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的故事》作者庶言原创

明

编者言，沈阳六中老三届校友群作家懋廷学长又一巨作（小华），现于发表！这是上集。 　　作者1962年全家福 　　引子:“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不顺心的时候暂且容忍: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就会到来。 我们的心永远向前憧憬，尽管生活在阴沉的现在: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眼即逝，而逝去的将变为可爱。” 我并不知道是生活欺骗了我，还是我欺骗了生活，但最终我被“骗”到了这个世界上当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任何人来征求过自己情愿与否，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我未来会遇有多少坎坷与挫折，但终归混混沌沌地也就来了，而且我的人生的“劫”数从下生十几天也就开始了。 (一) 公元一九五O年农历正月十四日，我诞生于一商人家庭。 祖父小时候家境很苦，后来自己学会了照像，待日后自立门户之后，在大南关开设了一家名为“泉真”照像馆。由于辛勤劳作，买卖还算兴隆，经数年的积累，家境大有好转，以致于成为了小康之家了。 生活的富足，偏有不如意之处，家丁不旺。祖母先后生育了十一个子女，大多夭折！祖母焦虑，祖父渴盼，待有了父亲之后终于健康成长。但唯恐有什么闪失，取名“锁柱”，倒也灵验？ 父亲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整天养尊处优，食不厌精，犹似纨绔子弟，公子哥，无忧无虑地倒也轻闲。 父亲喜欢读书，那也是祖父的期盼，因为祖父意识到了没有文化的可怕！只要努力，未来会有人生的辉煌。 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也许被人忽略了这么一段话，它来自于枚乘写的《七发》: 且夫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皓齿娥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脓，命曰腐肠之药。其意思是告诫人们不宜贪图享乐，凡事要有个“度”。信不信由你，自己的人生路由你自己去选择。 祖父母对儿女们的溺爱，致使父亲不谙家务，但父亲有担当，后来，我们一家十囗人的生活全依赖父亲一人的经济收入而过活，这就是个例证！ 饱暖生闲事。优裕的生活环境生成了太多的欲望，祖父经常出入于什么“春院”，后来竟包养了什么婵娟！祖母很生气，以死相逼，祖父只好罢手，但也挥霍了多年的积蓄！ 父亲与叔父也曾与祖父缘此而发生了争吵，但无济于事，也许是干涉不得，家业是人家创来的，但也有所收敛。 高尔基说，这个世界犹如一锅沸腾了的小米粥，我将被它煮烂了！有的人经不起这般的煎熬，烂掉了;有的人虽未伤到表皮，但心灵上也会有了创伤;有的人经得起千锤百炼，那就该让人钦羡了！庆幸的是，虽说有着这般的“耳濡目染”，但父辈与我们没有人步其后尘，以致于也没有人重蹈覆辙，莫不是“匪夷所思”了？ (二)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许多的有钱人在吸鸦片，包括祖父，这便加速了家庭的中落。缘此，祖父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子承父业，父亲仍在求学，叔父支撑着门户。俟时，沈城闹严重的粮荒，饿殍不时可见于街头。辽沈战役已打响，大局已定。父亲在别人的怂恿下，乘飞机与母亲、姑姑及不满周岁的姐姐去了北平，这一去就是数月之久。 随即，平津战役正酣。虽说北平当时物价尚可接受，但坐吃山空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时，传来叔父病故的噩耗，无奈交通不便，只好等待时机，其焦虑之心可想而知。待父亲归来以后，生意早已歇业，且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大量的资金。 追究也不会有什么理想的结果，父亲认了。婶婶携一女改嫁了，也少却了一份负担。父亲不得不辍学经商，从此以后改变了父亲的人生轨迹。人生小舟是难以全由自己来驾驭，尽管有时候可以由自己来选择。 朝阳大街毗邻四平街，是一繁华的地段。父亲在此租赁了一带地下室的三层小楼，三楼是居室，也是我与姐姐诞生的所在。其余的经商，取名“永泉”照像馆。沈城解放了，人们欢欣鼓舞，安居乐业，再也没有了囤积居奇，人心慌慌的局面。 我的降生让父亲喜出望外！香火的延续了却了父亲的心愿，只是我的啼哭太扰民！ “天皇皇，地灵灵，我家有个吵儿郎......”那一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从母亲的身上跃过，随后是我更猛烈的哭啼！父亲打开了灯，见我的脸侧有血，父亲气急了，刚要动手，但那个东西早已逃之夭夭了！ 母亲很心疼，好在不严重。几天以后，父亲下的枷逮住了一硕大的老鼠:眼睛红红的，怪吓人的！ 由于房租代管，我们搬迁了，在大北门外借用外祖父的故居与名号，商铺改为“餘三照像馆”。两年后，我莫名其妙地患了一场大病，邻里见了，说“没有什么希望了，扔了吧！"倘若母亲信了，我怕是不会再有与小华的艳遇了。后来，我居然活了下来，当然是父亲到处寻医问药，及时救助的结果，这是天意吧！ 那一年，奶奶走了。奶奶最疼的就是我了，而我对此似乎没有什么感知，那一年，我三岁。 我的学生时代是刻苦与珍视的，人生的黄金时代未曾虛度。我的学生手册(至今仍在保留)总会有“学习好，用功”等字样，这么一来，父亲很欣慰。 父亲曾就读于东北大学，学识渊博，这不能不对我有所影响。纵使我不能出人头地，但也不致于一事无成！我的自信来自于父亲的教诲，或许是遗传？那时，我就知晓了陈王曹植的《七步诗》，以及什么苏秦，张仪，《春秋左传》《古文观止》等些许的内容，这在那个年代，有这等的见识怕是不多吧！ 我终于毕业了，终于可以继续深造了，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吹去了我的梦想。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我的另外一种“梦”开始了。 《走向广阔天地》 (三) 插队落户是我的必经之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同我当初来到了这个世界上。1 母亲为我筹备了我的所需，简单破旧的行装，连个毯子也买不起。由于经济所限，母亲将一装劈柴的旧木箱刷洗一番，里面糊上旧报纸，倒也实用。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只好待条件好了再添置了。 我们姊妹八人，我是长子，但父亲不曾看好于我，也许是我的倔犟所致，但我很“自信”。 记得有一次，父亲无缘无故地喝叱于我，我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吗？为什么这般待我！我是个寄生虫，但我终究会长大。您养育了我，我会报答的！一旦我离开家，我永远也不回来，因为这个家不值得让我留恋！” 奇怪的是，父亲竟一声不吭，似乎在想些什么。一向忍气吞声的我竟然会如此地反叛，令人惊讶！ 室内静极了，沉寂得让人发慌！母亲来劝阻，父亲仍在沉默，我转身走了出去！但我后悔了，觉得这么做一定会让父亲很伤心。 这一次，我真地要远走高飞了，去实现自己的“豪言壮语”，哪怕父亲会想我。 走的那一天，母亲送我到大门口，母亲哭了，我也哽咽了，告诉母亲:“照顾好爸爸。” 这是个收获的季节，我则是不劳而获了。我落户于王家村。 望着那一片片红似火的高粱，结着粗棒的玉米，满夹的大豆，和那黄灿灿低垂着的谷穗，农人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快开镰了，我们出于好奇，四处游逛，尚不知未来会遇有多少意想不到的困苦与辛劳。 我认识了老支书，和蔼可亲，但不善言谈，又认识了老支书的两个儿子，国强与国防。国强是文革时期毕业的高中生，由于大学不再招生，也只好返乡务农。国防尚在读中学，似上非上地，没有什么长进。而国强的妹妹小华却是有那么一种不服输的劲头，让人不敢小觑。 我与国强很要好，缘于我们很投缘。我通常唤他强哥。我不时去他家，强哥则与我大谈什么老子，庄子，韩非子，之乎者也的。我听不懂，但爱听。 那天，他与我讲韩非子的《显学》《孤愤》《五蠹》等。他说，“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 意思是说，精通法治策略的人，一定要有远见和明察秋毫的能力，如果没有这种能力，就不能揭露那些营私舞弊的阴谋。能够执行法治的人，一定要有坚强的毅力和刚劲正直的品质，否则，就不能够打击那些奸诈邪恶的活动。 (四) 与强哥经常在一起会让我的知识更加丰富，学识亦会来个飞跃，让人受益匪浅。我决定与强哥交往下去。 我对强哥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才叫真才实学，不浮躁。每当我们在一起时，南朝北国，高谈阔论之际，小华常常在一旁默不作声。我料知她在偷听，是个有心计之人。有时，我也溜号，不时偷偷地窥视着她。小华感知到了我的举止，佯作不知，反正彼此之间也不会发生什么非礼之事。 小华中等个儿，皮肤略黑，长相一般，谈不上漂亮。她为人稳重，不张扬，但有内秀，尤其是喜欢文学，特别是诗词，这恰恰与我的爱好相吻合。托尔斯泰说，“人并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小华在我的印象中很可爱，但我尚未感知到她的美丽之处，大概是陌生的缘故吧！ 很快就要到春节了，初次离开父母身边这么久，我想家了。但我又想起了我的“毒誓”。上边号召知青与当地贫下中农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这正合我“心意”。我与同学们有生以来头一次，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这般过春节！ 有的大队的知青组织排练了文艺演出，与他们联欢。我们也仅仅是走家串户罢了。 他们待我们都很热情，说，“这帮城里的孩子们不容易呀！头一次离开父母这么久，能不想家吗？”听了这番话，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可是...... 季节性的“革命”很快就过去了，我们都急不可耐地往家赶！下了火车转无轨，到了家，一切都是那么地亲切，我恨不得立即趴在地上来个亲吻！ 见了母亲，母亲眉开眼笑地。到了晚上，见到了刚刚下班归来的父亲。父亲不再是那冷冰冰的面孔，难得呀！父亲交给了我一张单位发的电影票，我接了过来。我的心顿时生成一种内疚，父爱如山，父亲的一生经历了多少的磨难与不幸，做儿女的当该理解老人家的不易呀！我一下子扑在父亲的怀里，说声:“爸爸，我错了，不该顶撞您老人家！”说着说着，我忍不住哭出了声。父亲两眼也湿润了，说:“没事的，我儿子成熟了！”从此以后，我们重归于好。 说来也怪。第二天清晨，我连跑带颠地来到大东电影院，竟把电影票落在了家里。眼见得快开演了，把门的不让进，我只好回家去取，待归来时刚开演，这是在等我呀？ (五) 沈城不宜久留，我该自食其力了。转眼就春播了，我们常常在一起劳作，聊天。强哥待我是那么地好，不时给我带些吃的，譬如玉米饼，烤土豆，烀熟了的大地瓜。而小华待我一直不冷不热地，但有时似乎也想与我交往。从她那飘来的眼神可以断定，小华也是个有情之人，也许是尚未有时机可乘，一旦......也许是我多虑了。 可是，我总觉得小华很“傲”，高不可攀，一般人是难以接近，更不必说入眼了！我的胆子特小，尤其是与女性接触，倘若一靠近，或一开口，不由地就发赧。我怕是一张白纸，毫无邪念，但不时也会生成一种对异性的好奇，只不过是偷窥罢了！反正是自己的心思不外露，纵使龌龊又未给任何人造成什么伤害，也便相安无事。 我并不知道小华是否真地目中无人，也许她在寻找符合她自己心中所追求的白马王子，因为那也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啊！ 小华是佼佼者，不像有的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许多男人恰恰看重女人往往是美的面容，诸如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诚然，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有一美女相伴，招摇过市，倒也风光。倘若没有一美好的心灵，那恐怕也是一场灾难！我倒情愿欣赏小华那般的姑娘，切莫一厢情愿，让人贻笑大方！ 也不知何故，每当我见到了小华，心绪总是难平，日子一久，总想有某些的冲动！但我还是能予以克制的，否则一旦酿成大祸，那会毁了我的一生。倘若小华心中也有我，一拍即合，那再好不过了，可是...... 一日，强哥过生日，让我过去。小华在帮母亲烹调，她见了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饭桌上，我们聊得挺欢。我不无卖弄地讲述起自己的家世，从明代弘治十二年，先祖中己未科状元，到山西布政使，以及历代做过什么知州，知府，知县等官吏，那就是一部书香门第，或是官宦人家的记述史！小华听得入迷了，不时给我夹菜，倒让人受宠若惊了！ 我真想与小华有更亲密地接触，因为她有那么一股难以名状的魅力，犹似很强的磁场，由不得我不去遐想。也许有一天如同火山爆发，将这一切熔化，那也心甘情愿了。 一日，生产队派车去县粮库拉返销粮，我与小华等伺机去县城闲逛。 春播接近尾声，大地早已现出了碧绿。柳絮在飞扬，那枝上的苞芽与嫩叶都是那么地招人喜欢。不时有鸟雀在叫，或是在林里，路边飞来飞去，多美的春天呀！ 就要三铲三趟了，难得的一次轻松。车老板儿一高兴，唱起了电影《青松岭》中的插曲，“长鞭子一甩呀，嘎嘎地响啊......”是呀，大家高高兴兴地活着，虽说仍有困苦，但谈不上烦恼，岂不也优哉游哉！ (六) 车出了村头，上了公路。也不知道从哪儿突然窜出来一个什么东西，马惊了！车老板儿慌了，不知所措。小华坐在我身前，一下子倒在了我的怀里，随后打着哆嗦。我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后腰，越搂越紧，唯恐会有什么闪失。 小华已顾不上什么羞涩了，我也毫无邪念，尽管以前有过。意外的事故倒让我格外地镇定，我的心思只有保护好小华。倘若我们被车甩出，我也要尽可能不让小华受到什么伤害！也许有人认为这种想法很单纯，而单纯岂不也是一种美德！而当时的我把一切都忘了，心目中只有小华。 “扳闸！”见马在狂奔，眼见得就要人仰车翻了，不知是谁这般高喊着。车老板儿如梦初醒。车减速了，他狠狠地用马鞭抽打着受惊了的马。大车终于停了下来。离县城已不远了，大家如惊弓之鸟，情愿步行前往。 到了县城，小华仍惊魂未定，脸色苍白。我们并肩走着，谁也不言语。县城不大，没有几家商场，不妨闲逛。 店里少有顾客，稀稀拉拉地。小华已恢复了常态。她问我喜欢吃什么糕点。“炉果。”我应答着。岂料，我的不经意的一句话，她竟去实施！她把买来的一斤炉果递给了我，无功不受禄，这哪儿成啊？我拒绝了。她生气了，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随即，将炉果丟在我的怀里，独自往前走去。我很尴尬，只好跟着她。 走出了商场，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走，去饭店，今天我请客！”我不敢拒绝了，我在她的眼里犹似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而这般羞涩的竟是我了。 小华买了两个炒菜，一斤锅烙，两壶白酒。我听说小华有酒量，今天怕是开了眼了。 店内人并不多，尽管是饭囗。我们寻一僻静处对饮起来，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单独与尚陌生的女性对饮。我们不是恋人，却做些类似于恋人的勾当！我不知道我们的日后交往会达到何种的程度，但彼此的感知当是美好的。也许这是上苍的安排，或是邂逅，但终究聚在了一起。我知晓小华很庄重，感情不易外露，但今天特反常，让我不适应。她的主动让我不安，也许是我今天的举动让她在心灵上受到了触动，认为我可以被依赖，故而为之吧！我眼下的选择也只有马首是瞻了。 酒烫热了，她先给我倒上了一盅，然后自己也斟满了。“来，喝酒！为今天的有惊无险而干杯！”我也举起了酒盅，一饮而尽。我是不胜酒量的，不妨舍命陪君子，万万没有想到，小华竟是如此地豪爽！ 一会儿，一壶见了底，小华喝在兴头上，显得格外地高兴。很快，第二壶也喝干了，小华还想续，我阻止了她。她不再执着，那也许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候吧！ (七) 走出饭店，小华面不改色，而我已满脸通红，似醉非醉的样子。 我们又去了商场，小华为我买了一只颜色鲜艳的手帕，那是否意味着定情之物？我则给她买了一个带塑皮的日记和一只钢笔。她收下了，然后含情脉脉地望着我，眼睛湿润了，朝我点了点头，但仍不言语，然而以情传情岂不是更加触动彼此的心灵？我的内心在激荡，但愿我们的交往一帆风顺，让愿望与理想成为现实，倘如此，我会欣喜若狂的，那小华呢？ 在回村的路上，小华终于打开了思路，我们几乎毫无顾忌地交流着。 “人为什么要结婚？”她突然问我。我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便不加思索地说:“因为需要。”含糊其辞，她摇了摇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当然要谈婚论嫁，那不对吗？倘若不结婚，无论是来自于家庭，还是社会上的舆论与压力，都会让人不堪重负或抬不起头。诚然，成婚以后会亲身体验到男女之爱给人们带来的幸福与快感，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尽管有人会对此予以描写与渲染。可惜，当时的我对此一无所知，也只好这般应对了。 我冒昧地问小华:“那你若找男朋友，该是什么样的标准呢？”“一是人品，二是才华。”她答道。不知怎么，她的一句话倒让我有这样的联想:我是否够这个标准？她的话莫不是传递与我一个信息？我是不敢造次行事的，万一是我故作多情，岂不是......我终于未敢胆大妄为说些不该说的话，更不必说无礼的行动了！ 到了家，临分手时小华对我说，“谢谢你救了我，我不会忘记的。”我只是微微地一笑。这时，她又告诉我，“晚上小河边见。”我的内心一阵喜悦，看来，我们的“恋情”开始了。 桃花早已谢，那雪白的梨花也早已没有了踪影。花褪残红青杏小，杏儿在一天比一天地长大。庄稼露出了地面，支楞楞地，我们已不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用不了多久，大概就可以听“知了”在叫，可惜很难能听到蛙鸣，也许是没有水田的缘故吧！到处可以看到鲜嫩的小草，柔软似毯，躺在上面舒服极了！大自然的馈赠真让人感激涕零了！ 晚饭后，我如约来到小华曾经看好的所在。河水静静地流淌着，锲而不舍，倘若喝上几口也不会让人不舒服，尽管水面上时而有些许的漂浮物。河水清澈见底，虽说是傍晚时分，仍可以看到小鱼在自由自在地游着，无人打扰。四周阒无一人，静极了，倒可以听小鸟儿在叫。眼前的一片小树林足可以遮挡住我们的暧昧之举，倘若发生。这真是一谈情说爱的好去处，看来，小华用心了。 (八) 小华来了，穿得很朴素，但得体。我忐忑不安地与她相见，但不知道有何贵干！ 我是个男人，当主动才是，便迎了上去，说:“你来了！”她点了点头，然后是沉默。长久的沉默令人不知所措，我的心里一阵慌乱。 我没有与女人单独接触过的经历与经验，又不明白怎样与她相“恋”。纵使是非恋亦应予以热情，我的木讷岂不会将好事给演砸了！我料知小华想与我交往，但又担心由于身份的不同会难有理想的结局。有了时机，不妨一试，万一...... “谢谢你了！”又是她的主动，又不是英雄救美女，何足挂齿！这事让我赶上！了，若是遇上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小华不时看上我一眼，难以掩饰她那姑娘脸上露出来的羞涩。由于是傍晚，看不清她的脸色是否有些许的红润。我有些紧张，她也不大自然，不时用手摆弄她那两只又粗又长的辫子。行动有些忸怩，说话竟期期艾艾地，这倒让我焦虑起来。一定要打破僵局，我在命令着自己。 “你父亲参加革命工作，一定有许多感人的故事吧！”我终于找到了突破囗。小华告诉我，老支书1944年参加革命，一直担任通信员，传递情报，是地下工作者，倒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有一次，被叛徒出卖了，进了监狱。敌人严刑拷打，父亲宁死不屈，始终不开一囗，后来，查无实据，也就将父亲释放了。解放后，父亲当上了村支书，但一身正气，同时也经常告诫我们不允许做对不起父老乡亲们的事，也便心安。 听了小华的一番话，我对老支书油然而生成一种敬意！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心中有百姓，也便会受到百姓们的拥戴！保持共产党员的优秀本质，维护共产党员的美好形象，代代相传，那该多好！ 月亮升起来了，尚未到盛夏，也便没有燥热，可是我的心却在沸腾着。多么好的姑娘呀！有知识，有文化，有良好的家教，她的心地也一定会是十分的美好！我想:倘若我能与小华结合了，她一定会是贤妻良母。她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把家料理得井井有条。一旦入夜，我们相拥而眠，如胶似漆，卿卿我我，男欢女爱，我会感到无比的幸福！而今，这仅仅是梦想，离现实太遥远，或当说是海市蜃楼。我不该异想天开呀！ 我问小华都看过些什么书。她告诉我，像什么《红旗谱》《播火计》《青春之歌》《红岩》《林海雪原》等，都是革命题材的。但她更喜欢看《红楼梦》，也听强哥讲过元稹的《莺莺传》，或王实甫的《西厢记》。 小华向往拥有爱情，就怕爱情不随人愿，与一位不爱的人朝夕相伴，那会生不如死！我一听，心里在打冷战，莫非小华有什么预感？ 这儿不宜久留，一旦有人说闲，岂不是不妥！我们约定，尽可能多看些书，用知识来充实自己的头脑。都说机会是为有准备的人而提供的，何必“闲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我们就做有准备的人，管它成功与否。否则，一旦机会来了而不胜任，岂不是烦恼！临别时，我们握了握手，这是我们彼此之间最真挚的一次肢体上的接触，但愿我们能相濡以沫，风雨同舟。 (九) 盛夏的一天中午，我感冒了，没有出工。我一个人走在村路上，准备去小河旁闲坐，以消除想家的念头。 庄稼绿油油地，齐身高，玉米快抽穗了，大豆也快开花儿了。不时可见蝴蝶与蜻蜓在飞来飞去，到处是良辰美景。 这时，我发现路边躺着一条小蛇，一动也不动。我怀疑是被谁给打死了，伤害无辜，作孽呀！ 我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当我来到它的身旁时，突然，它咬了我一囗！我诧异了！我并未曾伤害于它，它何以这般待我？我未有戒备，也忘了《农夫和蛇》。我怜悯了它，我受到了意外的伤害！正待我准备采取还击之际，它却逃之夭夭了！我俯身一看，尚不严重，略痛，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有毒？ 小河边去不成了，真扫兴！我去找小华，小华嗔怪我大意失荆州。她用嘴吸吮伤口，又用盐水洗了洗，告诉我，无大碍，不见得有毒，几天以后也就好了，以后小心才是！ 有人关心，真好！我对小华的爱慕加深了，但也仅此而已。 事后我想:我未曾伤害过小蛇，而小蛇却伤害了我，这事匪夷所思呀！我觉得委屈。 人当与万物和平共处，然而，人类确实无时无刻不在伤害着无辜的小生灵，真乃磬竹难书啊！且不说每天被打捞的鱼虾，也不必说被宰杀了的猪牛羊与鸡鸭，由于为了满足人类的需要而变成了数不清的美味与佳肴，哪怕是有毒的昆虫与小蛇，也会有人不予以放过！那小蛇不该入美餐之列吧，莫非是有人伤害过它？我也是人，尽管我未曾这般恶毒过，但小蛇是不会记得是谁有过这般的“杰作”，也只好来个城门失火，我成了“替罪羊”了。 我开始恨小蛇了！“无毒不丈夫”，莫非我太仁慈了？我真地不情愿伤害任何人，包括小蛇，与人为善永远是我的做人准则。但凡是遇上伤害与人又不以为然者，真地不敢恭维。我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道理！ 但我仍然“恶”不起来，天性使然。不过，这件事必竟警儆了我，免得重蹈覆辙。伤在表皮，痛在心里，倘若忘了惩羹吹齑，那可是大哀了！ 几天以后，我痊愈了，又去看小河。我照例走在那条小路上，又遇见了一条小蛇。它仍然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我并不知道它是否是咬过我的那一条小蛇。我忘了“痛”了，用小棍轻轻地碰了碰它。它真地死了。我怜悯起它来了，也许是它又咬过了什么人，而那个人又不肯善罢干休。无疑，它的生命的终结也在情理之中，我还是去看小河吧。 (十)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到处是秋风，秋景，秋色，秋韵。夏天的燥热已退去，但秋燥也一样让人心绪难平。一旦叶黄，叶枯，无边落木萧萧下，秋风习习，秋一逝，那又将是别一样的景致了。 小华在慨叹秋的到来。她知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也知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然而，她自己的“金风玉露”又在何处？她有她的渴望。她想拥有一理想的归宿，有一人生正确的选择。 人们都有追求幸福的渴望与自由，向往能有一理想的伴侣终生伴在自己的左右。但又担忧像牛郎，织女那般棒打鸳鸯，可望而不可求，那会是多么地苦痛！ 秋收在际，三春不如一秋忙，“秋忙秋忙，绣女下床”，一旦开镰，社员们都争先恐后地忙碌着。眼见得一片片庄稼被割倒，大车马不停蹄地往回运。那人欢马叫的景象令人振奋！穷汉比武手发痒，那丰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与小华常常垄挨垄地劳作着，以利于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有一次，小华不慎将手划伤了。我帮她处理一下。当她把她的手伸过来时，那纤细，并不粗糙的手美极了！那简直就是一令人惊叹的艺术品！我恨不得将其含在嘴里。她不该当一辈子农民，可惜了！我几乎失控了，想把她的手贴在我的心囗上，好让她感知到我那激烈的心跳！我的举止，小华领悟到了，她未予以拒绝。因为我们在忙碌着，而此时此刻又不是在谈情说爱，我终于放手了。小华似乎也获得了心理上的满足，用唾液朝伤口上唾上几囗，随后弯下腰，又开始劳作了。 上苍给予了小华以泼辣的性格，毫无娇气，这便拥有了一矫健的体魄。望着她的背影，我更加爱慕了。追上她，不然她会回头，岂不误事！ 忙了秋，粮食大都入了库，我听到了两则好消息:一是强哥被安排去公社中学任民办教师;二是小华由于是补缺，当上了大队妇女主任。真乃福无双至今朝至，我在为他们而祝福！ 我就说么，当父亲的干么不为自己的儿女们着想，除非没有这个能力！而强哥与小华是有准备的人，完全可以胜任。古人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而伯乐的出现也并非全是偶然，尽管也有这等的因素。 强哥就要去报到了，因为学校缺人手。我送给他一本日记，且赋“诗”一首:春风得意脚下急，何虑身边伴蒺藜。曾否忘却谁托起，待到绝顶方知稀。强哥笑纳了。当天晚上，强哥请我去他家喝酒。 (十一) 老支书见了我从不说一句话，这一次也仅仅是点了点头，但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小华娘待我尚热情，饭桌上也不时与我聊上几句。 我悉知小华娘是有些许的文化，当是“知书达礼”之人吧！她人很庄重，不多言多语，似乎与小华一样那般有股“傲气”，让人望而生畏。我觉得老人家难以接近，不妨尽可能回避，免得难堪。小华帮母亲做了几个好菜，又没有外人，我很快就不拘谨了。 小华娘问我有什么爱好，当然是看书了，尤其是古典方面的，我答道。她让我说更具体些，也许人家也是内行呢！ 我提到了《四书》《古文观止》《春秋左传》《千家诗》《唐诗三百首》《宋词选》等。她听了，很惊讶，因为文革时期许多书籍都被烧毁了，那场浩劫几乎断送了承继数千年的文化瑰宝！而绝大多数年轻人是看不到也读不懂这等的书籍的。她以疑惑的目光看着我，我解释道，那是父亲冒着被批斗与抄家的危险，将近百册的线装书藏于立柜夹层。父亲爱书如命，也影响着我。另则，还有《易经》《尚书》《曾文公家训》等待以后去探讨。我很幸运，有一知识渊博的父亲，耳濡目染，让我对书有着浓厚的兴趣儿，似乎那才是人生的最好的追求。诚然，有人嘲笑我是书痴。是呀！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情愿当一名这样的书生，走自己的人生路，何虑别人说长论短！另则，我必竟知识浅薄，何以耻而为“生”呢？ 小华娘听了我的一番话，显得有些激动，认为我有前途，鼓励我朝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管它成功与否。 强哥不时朝我点了点头，那是对我的所作所为予以肯定与支持。似乎在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付出就会有回报，未来错不了！获得他们的赞许，我的信心大增，决心就这么走下去。 小华一直在倾听，似乎心不在焉。老支书在那里不时抽上一袋烟，眯着双眼，仍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这时，小华说话了:“光唠嗑了，来喝酒，吃菜，菜都凉了！”说着，大家举起了酒盅，一干而尽！ 我该走了，小华娘与强哥送我到大门口。强哥用手指捅了捅小华，示意让她再送我一程，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院落。 老支书的家离村头并不远，几里之外就是小河了。村路上不见人影，又没有街灯，黑灯瞎虎地，虽说有月光，那也是一片模糊。我劝小华回去吧，她说我不懂事，不理解女人心。我真地不懂吗？我何尝不希望小华能常常伴我，既满足了我内心的饥渴，也驱除了我的寂寥！但我不该太自私，尽管人家“情愿”。吃了人家的饭，又让人家陪伴，这是何等的安抚！ 我喜欢与小华交往，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性格也接近。说句心里话，小华长得并不漂亮，按如今流行的话所说，颜值不高，但可爱！从她的身上能透出那么一种难以名状的魅力，让人心动！而有的女人长得确实很美，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真地不敢让人恭维，莫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被小华的一切所倾倒，但愿我们能成为一对幸福的伉俪！ (十二) 我们来到了小河旁，河水在静静地流淌着，不声不响。夜幕降临了，小鸟儿也该归巢了，只怕是虫儿仍在蠕动。来到了老地方，由于次数多了，又没有任何的干扰，彼此少却了往昔的不安与羞涩。 小华问我吃得怎样，“挺好的，谢谢了！”我答道。“别客气，都是一家人。”我一听这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时，她也在看我，四目对视，我竟觉得小华是那么地美！犹如李白诗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呀！ 小华有些激动了，好像想情不自禁地要投入到我的怀抱！看来，她已打开了她的情窦，就要抑制不得了！ 我的心里也在翻腾着。此时此刻，倘若我主动与她作爱，料想小华是不会拒绝的！但我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峰，将心绪扭转。这时，小华又问我，“我说错了吗？”我只是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我是在肯定，还是否定。 一对青年男女单独行动极容易有过激行为。篱牢犬不入，尤其是女人一定要自重，倘若有些许的爱抚无关紧要，纵使很投入也情有可原，但一定要有道德底线。我们并肩前行，有时坐在一处恋恋不舍，默默地相对着。在这寂静的夜晚与小河旁，留下了让人难忘的记忆，其心绪又是那么地舒畅！ 河面吹来一股秋风，有些凉意。我催小华回转，免得让家人惦念。她不情愿，说，“再呆一会儿。”“没事儿的，与你在一起，老人家放心。”我莫非是欲擒故纵了！ 月亮若明若暗，不时见空中飘来一朵白云，但很快就离去了。我们靠得很紧，她把她那纤细而美丽的小手放在我的膝盖上。我将她的一只手握紧，不停地摆弄着。她将她的体温传给了我，让我心花怒放。我渴望未来的某一天她能与我融为一体，开创我们的未来。我相信，小华会真诚待我，这么一来，我为她赴汤蹈火也值了！但我并不知道这能否成为现实，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归故里，能有一稳定的工作与收入。我想拥有一温暖的家，那就期待吧！ 我怕她冻着了，脱下我的外衣给她披上，她执意不肯。坐得太久也不舒服，那就沿河边漫步。我感知到小华也喜欢上我了，不然不会冒着被人说三道四的风险，而与我单独在一起。我真想与她来个亲吻，或是来个拥抱，但我不会造次的，水到渠成，终会有一天，小华会应允且主动，何以急于求成呢？ 时候不早了，我送小华到大门口。待我回转时，他们都早已进入了梦乡。我的心里一阵甜蜜，我拥有了心理上的满足，一旦美梦成真，我会欣喜若狂的！这是上苍的恩赐，我何以不笑纳？我偷偷地笑了。 (十三) 强哥就要去公社学校报到了，开始了他的人生新的征程。不必说，他在发挥着他的才华，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桃李满天下。或者说是有更适合他的工作在等着他，而小华也开始优哉游哉了。 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虽说这话有些偏颇，但也不无道理！强哥与小华是幸运的，而我则不同了。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随时随地会发生什么意外，令人堪忧。不必说父亲能助我一臂之力，连经济与精神上的安抚也不复存在。没有了依赖那就自己去闯，成功与否不妨一试，文化上的沉淀不会徒劳吧？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人生，而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便会有不同的认知。 有一只普通的瓶子里装有半瓶水。达观人看见了，说:“像个孕妇。”乐观人见了，说:“好，还有半瓶呢！”艺术家看见了，说:“水美，瓶更美！”而悲观人看见了，说:“哎！仅剩半瓶了！”那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到了春节之际，我准备回沈城探亲。强哥送给了我几斤杀猪肉，还有些许的粘豆包。小华执意要送我，到了县城，也没有什么可逛的，只是在一家饭店吃了点儿便饭。小华走进了一家副食商店，又给我买了一斤炉果。多么心细的姑娘呀！我的心里一热，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竟忘了“谢”了！ 刚刚连续下了两场大雪，北风凛冽，冻得人直打冷颤。那二十里的村路，我们竟走了近三个小时！小华的两颊冻得通红，两脚在雪地里不停地跺着，让人心痛！我又制止不得她这般做，让我很为难。她在我的心目中是那么地完美！人们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小华比西施美一万倍！ 我特喜欢看她，有时，她也直勾勾地看着我，恋恋不舍的样子。她一直在帮我拎着所带的东西，说，上了车就只好归你一个人负责了。我们的关系仍不透明，只是心有灵犀罢了！谁也不知道我们最终能否步入婚姻的殿堂，尽管是那么地渴望。但愿上苍予以眷顾，让我们能成为一对美好的鸳鸯！ 都说“女人心，似海深”，也许深不见底，我是绠短汲深，只好小心翼翼地，免得闹个鸡飞蛋打，这是否是多虑呢？男女之爱，只要两厢情愿，便会迸发出耀眼的火花！而小华绝不是水性扬花，见异思迁之人！我几次想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愿，但始终没有那个勇气。也许自己思虑太多，唯恐伤了人家的自尊，也只好伺机而动了。 该上车了，她把东西递给了我，嘱咐我一路小心，并代问老妈妈及弟弟妹妹们好！又说，伺机前去看望。我的两眼湿润了，朝她点了点头。车开了，她站在那里与我挥了挥手，我的泪水夺眶而出，眼前一片模糊。 (十四) 汽车在大地上疾驶，到处是积雪，银装素裹。太阳一出，显得这个世界是那么地耀眼！我似乎觉得到处是一片“净土”。眼下正值隆冬时节，天格外地冷。小华穿得又是那么地少，千万别冻着了！我的心里只有小华。 春节很快就要过去了。过完了元宵节，我也该回王家村了。母亲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让我给强哥家带去10斤白面，我照办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华竟赤身裸体地与我睡在了一起，且融为一体了！那从未有过的男欢女爱让人如醉如痴！翌日清晨，突然觉得下身有点儿异常，赶紧偷偷地将内裤换了。莫非我与小华会有未来？我在憧憬着。 青年点儿冷冷清清地，偌大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急不可耐地回来了。他们大都等过完二月二，龙抬头之后吧！ 强哥怕我寂寞，想在夜里陪我，我谢绝了。心想:“若是小华来陪我，我会答应的。”那当然是痴人说梦，小华不会来，我也不会应允，那只是一时的不着边际的“龌龊”，好在我并未说出囗，不然强哥绝对会给我来顿胖揍！ 晚上，我时常去小华家，一是想跟强哥学点儿东西，二是借此又能见到小华。 我与强哥在一起难免聊些先秦诸子百家。强哥学富五车，那才叫真才实学。他能将老子的《道德经》背上一大段:诸如什么“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还有什么“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善行者无彻迹，善言者无瑕谪。”意思是，稳重是轻浮的根本，镇静是躁动的主宰。善于行走之人，路上无辙迹;善于谈吐之人，言辞无差错。而后续的“善数者不以筹策，善闭者无关楗而不可启，善结者无绳约而不解”，岂不是在告诫尔今之人，那都是先哲的先知呀！ 诚然，对我影响颇大的还有“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等等。这等的影响非同小可，那就看自己去如何的认知了。 强哥告诉我，凡事不宜强求，当全面客观地考虑问题，处理问题。否则，好心会由于行动不当而酿成大错。他给我讲了《庄子》中的一则寓言故事: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混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意思是:南海的帝王名叫倏，北海的帝王名叫忽，中央的帝王名叫混沌。倏与忽常常来到混沌处相聚，浑沌待他们很好。倏与忽过意不去，谋划想报答浑沌的恩德，说:“人有七窍(指的是眼、耳、鼻、口)，用来看，听，呼吸，闻嗅与饮食，唯独浑沌没有，我们试着给它凿开窍。”于是，他们俩每天为它凿一窍，到了第七天，浑沌死了。 (十五) 这个寓言故事倒让我有些许的联想:当今之世，有些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不惜花去大量的精力与钱财，送孩子们进入各种兴趣班，甚或以强迫的手段让孩子们就范，这岂不是剥夺走了孩童们的个人幸福与童真！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以人，他们就一定会美梦成真，如愿以偿？只有天知道。那些不甘心落后，跟风使然之人，倘若知晓了倏与忽的寓言故事，又会有哪些启迪呢？有的人认为，花朵出了问题，不妨查一查根，那育花之人呢？我糊涂了。 这时，强哥告诉我一个秘密:小华喜欢上我了！真地吗？我不敢相信这是真地，但又相信强哥不会说谎，只是觉得小华仍很矜持，那也符合她的性格。我很兴奋，但不敢张扬，其实，许多的迹象表明，我们之间已经有了“爱”了。由于尚未成熟，也许经双方的努力，最终会获得了成功的，眼下仍然模糊，不妨好事多磨。 人世间，凡青年男女都渴望拥有爱情，这符合自然发展规律。但能否实现，有时很难，那取决于诸多的因素。有了爱情不等于就拥有了婚姻，反之亦如此。而婚姻是不宜勉强，恰如马克思所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而不道德的婚姻难有幸福可言。有的人是为了利益而来，有的人是为了一时的冲动而违心地迈入了神圣的殿堂。也有人习惯于这山望着那山高，将原本平静的生活击碎，待自己最亲近的人竟是十分地冷漠。倘若过于任性，到头来极容易将当初所拥有成为了昨日黄花，岂不是欠思量！其实，男人有男人的优势，女人有女人的卓越之处，只要相互尊重与欣赏，何以不幸福！不能风雨同舟，哪来的相濡以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取长补短，相辅相成，若想长相依，相互之间当理解与包容，切莫视其可有可无！ 有人说，好女人是君子品不透的茶，文人喝不够的酒，诗人抒不尽的情。反之呢？莫不是发了霉的裘皮，散发着腥臭味的龙虾，烫手的山芋！倘若拥有了苏东坡笔下的河东狮吼，那会难有安稳的生活。那么，小华会是茶，是酒，还是那抒不尽的情呢？也许是兼而有之吧，那就看谁能有那个造化了！ 一天，我去小华家，她交给了我一首李商隐写的《无题》诗: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贾氏窥帘韩椽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是一位深锁幽闺女子追求爱情而失望的倾诉。 飒飒东风，蒙蒙细雨，芙蓉塘外有轻雷，而芙蓉塘常常是男女相恋传情的代称，那雷又从何而来呢？ 金蟾是香炉，汲井指辘轳，这一切都是“丝”(思)，却由伤春女子一个人来面对。幽居孤寂，情丝在动，何人来理，更不必说伴！昔年韩寿尚能与充女私通，而魏王曹植的命运则不同了。 未完待续共30章小华是典型的东北农村姑娘，这些村姑照片均来东北地区山村。 作者本人近照（上图）沈阳沈河作协集体受奖合影（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