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思念

侯晓玲

　　现在是端午节凌晨1点，夜深人静，而我却久久不能入睡，独自含泪翻看老妈妈的照片，想着妈妈的点点滴滴，想把它记录成文，寄托我的哀思。
　　妈妈于2021年五月初三上午11点03分，永远离开了我们。
　　初三早上八点半接到大姐电话，说妈妈状态不好，我和老公立即收拾好，驱车往老家赶，在10点40分回到家，老妈妈已经意识全无，大姐在她耳边不停的说：“妈，玲玲回来啦，你睁开眼睛再看看她”。可惜老妈妈已经不能再回应我们的呼喊，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出气多，进气少，危在旦夕。

　　我握紧妈妈骨瘦如柴的手掌，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前一天晚上我还和她通话，问她想吃啥，我再给她往回买，叮嘱她好好吃饭，等我暑假回去再好好陪她，可仅仅一个晚上，她怎么就成了这样？
　　在我们兄妹五个的陪伴中，妈妈终于停止了呼吸，距离我回到家还不足半个小时，大姐说：“妈妈这是一直等着你回来，等着儿女们都到全了，才咽下这最后一口气”。

　　分工之后，大哥二哥二姐他们各自去办事，留下我和大姐在家里陪着去世的老妈妈。
　　哥哥姐姐们出门，我让大姐休息一会儿，大姐却失声痛哭，不停的哭喊：“我没有妈了，我也没有家了，妈妈你怎么不再陪陪我？你大女婿去世还不到半年，我还没有缓过来，还想妈妈你再陪陪我，陪我度过这艰难的日子，可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就把我抛下了，妈，你回来啊，要不你也把我带走吧！”
　　听着大姐的嚎啕大哭，我也心如刀割，抱着大姐边哭边安慰她：“你还有我们，有姊妹兄弟，有儿女，你不是一个人”。
　　可大姐却像三岁小孩一样不停的哭着喊着：“我不要你们，我就要妈妈，我就要妈妈，我就要妈妈……，妈妈在，我还算有家，去你们任何一家，都不是我的家，我就要妈妈，就妈妈最亲我，啥也想着我，我要妈妈……”

　　听着大姐不停的重复：“妈没了，家就没了”，我就突然想起老妈妈在世时常常说的一句话“宁死当官的爹，不死要饭的娘；娘在，家就在，儿女就永远有人疼；娘不在，家就没了，儿女就会吃苦受罪”。
　　现在我们姊妹几个的娘永远没了，我们从此没有来处，只剩归途。

　　妈妈是最心灵手巧的人。我上小学的第一个书包就是妈妈给我缝的，我现在还记得当年的情景。
　　妈妈在做饭，坐在小凳子上拉着风箱，我背着新的花书包，站在妈妈跟前问妈妈好不好看？我像不像个小学生？妈妈一直夸我。

　　每年的寒食节和七月十五，是最值得我炫耀的日子！“寒食节”村里的小朋友们都要在胸前戴寒鸡鸡，妈妈做的寒鸡鸡是最小巧，最漂亮的。用白布做鸡身子，红布做鸡冠，各种彩色的丝线做鸡尾巴，把棉花填满，就成了真正的艺术品。大拇指大小的寒鸡鸡挂在脖子上，别提多有范了，出去能收获整个下街所有孩子们的赞美声。

　　还有七月十五捏面人，妈妈会捏小猪、羊，老虎、兔子、狮子、鹅等等各种小动物，还有各种形态的娃娃，趴着的、坐着的，捏好了，放到锅里蒸出来，放凉后再用彩色颜料画出来，一个个都美轮美奂。邻居们都喜欢请妈妈去给他们家捏面人和画面人。
　　妈妈是画面人高手，拿毛笔不会写字，却会画面人，那一个个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的面人，我能保存好长时间，实在馋的忍不住，才忍痛吃一个。也许我从小爱画画，就来源于妈妈的画面人。

　　许多传统文化逐渐丢失，“寒食节”不再戴寒鸡鸡，七月十五也不再家家户户捏面人，但妈妈给我做的“寒鸡鸡”和面人却成了我永恒的，美好的回忆。

　　妈妈给我们的爱更是永恒的，多的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小时候的冬天，特别特别冷，家里边早上就像冰窖一样，早上起床穿衣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棉衣棉裤冷的像冰一样，怎么都不愿意伸胳膊和腿进去。
　　妈妈永远是最早一个起来的，把炉火弄旺，然后在炉子上给我和二哥烤棉衣裤，翻过棉衣里子来烤，烤好一件，我们就火速穿一件。
　　每天在妈妈的烤棉衣中度过，冬天才一年一年熬过去。

　　小时候家里穷，主食天天就是小青糜子磨的面粉做的窝头，颜色是灰黑色的，磨的粗，吃起来拉嗓子，我和二哥都不愿意吃，可家里没有其他吃的。妈妈就专门为我和二哥捏几个布谷鸟形状的，蒸上哄我们先吃布谷鸟的头，再吃脖子，直到把饭吃完。
　　这段时间我们姊妹几个变着法子，想让妈妈多吃点，可她却吃不进去多少，现在更是永远都吃不到了，妈妈，我们都想你！

　　最难忘的是我每次洗完头后，暖暖的阳光照在家里，妈妈盘腿坐在炕上，我躺在妈妈的腿上，跟前放一碗清水，妈妈拿一把蓖梳一下一下温柔的为我梳头，把洗不掉的虱子和它的儿子们梳下来捋在清水碗里。这一幕如果有人画下来，绝对是最温馨，最动人的时刻。
　　可惜多少年再没有这样的事了，妈妈老了，换我来给她洗头，洗脚，剪指甲，每次回老家，这是必做的事情。

　　妈妈对我的爱是自私的，不像爸爸那么伟大，我回家向爸妈抱怨，我的工作很忙很累，爸爸就对我说：“那是领导看得起你，家长们信任你，你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你还年轻，累了，睡上一觉就好了”。
　　妈妈却说：“你每天起的那么早，睡得那么迟，还操那么多娃们的心，太累了，你不要当班主任了，让别人去当吧，事是做不完的，钱是挣不够的，累出个好歹来，受苦的是你自己，你只要好好的，就是最好的”。
　　朴实的语言代表了老妈妈对我无尽的关心和疼爱。现在再听不到老父亲对我的教育，也没有了老妈妈那爱的唠叨，我在这世上再没有纯粹的爱我的和关心我的人，我成了孤儿。

　　我们家的教育不是棍棒教育，老父亲从来没有打过我，妈妈这一生只打过我两次。
　　一次是我八岁时我家住了上街的新房子，远离了昔日的小伙伴，各种不熟悉，所以每天放学后不回家，仍然跑到老宅子那儿找下街的小伙伴们玩，天黑都不回。
　　妈妈连续找了我三天，在第三天的时候，一路上没发火，快到家了，没人的时候把我狠狠揍了一顿，说我不该贪玩，让她担心。挨打后我就老实了，虽然仍然放学后回下街玩儿，但是时间一到就按时回家了。

　　还有一次揍我是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看见电视里的女人们的烫发，觉得特别漂亮，然后我就运用我聪明的大脑思考，这“卷卷”是怎么弄出来的呢？我能不能也弄出这些漂亮的“卷卷”来呢？苦思冥想几天后我终于想到办法了。
　　一天趁我妈不在，我准备拿刘海试试手，我拿一根铁丝放在灶火里，第一次烧的太热，直接把我的刘海烫焦了，后来掌握了分寸，我成功的把我脑门上稀疏的黄毛烫成了“卷卷”。

　　正对着镜子臭美呢，妈妈突然回来了，我忙拿着围巾围上了头，生怕被妈妈发现，可妈妈多聪明啊，觉得我这孩子在家里边围着围巾肯定不对劲儿，就让我解开，我死活不解，最后就被我妈妈硬给拽开了，当发现我的“卷卷”刘海，当时就把我揍了一顿。
　　我嚎啕大哭，一哭我的屁股疼，二哭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卷发，还没出去得瑟，就被妈妈发现了，太不值得了！

　　到现在被妈妈揍过的这两次，记忆极为深刻，永难忘怀。现在再想让妈妈揍，可惜却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从2021年五月初三起，我永远失去了我最亲爱的老妈妈，我也永远没有了“娘家”，再没有“娘家”可回，老家也会与我渐行渐远。

　　老妈妈走完了她平凡而伟大的一生，在世时，她常说她是最幸福的老人，儿女孝顺，好吃的好穿的紧着她吃穿，她也见过世面了，不遗憾了。
　　在爸妈72岁时，我带着老两口去北戴河旅游，看了大海，坐了大游轮。到南戴河游乐场时，正好是菊花展，我和爸爸妈妈拍了好多菊花展的照片，更不可思议的是，72岁的老爸竟然还敢玩滑沙，让一众游客和同行的同事们叹为观止，说老爷子好身体。

　　75岁时，大哥又带他们老两口去华东五市玩，爸妈第一次坐了飞机，老人家很高兴，以前只坐过火车，现在轮船还有飞机也都坐过了，大哥带老两口逛大上海，上最高的经贸大楼，还去逛了苏杭二州，精神和腿脚都特别好，同行的大哥都追不上老爸和老妈的脚步，那时候他们身体多棒啊！
　　

　　老妈妈五月初三去世，初四正午老家下起了倾盆大雨，今天是端午节，现在是早上8点半，淅沥沥的小雨又在下个不停。
　　这是妈妈你舍不得我们留下的眼泪，还是我们兄妹五人都夜不成寐的思念化成的情，绵绵的小雨落在地上，也落到我的心里。
　　老爸老妈，我们想你！愿你们老两口在天堂团聚，再续前缘，和和美美。

小闺女哀思一夜成文

2021年五月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