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母亲陪伴的最后时光(之一)

春芽秋果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p> 上山篇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春天,接学校通知:带上衣服铺盖卷儿和洗刷用品,全体一中学生,高中九个班,初中12个班,无论是吃商品粮的还是农村户口,一律到地处济源王屋山脉的三个公社驻村劳动(好像说,时间三个月,记不清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几个班被分配在下冶公社,山上人口不多但面积很大,最远的村离公社有几十里的山路,要保证天黑前每个学生都安全到达分配的村庄,一早几辆东风牌大卡车就载着我们出发了。</p><p class="ql-block">每辆卡车上都满载着祖国未来的栋梁,司机小心翼翼地把握着方向盘,行走在爬坡转弯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尽管如此,卡车仍颠簸的厉害,快到下冶公社的路上不仅要转很大个弯,还要下一个很大的坡,很多同学都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乘过这种敞口大卡车行走在爬上转下的山路,晕车的同学吐的脸色煞白,泪水汪汪。至今清楚记得我们班段瑞芝同学吐的腰都不能直,满眼是泪,下坡路上扒着卡车帮一直在呕吐,<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好像还好一点,就一</span>直拽着她的衣角,生怕她会掉下去。</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抵达下冶公社,下冶公社坐落在山间凹处,只有西边的山相对不算太高,在春天树叶绿的透亮的衬托下,比较传统的坐北朝南小门楼,显得幽静美丽,有点室外桃源的恬静,这一大帮正值青葱年华的同学到来,一下子打破了她的宁静,同学们也忘记了一路的颠簸恐惧,立即唧唧咋咋地活跃起来。好像是在公社吃的午饭,饭后即宣布了早已准备好的同学们下乡的具体地点和名单。</span></p><p class="ql-block"> 我们班分别被分配在五个驻村点,均处于公社的南部,我和班里的几个同学被分配到下冶公社的长泉村,长泉地处下冶公社最南边。从公社出发沿着山间小道一路向南,路在宽宽的沟里,沟沿两旁长着高高的杨树,阳光透过嫩绿的树叶,斑驳的光影洒在我们徒步行走的土路上,洒在我们的身上,同学们新鲜着兴奋着,不知疲倦地嬉闹着,相互问着被分配村的名字,有的说我们分配在西岭,我们分配在长泉,同学们打趣地说:一会儿我们就各奔东西了,我们去“长春”你们到“西宁”了,我们借着村名的谐音相互嬉闹着、调侃着,那欢快的语声无不透出那青春的活力,透过密密的嫩绿的叶子,直上云霄。</p><p class="ql-block">正走着,不知道是路朝东南方斜还是太阳已偏西,看不到人,只听到沟西沿上一声清脆的“呐…也”女子喊声,大家不由向声音传来的西方张望,银白的太阳还有点耀眼,又听到沟东沿一声长长的“唉…”。我们好奇地问带队的,她叫“呐…也”怎么有人答应,带队的笑到,这里人问妈叫“呐”,刚才她在喊她妈呢。虽然同属一个县,从没来过这里的山上,第一次记住了这里的乡情,“呐”就是妈。</p><p class="ql-block">长泉村紧邻黄河“<span style="font-size: 18px;">八里胡同”的</span>北岸,属王屋黛眉山脉,整村村民绕着一个山头自下而上地盘居在几层窑洞里,我们现在住的是楼房,那里人早已住在一层又一层的冬暖夏凉窑洞了,只不过越往上的住户吃水越不方便,水需要一担一担地沿着转山路往家里挑。那螺旋式的盘山路,很像现在城市里在有限的地方所建的立交桥,通过一圈又一圈的绕行才能到达最高处。只不过立交桥是镂空的,而长泉的每一圈都建立着住户的院子、窑洞,当时我觉得此建筑群的设计很有创意。每天上工时,山上的人家都挑着空桶下山,收工时,住底层的人们早已到了自己屋里,而住上层的男人们则担着两桶水,不紧不慢地不时地换着肩膀,半弯着腰行走在绕山的路上,女人们则赶着路回家做饭。</p><p class="ql-block">窑洞的里间终日不见阳光,但他们的客厅即主窑洞门口的那间总收拾的窗明几净,一张八仙桌或柜桌,两把太师椅几乎是窑洞人家客厅的标配,女主人干净利索,桌和椅子虽然显得老旧,但都擦的非常干净清爽。一层二层住户显得家境殷实些,越往上的人家就显得清贫些。</p><p class="ql-block">我们属派饭轮着在各户吃,应该是国家对每个学生每天补助多少钱,下发给管饭的农户,所以我们在不少人家吃过饭,老乡把我们当成了“亲戚”或尊贵的“客人”,很客套,但不真情。到每家吃饭总是让我们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单独让我们吃,从来没见过他们家人吃什么饭,午饭每家都像商量好了一样,是“标配”的用<span style="font-size: 18px;">自腌辣椒酱拌</span>红薯面饸饹。我在1961、62年吃红薯饸饹面吃伤了,一瞅见老乡“热情”地端上那碗条条褐色面中拌着红红的辣椒,胃里就情不自禁地往上冒清水。</p><p class="ql-block">春天正处于农闲季节,山洼间大部种的是小麦,春天不需要管理,在不易浇到水的岭地高处,丢的是旱地,春天的农活就是在这些地块扦插红薯苗,或者平整一些被雨水冲刷不整的堰头</p><p class="ql-block">我们这一组带队的是一位济源蟒河机械厂的中年师傅,他显得憨厚朴实,虽是工人但<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他会各种农活,只要老乡分配出的活,他都说:我领着学生们干。</span>山区地块不大,如果老乡看不到,干一会儿活,他就会从口袋里掏出他时刻准备好的扑克牌,几个人围坐在朝阳的堰头下黄土地上,晒着春天暖暖的阳光打扑克牌。</p><p class="ql-block">长泉村距公社远,但距黄河对岸的属洛阳管辖的镇很近,摆渡过河两里路就是东沃镇、或较远一点的西沃镇,村里居民购物基本都到河对岸,有一次趁着老乡过河购物,带队的工人老大哥也带我们一起去,从长泉村一路沿着陡峭的山崖小路(我在“我的那双鞋”里已描述过路的险俊)到达黄河岸边,春天正处于枯水期,看着水量不大,岸边尽是黄色的软软的沙泥地,我们几个正处于青葱年少的同学,天真烂漫地站在上边,晃呀晃呀的很好玩,一会儿脚底下就渗出浅浅的水来,正晃着,一老乡在伐上大声地喊:“快过来,一会儿淤进去,谁也无法救你们出来。”我们忙不迭的赶紧跳上渡河的大竹筏上。老乡给我们讲了很多在黄河滩边被淤泥沙淤进人的事,我们有点后怕,想到了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走进湿地时发生的人马被湿地吞食的可怕场景。</p><p class="ql-block">目前,<span style="font-size: 18px;">长泉、东西沃两镇已处在</span>面积达272.3平方公里的小浪底水库怀抱中,那里或成了永久的地下窑洞,或变成了美丽的岛屿。有一次坐车在济源最宽广的马路上行走时,赫然看到路边树立的标示:长泉村,我感到非常的亲切和欣慰,亲切是因为虽然在那里仅仅的两个月时间,但总有一种第二故乡的情怀;欣慰的是小浪底水利枢纽地处淹没区的居民们都搬迁到平原地带了,他们不用再那么费力的上下山,不用那么费力的挑水上山了。</p><p class="ql-block">我在长泉快乐而又不时出现担忧的心境中度过了不太长的一段时光。</p><p class="ql-block">让我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待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于珀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2021–6-13</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