人不认识的民仓,就这样安静的走了。他不大认识我,甚至根本不记得曾经和李子蒸了一天一夜馒头的事,我却受其恩惠。人生从此不见,唯用这段文字,悼念民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