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礼物”

午后红茶

　　—— 端午追忆，只为不能忘却给予我生命的人。

　　端午节前夕，父亲从老家来看我，带来了家乡的粽子、鸡蛋，还有给我女儿的老屋门前栀子花树上的栀子花。粽子清香可口，鸡蛋新鲜味“土”，硕大的栀子花更是香浓沁脾。

　　我的家位于江汉平原的中部。

　　在我们那儿，一年里除了过年，端午节就是最隆重的节日。过年大都是探亲访友，端午节则是纯粹的自家团聚，粽子、油条、鸡蛋是恒古不变的传统食品。

　　端午节那天，出了嫁的姑娘，都要携着家人，带上粽子、油条、鸡蛋，回娘家看自己的父母，盼女回家的父母，早已把鸡鸭鱼肉，新鲜的蔬菜准备足足的，只等姑娘进门。端午节不兴鞭炮助兴，一家人更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大人盼种田，小孩盼过年。” 盼的就是这份富足的生活，盼的就是这种团聚的热闹。

　　可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过端午节能吃上粽子、鸡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是一个物质和金钱都及其匮乏的年代。没有物品自由交易市场，所有的物质交易都在供销系统下设的部门进行。品种有限的日常用品，就只能到供销社购买，大都还是凭票供应。

农村里靠挣工分过生活的家庭，家里一般都没有“活钱”，就连每日吃的油、盐（酱油、醋那时候是奢侈品）大都靠养鸡下蛋卖钱后买回来。记得那时的1斤鸡蛋拿到供销社能卖7角8分钱，外加4两糖票。

为了能让我们过一个快乐的端午节，勤劳、节俭的父母，在每年的三、四月份就开始准备。

自家鸡下的蛋先是不吃的，攒个十天半月，拿到供销社去卖一次，卖的钱除了买油盐酱醋外，就给我们姐妹准备过端午节的新衣服。换得的糖票，只留下少许供自家端午节买糖用，其余的拿去卖给需要糖票的人家，以换取更多的钱补贴家用。

等把我们的新衣服准备好了，端午节也临近了。这时候，再开始攒自家过端午节的鸡蛋。

粽叶是买不到的。

记得每年端午节的前一、两天，父亲会步行到十几公里远的野湖里打粽叶，往返需三、四个小时，为了不耽误早晨出工，通常要在凌晨一、两点钟出发。

　　粽叶有了，妈妈就把藏了快一年的糯米拿出来洗净，用清水泡上。傍晚，劳作了一天农活的父母，开始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包粽子。那时我们会特别的兴奋，常常会在父母身边问这问那，或跟父母学包粽子。

　　新包的粽子用大火煮一、两个小时，清水泡一晚上，再煮着吃才有粽子特别的味道：从里到外都有粽叶的清香，肉质粘滑、软糯，口感好，且吃起来口口留香。本知道当晚是吃不成粽子的，我却总是要撑到眼皮打架，才肯上床睡觉。

端午节的早上醒来，妈妈已经将粽子和鸡蛋煮好了，家里到处都是粽子的清香。穿上妈妈准备好的新衣服，吃过蘸了红糖（那时没有白糖）的粽子，兜里揣着带有粽叶香味的荷包蛋，走在上学的路上，只觉得脚下生风。天是蓝的，草是绿的，连空气都是甜的……。

　　一年又一年，这种美好的感觉伴我度过了清贫的童年，也留下了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国民的生活越来越富裕，物质也愈来愈丰富。

如今，粽子已不在是端午节的专利，鸡蛋可以顿顿上桌。加上我离开家乡好多年，整天忙于工作和家事，因而对过端午节也越来越淡了。

去年的端午节，父亲打电话来，开门见山地问我：“今天给妮儿吃鸡蛋、粽子没？” 父亲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今天是端午节，可惜已是晚上。

也许是怕我今年又忘记过端午节，父亲说过端午节要来，我让他什么也别带，可父亲就是不听。

现在家里养的鸡多了，十天半月就能攒上百、八十个鸡蛋。父亲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买粽叶，包粽子，煮粽子。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换了几趟车，颠簸了好几个小时，给我送鸡蛋、粽子来了。

父亲今年七十六岁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按我们老家的习惯，我这个出了嫁的女儿，应该在端午节的这天，回家看望父母，精心地为父母做一顿丰盛的节日大餐，以表孝心，让父母尽享儿女孝顺的天伦之乐。可是，我没回去，父亲却来了。

开门迎接父亲的时候，看到他给我送来的沉甸甸的粽子，满满的一筐鸡蛋，还有香喷喷的栀子花，我的喉咙一下子哽住了。借给父亲倒水的机会，我躲在厨房里，任凭泪水泛滥……。

　　国家已明文规定，从今年开始“端午节”为国家法定节日，当日放假一天。这一规定为国民过好端午节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氛围，时间上的充裕，也重新唤醒了我们关于端午节文化的记忆。

从此以后，不管有多忙，我都会记住每年五月初五这一天，因为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节日。

在这一天，我会倍感自豪和幸福——为我们中华民族古老而灿烂的文化，也为我还享有父母的爱；

在这一天，我要尽可能让年迈的父母，过上一个隆重、祥和的端午节，就像我小时候父母为我做的那样；

在这一天，我要让我的孩子过一个传统、快乐的端午节，因为我是母亲，理当承担起传承中华民族文化遗产的责任。

浓情粽意过端午，粽叶飘香话安康！

愿天下所有的父母健康长寿！

祝愿中华民族的未来更加辉煌灿烂！

写于2008年端午节

善良、勤劳的父亲

聪慧、能干的母亲

父亲病逝于2014年5月20日——那年的端午节前夕。

附：

伤心的端午节

又到端午，粽子飘香，父亲却不在了，我再也吃不到父亲包的可口的粽子了。

父亲手巧，包的粽子棱角分明，包扎紧实，不用缠线都可存放，最主要的是精致好看，像艺术品一样。有很多年，父亲在端午节的时候都会从老家给我送粽子、鸡蛋来。去年的端午节，母亲去世不久，生病的父亲在我家小住，还给我包过粽子，但手明显地没有以前灵巧了。让父亲包粽子其实是想让他打发时间，看到他有些笨拙的手，我就后悔了，不让他包，但父亲坚持把粽子包完了。粽子冻在冰箱里，吃了很长时间。

今早起床，空气中弥漫着粽子的清香。煮了买来的粽子、鸡蛋，端上桌，想起父亲曾经包的粽子，眼泪便夺眶而出……。

父亲今年八十有二，应该算高寿。生前患有心衰，肾衰，引起全身水肿，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离世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可是我已经没有了父母，没有了根，没有了需要惦记的人，心里空落落的找不到边……。

看到父亲喝过水的杯子，吃过饭的碗，煮面条要多放醋。每天早晨给父亲端米粉、买油条、锅盔…… 全是父亲的身影，父亲说的话。

我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只希望去了天国的父亲早日与母亲团聚，过上没有磨难，没有烦恼，快乐永远的生活！

写于2014年端午节



　　又到一年的端午，我亲爱的家人们，来吃粽子啦！啦！啦！

编排：2021年端午节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