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端午，一段人生

郁金香

　　重五端阳好，艾叶粽情深！转眼又是一年端午节到了。在岁月这条长河里，每一个传统节日都如一朵泛起的浪花。这一朵朵浪花，正是岁月更迭的仪式，见证了在河中嬉戏的我们，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的感悟人生的节奏和意义。

2021年端午

童年的端午，过的是希望

　　年年岁岁节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记忆中很小的时候，过完了年最期盼的便是端午了。计算中离端午还有一段时日，就见爸妈从衣厨抽屉里拿出收存的布票商量起为我们扯布的事来。于是，第二天一早母亲便赶往板桥供销社扯了好看的花布，放至婶娘处，让她为我们缝制新衣。

　　端午日一早，粽香中我们便早早起床了，床头已是叠放整齐散发着棉布清香的新衣服了。我们姐妹迫不及待地就把新衣往身上穿，一连几天都抑制不住兴奋。那时布料是很紧缺的，必须凭一家按人数分大小口发放到的布票购买。尽管如此，这端午衣爸妈是从不少我们的。因为他们清楚那是我们半年的期盼啊！

现如今，再也找不回童年记忆里那份纯粹的激动和快乐。原来，希望的不是端午，而是可以无忧无虑的童年。

有人说，小时候，快乐是件很简单的事情；长大了，简单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如今才明白，世间万物，不是因为美好而单纯，而是因为单纯才美好。

　　

青年的端午 ，过的是乡愁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记得在宣师读书那几年的端午，一次家住本地的室友回家带来鲜肉粽。剥开一层层包裹的粽叶，饱满的糯米粒裹着鲜嫩多汁的大块精肉，油脂混杂着粽叶的清香扑鼻而来，着实诱人。可一口咬下去，却全然没有室友那一脸满足的幸福感，反而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

是啊，外面的粽子再精致、再鲜美，可终归不是家乡的田地里生长出的稻米，不是妈妈亲手淘洗、包裹、煮熟的，纵使解得了口腹之馋，又如何解得了思乡念家之苦？

一时，满脑满眼的就都是童年家乡的端午了。端午前父亲用一个早工将菜地里的大蒜全拔回铺晒在家门口，由母亲拾空整理好。整理中，母亲用心地捡出那些独个的蒜头，让我们放口袋里焐。那蒜头焐至玛瑙般色泽又软时，很是好吃的。那时奇怪的是，母亲给我的总比姐姐们的大。端午那天，母亲忙完了吃的就给我们一些七彩丝线，教我们用蒜头编织香袋。贪玩的我哪有那份做女儿红的耐心？于是灵机一动，向姐姐献出自己的大蒜头，喜滋滋地换得一个编得很精致的小蒜头香袋。爸妈眼见我这般偷懒还犯傻也只是对视着发笑。或许，他们眼里老幺就是这样的吧。

　　更清晰，端午前一天，爸妈便开始忙了：父亲准备石灰，起个大早去邻村买点中意的猪肉，从楼上取下高挂的干粽叶；母亲则浸糯米，洗粽叶，和红豆，包好粽子，一直到睡前。第二天一早，母亲就开始边煮粽子、鸡蛋、大蒜边打扫堂屋和厨房。那时，除了过年就只有端午才吃得上鸡蛋的。这天父亲呢，早早地到地头割几把艾草、菖蒲回来，把所有门窗上都插上艾草和菖蒲，再往所有屋柱脚下厚厚地撒一圈石灰，还笑眯眯地告诉满脸好奇的我：那样是为了辟邪、驱除蛇、蜘蛛、蝎子、蜈蚣和壁虎这些有毒害虫的。端午一早，粽香、艾叶香、大蒜香、鸡蛋香便飘满堂前厨下。看着我们几姐妹小心剥着每人仅有的两个鸡蛋，大口嚼着香糯嫩滑的粽子，认真掰开洁白蒜瓣的模样，爸妈起早摸黑辛劳的疲惫仿佛早已抛掷九霄云外了……家乡的粽子才是最软糯可口的！

参加工作以后，一到端午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往家赶。我们深知渐老的爸妈已在家盼望很久。归心似箭地拎上绿豆糕和水果，从不忘为老父提一大桶香醇的扬溪高粱酒。一到家，总见父亲乐呵着端详不语，母亲则忙不迭地递茶倒洗脸水，满眼满脸都分明是见到了女儿的满足啊！转眼母亲端上了早就做好的一桌菜，父亲为我们倒上了精心配制的雄黄酒。陪着父亲浅斟慢酌，听他津津乐道陪伴我们长大的白娘子故事，碗里满是母亲不停夹盛的菜。这是作为儿女最美好的幸福了！父亲的记忆力着实令我佩服，诸如《杨家将》、《白蛇传》、《薛家传》、《说岳全传》等等单田芳评书，他只凭一台小收音机，随波段专注地听完一遍，就能完整无缺地绘声绘色讲几遍。雄黄酒及酒里的故事，一直是那样令我魂牵梦绕！

青年，从踏出家门外出求学的那一刻开始，以至后来在外工作，每一个节日都在提醒我，此生此世子女只剩背影，父母唯留目送。端午粽香，飘散的是那浓浓的思亲乡愁啊。

中年的端午，过的是责任

养儿方知父母恩！不待我成家，父亲却弃养。于是母亲便离开了老家，随三姐生活。成家后，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里，我也渐渐明白从我几个姐姐相继成家及我工作起，父母就渐渐有了翻日历习惯的缘由了。特别是高龄后的母亲，翻日历、撕日历几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所以，每每距节日都还有一段时日，她老人家却能精准地报出距离的天数。一次，离元旦还有一个多月，我便早早帮母亲买了本日历送去。母亲笑嗔“还有一个多月，就买日历啦？”我调侃“不早点买，会被人买完了”母亲像孩子般咯咯笑，或许她惊喜于怎么就被我说中了心思吧。

母亲年事已高，端午不论多忙，大姐、二姐都会从乡下赶来，给母亲带上粽子。我们也早早地带上孩子和母亲爱吃的糕点，大家齐聚三姐家陪母亲过端午。总是，一早母亲必已站在小区路口张望等候了。

中年的端午，过得是一肩挑两头的那份责任。不求显赫富贵，但愿孩子平安长大，老人长寿健康！

　　如今的端午，过的是情结

　 一年一端午，一岁一安康。而今，人生只剩归途，孩子也已长大求学在外。又是一年端午节，仍是粽香情深艾意浓。粽香艾意里飘洒的全是怀念和期望啊！无论世界如何变幻，无论岁月再多无常，唯愿她们艾香长伴，一生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