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端阳节

陌上看花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洒白糖；龙船下水喜洋洋。 传统的一年三节，第二个节便是端阳节了，此时正值仲夏，太阳热辣辣的，各种当令水果、时鲜菜蔬，应着季节的约定接踵而来。 坳上的箬叶一茬接着一茬被人们摘选，稍老一点的做箬笠，不老不嫩的正好做粽叶。带着露水的箬叶摘回家来或是晾晒备用、或是煮几把趁鲜包上浸泡好的糯米、红豆，用麻线扎紧就可以煮了。 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包粽子可是一样技术活呢，既要细心又要耐心，包出来的粽子要紧实有型、大小合适才漂亮，祖母和母亲都是包粽子的好手。煮粽子时火候时间都要掌控好，火候未到包得紧实的粽子中间不熟，火大了或是时间太长又会煮爆，祖母和母亲不需看时间，全凭感觉，好了就是好了。对于我这个只会吃不会包的的人来说，简直是太神奇了，非常遗憾，至今我仍是不会包粽子，可能是有依赖吧，便也没有特意去学。 在故乡，街邻们煮粽子都要添加一种野生植物的枝叶，老家人称之为荆柴，加了荆柴煮出来的粽子有一股特殊的清香，而且粽子经留不容易馊，那可是没有冰箱电视的年代哟。 除了箬叶粽子，故乡人还喜欢用窄长的芦叶（长在陆地、山上的叫芦，生在水里的才叫苇）包一种圆柱形纯糯米的大粽子，用棕葵叶子或麻线捆扎，叫蛮锤粽，像大人的手臂那么粗，一个就有一、两斤重呢。包起来的时候很费功夫，要有人搭手，一个人是包不好的，这也寓意了一种团结合作的精神吧？煮起来也是要多费些时，吃时剥开切片，撒上拌了白糖的熟豆粉或是熟芝麻粉，全家共食。这和中秋节全家共食大月饼是一个道理吧——全家福运、满堂圆满。 正午的风带有一丝燎人的热意，或房前、或屋后，几丛香艾在风中起伏着，一会是叶面的绒绿，一会是叶背的绒白。故乡人讲究午时割艾，说是五月五日午时割的艾阳气最足、最带暖性，挑几枝粗壮的加上菖蒲挂在门上，其余的就晒干收藏备用。门庭插艾、蒲或挂艾、蒲也是故乡的一种端午习俗，不但可以驱蚊虫，据说还能辟邪。祖母说，菖蒲狭长而叶尖，就像三尺青锋宝剑，当然是能辟邪除恶的咯！而从阴阳来说，五月初五据说是“恶日”，即是极不好的日子。在故乡，倒是没听说与楚大夫屈原有关。 五月初五午时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一家之主一手端着装了雄黄水的盆，一手用竹丝帚在房前屋后洒雄黄水，小孩子的额上和肚脐上也要点上雄黄汁。过节的菜食红苋菜和白糖蒸蒜子、或是糖醋拌碎蒜是必不可少的，根叶全红的苋菜和独头蒜最佳。不知咋的，我就是不吃根叶全红的苋菜，只吃绿中间红的苋菜，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饮酒自然是雄黄酒了，小孩子也要也要用筷子头蘸一点嘬一口。记得我是很不喜蒸蒜和拌蒜的味道，那怕放了再多的白糖也不喜，但更不喜雄黄酒的味，可是没办法，祖母说这是过节的一种仪式，都要尝一尝，喝了雄黄酒百邪不侵，吃了端午蒜百病不生。我无可奈何只得捏着鼻子都尝一尝，但对百病不生是有疑问的，因为总是有生病的时候，免不了喝那些苦苦的药。傍晚，祖母便要点燃一个用稻草夹杂艾草编成的辫子型烟把，在各间房屋中穿梭，一边还念念有词：五月五日端阳节，把蚊子送到门后背歇，只准喝露水，不准吸人血。反复数遍，小孩子也会跟在后面念，觉得挺好玩的。这一习俗叫送蚊子，先礼后兵，以后你蚊子要进屋冒犯，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老家最具特色的习俗莫过于女婿给丈人家送端阳节礼，讲究送“五子”，即：包子、粽子、鸡子（鸡蛋）、扇子（葵扇）、蒜子。包子外皮中间要点上朱红，粽子、蒜子则要五个、十个一串或一扎，除扇子外都应是五的倍数。扇子一般是送给长辈的，扇面上用毛笔写上诸如“福寿双全”、“福如东海”的祝福语。也有墨水多一点的写上“清风送爽”、“惠风和畅”之类，再把写有字的扇面放在煤油灯上熏，然后擦去墨迹，写的字就变成像刻印一样的阴文了，有的还用烧红的细铁丝在扇柄上烫上名号或花纹，这样的扇子就显得精致一些，也尽显送礼者的心意。这还真是自成一俗了，流行于赣西和赣西与湘东交界地，不知其他地方是否也有这样的习俗？ 节前三天，路上来往的人好多都是用竹箩挑着“五子”送节礼的，挈妇将雏，自成一景，煞是热闹。这一习俗始于何时、源于何因，不得而知，只是觉得有趣得很。有女儿多的人家，收到的“五子”多，气温日高，鸡子留不得，扇子是耐用品，蒜子倒也罢了，但家家也都有哦，特别是这包子、粽子，放久了会馊掉的。有会打算的丈母娘便会提出用礼金来折“五子的办法，倒也不失为一良策。 故乡没有可行船的大江、河，也就少了赛龙夺鼎的热闹。也许是为了弥补这一缺憾吧，童年时的我们经常玩一种叫“划龙船”的游戏，两人一组，手拉手坐在对方的双脚上组成一艘龙船，利用腿部和腰部的力量颠行，边行边念“划龙船呀”、“划龙船呀”……看谁又稳又快，总有坚持不久翻船（跌倒）的，引起阵阵欢笑，小孩子总是有各种开心，很容易满足，所以说“童心可贵”！ 远逝的童年，记忆中的故乡，那丝丝缕缕留在唇齿间、留在心田里的粽香、艾香、菖蒲香，那些在节日里忙碌的身影……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