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黄芽，那莫干山（茶散文）

舒曼茶话

　　茶人虽有茶相伴，亦以茶静心，但身在红尘，朝起暮落的辗转，总想找个能把心安放的地方松弛一下。所以，我从十年前开始，几乎每年都要率诸茶友在山水间设席煮茶，安顿心灵。

记得2015年6月，我与莫干山结下了一段殊胜因缘。那时，我率河北省茶文化代表团在莫干山顶设茶席煮茶香，举办了一场淡雅别致的“清凉茶会”，这也是莫干山首次举办的“清凉茶会”，至今仍有余响。在炎热的夏日，清凉的山风吹来，空气中满是清馨草木之气，顿时，习茶者心里就有了些许畅悦与安宁。当时，东道主沈兄云鹤特邀安徽茶友丁以寿、湖州茶友大茶、南京茶友老崔等著名茶人为这场“清凉茶会”助兴添彩。而张罗整个茶会的却是沈兄云鹤之女沈婵樱。

莫干山位于浙江湖州德清县境内，属天目山余脉，以竹、泉、云和清、绿、凉、静的环境著称于世，素有“清凉世界”之美誉。“清凉茶会”据此得名。

从小浸润着莫干山茶韵的沈婵樱，有着喜欢与茶一起风雅的性情，为突显茶会主题，她还特意为“清凉茶会”制作了人手一把且用毛笔在扇面上写下的“清凉扇”，为清凉茶会增添了一道让人难舍的文化要素，令人印象深刻。人与自然的沟通有多种方法，清凉茶会是人们寄情于山水，接触大美天地和山花烂漫的一次审美的茶事活动，是让人发现美、留下美、感受美的心灵需求。

莫干山顶有一处人工修建的景观台，是当时清凉茶会的举办地。在这里布置茶席可谓视野开阔，恰到好处。当云雾来临之际，从远处望去，每一个茶席主泡仿佛漂浮于云端，为自然秀美的莫干山增加了一道亮丽的色彩。主宾们围坐在一个个茶席前，陶醉于莫干山风光里，在翠岚环抱中品味云鹤兄手工制作的莫干黄芽，让人产生清风迎面、酷暑顿失之感，似乎那茶香安顿着心灵渐渐清凉起来。云端泡茶，这份惬意才是诗意，才是莫干山和莫干山茶该有的样子了。

莫干山的美，是东方文化孕育的温婉和静美。幽篁丛生，藤萝缠绕，遍山竹海，流泉飞瀑处处可见。文人墨客，山水烹茶，独处安逸，放下过往，自在从容。

画家张大千在初夏游莫干山，为留得岁月安好，挥毫而出“竹引泉声到枕边，月簸花影到窗前。莫干忽漫逢新夏，红白满山开杜鹃”的诗句。作家、诗人郁达夫在莫干山中叹那云淡风轻，口占一首“山静溪声急，风斜鸟步轻。路从岩背转，人在树梢行。田庄来做客，本意为逃名，坐卧幽篁里，恬然动远情”的诗句释怀。文史家郭沫若兴游莫干山，情结于“久识东南有此山，千章修竹翠琅轩。惊看擘画凭劳力，造成乐园在世间。塔山鸢习天宇近，剑池人去水声寒。群峦起伏如沧海，直欲乘风破碧澜”的山色秀美……文人墨客颂咏莫干山，是因为莫干山饱经沧桑，四季不同，意蕴幽深。

其实，我以为，自古莫干山真正让人魂牵梦绕的应该是那温馨的茶香。陆羽《茶经》有载，南朝宋僧人释法瑶在莫干山，置身在山峰环抱、树木繁茂的小山寺，自然圆活，引出了“饭所饮茶”的典故。清末文人冯熙曾独喜幽香扑鼻的莫干山茶，吟诵出“品茶夙嗜狮峰产，日饮惘何六十年。闻道莫干有佳茗，愿从陆羽补丛编”的诗句。德清，古称武康。清《武康县志》有“茶产塔山者尤佳，寺僧种植其上，茶吸云雾，其芳烈十倍”的记载。寺僧种茶，从小山寺开始，在莫干山历史悠久。关键是，这茶真要品味到像南宋有高僧高峰原妙禅师在莫干山所言“吃茶不知茶，吃饭不知饭，行不知行，坐不知坐”的那般境界，也就成了步步心生莲花的高人了。

莫干山的茶，有自己的水墨风情和意境，在淡墨轻岚为一体的莫干山意境里，演化成一款中国黄茶类的杰出代表——莫干黄芽。岁月流逝，莫干黄芽似乎被人所忘。所幸，云鹤兄在莫干黄芽的几经沉浮中宁静而守恒。云鹤兄是“莫干黄芽制作技艺”非遗传承人，黄茶国家标准起草人之一，凭借他钟情于莫干黄芽热度延续，经过几十年的经验积累，保留了手工黄茶制作技艺，将传统手工和现代机械杀青相结合的方式不断提升制茶工艺，使黄茶品质更加稳定。而沈婵樱呢，则接过其父手中的接力棒，跑向了莫干黄芽制作技艺之途。

那人，那黄芽，那莫干山……

莫干山，清凉之山，是一种向往。莫干黄芽，山水之茶，也是一种向往。

2021年5月下旬，我和茶友王琼一起来到莫干山，来到生产“云鹤茶”的厂区，与沈云鹤、沈婵樱父女一起畅谈这淡雅的黄汤、黄叶里浸润着有多少莫干山的文化内涵和故事。

等到杯中好茶一入口，顿时，车马劳顿的疲惫一扫而光。

茶叙中，我们一起品着黄汤，一起观赏杯中芽叶起伏。云鹤兄告诉我们，莫干黄芽除了具有黄汤、黄叶的特征外，还应该具备干茶“润黄”或是“黄润”特点。云鹤兄认为，黄茶应有三黄——“黄汤、黄叶、黄润”。黄茶的制作工艺近似于绿茶，属于轻发酵茶类（有一道“闷黄”工序），莫干黄芽外形紧细成条如莲心，色泽黄嫩油润。冲泡后滋味纯爽，香气清鲜，汤色橙黄，叶底微黄而明亮成朵状。可以说，云鹤兄的“三黄”之说，倒也体现了黄茶的显著特征。

午饭后，我们一起前往莫干山小镇，去看看婵樱经营的“云鹤山房”茶舍。

车到了莫干山小镇，王琼老师说，在莫干山小镇上舒缓散步前行，岂不妙哉。于是，我和王琼老师漫步在充满民国风情的小镇路上，朝着“云鹤山房”走去。过一个路口，再过一座潺潺流水的小溪桥后，便在一石墙上看到了“云鹤山房”字样，这几个字写得很好看，王琼老师忍不住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只拍下这四个字。

布局优雅云鹤山房，是小镇上唯一一处专门喝茶的清茶馆，但凡县、镇有接待任务，都会选择在此品赏一杯莫干黄芽。听婵樱说黄茶，按鲜叶老嫩、芽叶大小区分，在云鹤山房还能喝到黄大茶、黄小茶、黄芽茶。婵樱待客，热情真诚，她会给客人讲讲莫干黄芽的来历，说说莫干山的故事。记得她曾在湖南卫视“天天向上”栏目为众嘉宾介绍莫干黄芽时，可谓出彩多多，获赞连连。

我们在品饮了数道黄茶系列过后，喝得意犹未尽。只见王琼老师与沈婵樱两人思绪飞扬，谈兴正浓，陶然忘机。一个下午，我们竟然吃出了心无旁骛的清逸。

第二天早上，细雨朦胧，我们驱车来到莫干山上。在云鹤兄带领下沿着石阶或山路前行，一路嗅到了莫干山悠远而古老的的芬芳，既有诗意，又有惬意。溪流在山涧轻轻的流，在溪底石块间泛起白白的水花，绵绵细雨如醍醐灌顶，羽化在清风细雨里的感觉实在太爽，虽浑身是汗，但也痛快淋漓。水榭、石雕、长廊、碧水，经过多少代人的精心描绘，蕴含的古朴与优雅，让人品读出不同的意趣，得到的却是内心的“清凉”，这是来自内心的禅悦，也是在道境中获取内心的归真。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分，天突然放晴，云鹤兄为我们挑选了一处在茫茫山水间，有独一餐屋伫立的地方，像极了空中楼台，犹如静谧的时空和世界。它的位置虽不及“会当凌绝顶”的高险，却也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在餐室门外木制观景台上俯瞰群山，山岚绿碧，白云蓝漾，不由生起绵绵的游思。

中午大家所品的茶是云鹤兄亲制的莫干山绿茶。端茶入座，细品滋味，在玻璃杯透视下，那茶叶随着氤氲气流呈现生命的律动，太美妙了，我情不自禁暗自赞赏：一是赞赏莫干山的生机盎然，二是赞赏杯中之茶的无尽况味。些许这样的况味，只有登临莫干山顶，一杯茶在握，才能体验和悟后看到这个世界的格外清净。

深处世外桃源，一杯莫干山的茶，居然把虚空中的红尘早已粉碎。再看茶友王琼，端起茶杯，坐在高椅上，遥望远山出神，那副凝眸，那般怀想，似乎正述说着内心“雨初晴”的风情。

我们在楼台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又仿佛跟着云彩游移不定。天地如水墨巨画，无穷山色中，人在山中，却又在茶中，悄然无语。婵樱指着山下村落中隐隐约约的一座房屋说：“那是我家”。从山顶望去，可以俯瞰对面山下的整个村庄，云雾中透露出的山村显得那样迷人，仿佛只身进入到了婵樱所指的家。于是我明白了，端起茶杯，放下一切，此处安心也是我家呀。

莫干山，有一种永恒安定的气质；莫干山茶，有一种飘逸四季的滋味。

因了莫干山有流传千年的茶，山和云彩、阳光，都弥漫着一种欢喜。那山地上的一片片茶园，永恒在流动的山水之中。

此刻的一杯莫干山茶，令人遐思无尽。

那人，那黄芽，那莫干山！

（舒曼茶话写于2021年6月10日浦东川沙清茗斋）

我们在品饮了数道黄茶系列过后，喝得意犹未尽。

一个下午，我们竟然吃出了心无旁骛的清逸。

婵樱（左一）和王琼老师（左二）及“和静茶修”团队人员。

莫干山剑池

沈婵樱（左二）和王琼老师（左三）及“和静茶修”团队人员。

雨过天晴

舒曼和王琼在莫干山

沈婵樱与王琼老师在莫干山品茗交流。

舒曼与王琼老师在莫干山。

天地如水墨巨画，无穷山色中，人在山中，却又在茶中，悄然无语。

婵樱指着山下村落中隐隐约约的一座房屋说：“那是我家”。从山顶望去，可以俯瞰对面山下的整个村庄，云雾中透露出的山村显得那样迷人，仿佛只身进入到了婵樱所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