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永宝看文物修复（下）

廖婧

今天我们继续看首都博物馆特展全国馆藏文物保护成果——万年永宝。

说到精美的漆器，我们首先先想到的是楚文化。但是2000年在成都商业街的地下发现的公元前四世纪战国时期的大型漆床，却刷新了我们的认识。

地下文物有着“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只三年”的说法，所以在南方常常被泡水的文物反倒易保存下来，这个体量巨大的漆床也一样，只不过墓被盗过，墓里全是泥和水，漆床又被拆开了放在两个大树木棺中，零散着成为45个零件。

当时的漆木已很糟朽、脆弱。文物学家并不知其用途，只好先登记、化学处理进行木质加固和漆面加固、清洗、保鲜。

其加固朽木的技术颇有点像现代的家具板材高密度板或颗粒板，就是碎木中加大量的胶状粘合剂。

后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有着隼桙结构、一头翘起很豪华的大漆木床。

其朱红和褚色交替的回头龙纹又是与中原同时代的龙纹很相近，说明很受中原文化影响。

中国北方因干燥，可以大量留存地上地下历朝历代的壁画。

盗墓人在陕西盗了唐代大臣韩休墓后，拍了四面墙壁的壁画。

这是南面的朱雀壁画。还比较好

这是西面的树下高士图

北面的玄武图则被盗墓者误认为后面有暗室而凿开一个大洞，壁画则遭到粉碎性破坏。

这是盗墓者事先拍的图像。

这是玄武图边上的山水图。

此画揭示了文人山水画早在唐代就已经很成熟了，又把中国山水画的历史从宋代提前到唐代。

东面墙上的乐舞很有西域胡人风格，从服饰到植物（桑椰枣树），再到乐器，右边毯子上有五个男胡人演奏胡乐箜篌、琵琶、排萧、大镲和竖吹的笛管，左边三个女人演奏汉乐琴、勋、鼓（有点损坏看不清）。跳舞的则是女人跳唐代宫延舞，男人跳胡旋舞，这不由得让我联想起安禄山虽肥胖大腹，却因跳得一身好唐旋舞而深得杨贵妃欢笑，还认作干儿子。

说到中国的乐器，发展到今天，一个字的都是汉文化的：琴、萧、瑟、勋等，两个字的都是西域或外来的：琵琶、箜篌、胡琴等。

此画风娴熟精美，与对面及墓里其他壁画风格截然不同。

历史学家考证四周壁画不是同一人所画，年代也不是同一时期。

联想到韩休有个孙子是韩滉，韩滉不光官至宰相，更因其《五牛图》成为中国十大传奇设色纸缉画，而被历朝历代皇帝而珍爱，现在《五牛图》藏于故宫博物院，修复保护这中国最早的纸本画，也是代表着故宫最高水准的标准。

所以，有人猜想《乐舞图》可能出自韩滉之手。

现在的壁画都保存在新型墙体上。

根据盗墓者的电脑存图把碎一地的壁画，拼接成现在这样子。

玄武就是中国的四方神，以主人坐北朝南而论，左青龙（东），右白虎（西），前朱雀（南），后玄武（北），地上四神对应着天上四个方位的星宿，每个方向各七个，总共二十八个，所以就有二十八星宿之说。这也是中国道教的内容，从汉代开始在墓葬里广泛应用，更多的反应在画像砖、汉画石、壁画中。

天梯山因其在河西走廊上的特殊地位，共石窟壁画比敦煌还要早，因修水库而不得不抢救性搬移。我在2019年9月独驾走过河西走廊，特地去了天梯山石窟，只有唐代的弥勒大佛还在，外面修了一个高高的大坝挡住水库的水，其他的石窟都不能看了。

2019年9月在天梯山石窟只能看到唐代的弥勒佛了，唐代曾经复画的壁画和石窟已见不到了。

在对壁画进行保护性切割时发现，经历过北魏、北周、隋、唐、西夏、元这近千年的天梯山石窟壁画，也被历朝历代不断覆盖描画，形成多层壁画，这里起码是北凉、唐、元三层，而且厚度不同，画风不同。

为了保险起见就揭剥出两层来。

这是我2019年9月在甘肃童子寺石窟发现的五层壁画。

现在这里是第八批国保级单位，要想修复开放，人力资金缺口很大，据说国家文保专业人员也对这里进行扫描留资料勘测了。

想更多了解请看下面的图文。

原始状态的童子寺石窟

这个是湖北荆州汉墓的丝织手绣荒帏。

这里发现共四层，现在展示的是第三层，是四层中面积最大的。

荒帏，就是棺材的外罩。

毕竟有两千年的历史，出土的丝织物和食物是最难保存的，往往一见光就彻底粉化，连明代定陵万厉皇帝陪葬的众多精美丝织物都因保存不当而消失，所以，除了这个是新中国主动开挖的陵墓外，鉴于保护技术的不足，任何地下文物都是不得已的抢救性发掘。

这个墓帏虽泡在水中，但摸上去像鼻涕一样粘乎乎。

修复这件2000年的有机物丝绸制品，则用了一种微生物加固的方法。

就是先用一种乳杆菌把丝绸经过生物的化学反应变成了液体状，涂在这个丝绸的表面，让变硬变脆角质化的丝绸转化为糖类和有机酸，再经过醋酸杆菌的转化，重新形成丝绸纤维素，这时候丝绸又重新变得坚固起来。

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个样子。

同时我们也能够清晰的看到2000年前汉代的手工绣的这个丝绸花纹，一个熟练的绣娘要经过一年的时间才能绣出这么大一个。

这个微生物的加固方法最神奇的是还可以逆转。

和这件丝绸衣物一块儿出土的有300多件。因为她是南宋的一个贵族黄昇墓的陪葬品，所以品种特别的多，泥金、印金、贴金、彩绘、刺绣，应有尽有。

这件衣服的领口处就有多种工艺。

它的加固丝纤维虽然也是生物方法但是不可逆，且还加了一层罗来保护，不影响欣赏。

北方高纬度的丝绸虽不腐烂，但也会变脆破损，于是就釆用外加绉丝纱的方式来加固

苇席盒外丝绸纹路仍然可见。

这是汉带的丝织花边。

这次可移动馆藏文物修复成果展，除了这个汉代的提花机和那个战国时西戎贵族墓的马车是复制品，所有的文物都是原件。

但这个汉锦织机虽然是2012年才在成都老官山汉墓发现的，一共有四台，但却是世界上最早的织锦机

第1次见到”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汉锦是在前两年首博的“锦绣中华”上，它虽然是古丝绸之路上的新疆尼雅墓出土，但这次的展览连同它的汉锦织机及整匹布都见到了。

汉锦织机织出世界上最早的经线显花，也就是经线的红、黄、蓝、绿、白五种颜色需要显色时，就提起，纬线穿过把不显色的压下面。

五星，也与汉代的五行思想有关，甚至影响到我们的国旗。

汉锦横幅上从右到左有行字：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诛南羌，四夷服，单于降，与天无极。

表明汉代的统治思想。

慈禧清东陵地宫里的龙袍属寿衣，是刺绣的龙袍，上面依然有龙袍的十二纹图，不同的是通身有13个佛字，慈禧不光信佛，生前也以“老佛爷”自称。

当清代已有了云锦织龙袍，无论什么金银丝线都在织锦机上按图织出，那时已发展到纬线穿插显色了，幅面可以自由宽窄，所以龙袍以半身为一整幅，所有图案都能织出来，只是极其繁琐，熟练的织工一天也只能织一寸长。

相对手工绣就容易的多了，所以慈禧的寿衣是绣的。

只不过孙殿英炸开地宫，盗走宝物，这龙袍扔在一边，近百年来破损严重，现在的修复理念是抱残守缺，可以加衬的方式把残片缝在衬布上。

刚刚在国博看完中国近海沉船打捞文物的展览。

既使是比较坚硬的瓷器在海底沉睡千年，有海盐腐蚀铁和泥沙的作用，也会有大块的硅酸盐结块。

仅用纯净水冲洗掉硅酸盐就要几年，待能分离出来再进行文物修复。

各种沉船里的瓷器往往都是应国外要求定制的，是生活用品，有别于墓葬里的陪葬品，即可以代表那个时代的制瓷工艺水平，又可以记录当时各窖口的风格、主流及国外的审美需求。

纸质折扇和绘画的修复也是很要水平的。

这是完全修复好的国家二级文物。

这是故宫里挂在符望阁里最大的一幅清代绢画。高4.46米、宽2.82米，足有两层楼房之高。

修复前是这样。

因为画太大，仅画绢布及下面的宣纸、竹纸、桑皮纸就四层，所以要层层显微镜下检测纸纤维，再按传统装裱工艺修复衬层。

再用光谱仪器层层显色扫描画中的墨线稿和染料层。

其实这幅画中有写实的盘山景色。

修复完了的画第一次与观众见面。

这次展览中不光见到太多的中国之最、世界第一具有历史断代意义的真文物，还粗略的了解了背后的故事和修复手段，也串联起五年来我独驾文化之旅所见所闻的知识，当时存疑，比如为什么曾侯乙墓有那么多青铜器？秦国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可以七雄称霸统一中国，又因什么迅速灭亡。

总之，存在决定意识。

中国的真正崛起，一方面要改善生活，基础设施更完善，一方面要在民族自强、民族自信上多投入，所以现在的三星堆再发掘都是各种科技手段应用。

不要说我们不懂文物知识，用蚂蚁🐜啃骨头🦴的精神，懂一点就算有收获，现在的博物馆普及性讲解很到位，在博物馆里也可以遇到太多的兴趣相同的人。

只不过回来写美篇对我是个学习复习的最好动力，当场认真听，再认真看，认真拍，回来才能写出逻辑完整的图文来。

只不过最近刷博物馆积极，文章总欠帐。

万年永保看文物修复（上）

中国乐器的发展史（上）

中国乐器发展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