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我们

襄阳雅石

1978年的夏天，高中毕业了，高考落榜，读了十年的书，这下正式闲下来了。 没事也不能老在家里吃闲饭吧？没过几天，我就约了刘国民等几个同学到营房科民工队干起了泥瓦小工，搬砖、运沙、和泥浆。你别说，几个人干得还挺带劲。 打了两个月小工，挣了60多块大毛，哈哈！这可是我人生的第一笔收入啊！不过全都归了“家库”，那个年代家里管的严，绝不可以私用。 11月，所里武装部下发通知，当年的年度第二次征兵工作开始了，同学们都纷纷踊跃报名。反正和平年代，当个兵，复员后就会有个固定的正式工作，何乐而不为呢？ 12月中旬，经过初审，班里十几个男同学被通知前往市区的指定医院进行体检。最终，王海棠、田宗予、郭芳和我通过了体检。又经过一轮社调、政审、复核，22号我们四个就接到了武装部的正式入伍通知书。第二天，我们就穿上了光荣的解放军军装，真的好开心啊！终于实现了儿时的梦想，打今儿起，我们就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了！ 24号，是个离别的日子。所里派了专车护送我们几个前往市区的新兵集合点，所武装部王宗培主任及我们的一名家人也同时前往送行。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几位老娘一路上泪水涟涟地相互诉说着心里的惦念……。 第一次远离家门，我们几个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啊！ 人生旅途就这样正式的开启啦！ 记得当时负责招兵带兵的是洪长征连长和陆长生排长。为了便于在行途中的管理和安全，陆长生排长任命我为临时新兵班副班长，负责新兵登记和管理。除了王海棠、田宗予、郭芳外，记得当时另外还有魏光凯、孙雪临、周小勇、禄国志、董杰、江东临、候光启、齐丁、赵建安等。 军列在茫茫的大地上飞奔着，我们的心已早已飞到了遥远的军营。闭着眼想象着出操、跑步、打枪、投弹的儿时梦想。 步入军营，首先进行的是连史革命传统教育。谁可曾想，我们来到的竟然是有着极其光荣革命传统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王牌野战军的第54军161师炮兵团啊！ 我们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干，绝不可以给这支光荣的部队丢人、抹黑。 1979年元旦过后，队列训练随即展开，立正、稍息、左右转……，腰酸背痛、枯燥乏味极了。因为在学校都学过，所以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我的队列训练是做的最标准、最好的，老兵班长陈凤启立马就委任我担任了副班长。 第二天的队列训练不知何故突然戛然而止，连里通知不准外出，原地待命。只见连首长火急火燎地往返于团部连部之间，电台的联络频率也比平时繁忙了许多。老兵们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着，有个别老兵心事重重的嘀咕着什么。 晚饭后，连里突然紧急集合，连长彭年发操着浓重的四川话铿锵有力地宣布；接中央军委指令，54军从即日起，全军进入一级战备，准备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并同时宣布了几条战前纪律；1、未经批准，任何人不得外出，探亲人员立即通知马上火速归队；2、不得私人通信、通电话；3、加强值班巡逻，增加岗哨；4、白天打背包随时待命出发。5、以上纪律如有违反，军法从事。 另外宣布，新兵队列训练立即停止，从第二天起开始进行射击、投弹训练，尽快掌握丛林作战基础野战知识。 指导员唐显明做了简短有力的动员讲话，他要求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要发扬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光荣革命传统，处处做好模范带头作用，争取杀敌立功。 我的天啊？什么情况？几十年不打仗，咋偏偏我们一当兵就打仗啊？ 几天后，家里没接到我们的信，纷纷问我们咋回事？哪敢回信啊？ 又过了几天，家里可能已听说要打仗的事了，急急的打探情况。我们都没有敢回信。 当时已临近春节，家里接不到信，社会上各种谣言又多又吓人，可想而知家里是个啥情况了。 其实我们几个倒确实也没觉得有啥，因为我们都生长在军人家庭，从小就听父辈们讲过许多战火纷飞年代打仗的故事，反而还觉得挺好玩的。 射击投弹、基本战术训练草草收兵，新兵很快开始下班排。王海棠从事炮兵计算专业、田宗予和郭芳从事炮兵侦察专业、我是炮兵测地专业，都是使用专用设备的技术活。 谁知，战前的情况千变万化。 这一天，排长宗更臣带队外出训练，班长袁廷水和我在班里整理作战出发的有关物资。突然，连里文书跑来通知我还有侦察排的牛杨泽马上打背包前往师通信科报道，说是要前往新乡军部进行无线电报务员培训，并告知我们这是为了补充战损准备后援，暂时不去前线。 时间紧急，当天傍晚我们就乘车赶到了军部位于辉县沿村的报务员训练基地。 我立马给家里写信（留后的没有规定不准写信），说明了情况，并让我母亲转告其他各位的家人，一一告知他们几个都是属于技术兵种，是和团首长、营首长在一起的指挥系统阵地上，让他们大可放心。 1979年的春节，没有张灯结彩，没有会餐敬酒，而是在紧张的战备值班中匆忙度过的，它绝对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春节啊！ 2月18日，54军接命令，开始登车开拔中越边境前线，这可是真的去打仗啊！ 我在急急的期盼中默默地等待着！……。 3月12日，终于有了消息，中央军委传令；从即日起，所有参战部队开始从越南境内全线撤军。 他们终于从广西前线来信了，知道他们都平安地回到了国内，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54军战果辉煌，指战员们英勇无畏，攻占和摧毁了多个越军城镇、据点及藏身洞。 我们所在的161师此次作战历时15天，战斗纵深三十公里，作战区域一百二十平方公里。共歼敌1487名(毙敌1464名，俘敌23名)，缴获和摧毁各种武器弹药及军需物资一批。 我们炮兵团也有多个连队立功受奖，特别是田中予所在的连，被中央军委授予集体一等功。王海棠、郭芳也都受到了连里的嘉奖，真的是非常的棒！ 战后的一个非常偶然的原因才得知，76年下乡的同学董俊安也在我们军的160师参战了。 没多久，正好赶上他到军部出公差，我们很有幸地见了一面。他告诉我，他是78年3月从知青点参军入伍的，比我们早9个月当兵，原来在地方部队，不属参战序列，由于作战需要，他被调到我们军补充参战。由于他是个大个子，连里任命他为机枪手。他为人细腻聪颖，所以，练就了一身英勇善战的好本领。 据他自己讲，入越参战非常危险紧张，都是面对面和越军近距离突发激战，稍有不慎，就有光荣牺牲的可能。他就亲眼目睹了其他班的两名机枪手，被隐藏在树上的越军击中头部而英勇牺牲的境况。 据他说，这种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丝毫不可犹豫。他巧妙地利用地形地物，架着机枪朝敌人猛烈地开火，丝毫不给敌人喘气的机会，战后部队给予了他极高的嘉奖。 那一次偶然的见面，我们俩聊了整整一个晚上。是啊！十八九岁一当兵就赶上打仗，在真枪实弹、硝烟弥漫的战火中闯荡，亲眼所见身边无数的战友倒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今天社会的安宁稳定，可是由无数英勇牺牲的军人们，用年轻的生命换取得来的啊！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珍惜、不去呵护、不去努力啊！ 温景和2021年6月10日 王海棠（前背对者）、郭芳（后左一）与连长彭年发（后右一）等在越南前线 同学经明题写的《军魂》 中央慰问团参战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