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行在中国屋脊（二）

坨坨

前年因雪封路折返，无缘的藏北草原就在面前。不同地方、不同季节的藏区草原真走过N多次，还是新鲜，还是向往。

那雪山金草间的辽阔深远；

那云际低悬，抬手及天的自然而然；

那辽阔湿地中鹤舞牛奔的合谐相融。………

沿G109从那曲去往当雄，高原舞者——黑颈鹤，就真实地呈现在路旁那开阔的湿地。

返青的甸上，耗牛安静地啃食着春天里的头茬新绿，沟畔水中散聚的黑颈鹤，或低头啄食或漫步悠闲。两两互不相扰，各行其事。

只有好动活泼的牛犊，偶尔会在奔跑玩耍时冲进鹤群。似已习惯了少年的莽撞，鹤群没有鸣叫飞起，只是快走几步避开了事。

水多草稀的塘，斑头雁或藏头独立或卧伏池中，安心憨睡。

或缓步轻声在曲水之中静待猎物。

红棕色的赤麻鸭，嘴不离水的一边左右摆头一边向前，不放过一寸水面地寻食。

眼还没完全睁开的犊子，对站在围栏边久久没有离开的我们来了兴趣，独自走到围栏旁，用它那胎痂尚在的鼻仔细嗅探。

车过当雄，念青唐古拉山的青色未现，天却已成灰黑一片。

牵着纱幔的阴云，借着风快速扫过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的草甸。

念青唐古拉山标志碑前经幡列列着响，硕大的空地已无一人，壮美的念青唐古拉山也尽没在铅云之中，已熟悉的雪粒又一次密集落下。

雪中穿行不到半小时，路旁的草地山坡已是洁白一片。牦牛披着厚厚的雪，一动不动的等待天晴。

　　

京藏高速拉萨段已通至八角井，拐上高速避开多弯的G109。再见布达拉宫，拉萨已是骄阳晴空。

在拉萨休息调整三天。闲中寻乐抽空去了趟羊湖。本计划看看就回，却留连在雅鲁藏布江的河谷之中。

春日的雅鲁藏布尚未丰水，江面平缓如镜，两岸树绿草飞一片春色。

宽阔的河床上细沙绵软，泡泡最喜欢的游乐场。就这般泡泡玩沙戏球，人漫步闲逛。

直至两岸的山尖乌云密布，方才想起羊湖尚远。



行至山腰回望河谷，已是风雨满天。

清晰绵密的雨雪，生生地将天地连成一片。

途中休息区等待游人合影的藏獒依旧在坚守，为主人也为自己换取更多的收获。

刚出生不久的羊羔在这急风凉雨之中已极不适，只要有人走近，便伸长粉色的头，主动靠近求抱抱。

宽阔的羊湖在风雨阴沉之中依然很美。浓云之中只要透出一缕阳光，所及之处羊湖便努力呈现出晴空下本应的幻蓝，似不愿辜负每一次到达的辛苦。

近处的雨虽触手可及，却似纪律严明的绝不越界。

泡泡不管这些，已和湖畔的牛犊玩得不亦乐乎。

羊湖净色梦幻的模样，只有下次再见了。

离开拉萨时开始零星落下雨滴，担心米拉山下雪，没走G318，直接上了林拉公路。越走雨越大，前车卷起的水雾足足可以扬出两百米外。山间的水气聚结成悬在低空的亮云，将阴雨的天地辉映得易常的明亮。

走着赏着，不觉间已是漫天大雪。

路旁低矮的灌丛裏满白雪，冰挂般躲在水气朦胧的坡上，满雪的山也低了不少，应是离米拉山口不远了。

穿过米拉山隧道，天干物燥骄阳似火，竟然没下一滴雨。行进中，路边的红桦已吐绿发新，春色毕现。

雪山之下已是水碧、花开、坡绿，林芝那塬上江南的灵秀仙气扑面而来。

碧水青山之畔的日子，不仙都不行。

神还留在林芝那仙境般的春色里，身已处色季拉山的飘雪之中。

跟着长长的车队，在弯弯曲曲急促的G318上盘旋穿过林海雪原。到色季拉山口时，雪住天明，南迦巴瓦的身影若隐若现在渐亮的浓云间。

前年也是在此得见“羞女”（注：南迦巴瓦因极不易得见真容，被戏称为“羞女”）全貌，不知一天赶了两场雪的我们，能否有再见“羞女”的福分。

等，苦等，直等到色季拉山碧空一片。南迦巴瓦确躲进明亮的浓雾之中，渺无踪影。

无望下山去鲁朗镇，若明日天好重新上山去会“羞女”也不过几十公里路程。心中盘算时，南迦巴瓦主峰确在不经意的回头间清晰在穿过林间的天际。

心满意足地安坐鲁朗田园之境，慢条斯理的品味石锅藏鸡的美妙滋味，待日落之时色季拉山的金山辉煌，神仙般的日子。

色季拉山的日落辉煌虽只是一闪而过，便急哈哈地躲入云里，今夜依旧足以安睡美梦了。

清晨，鲁朗是在幽幽的蓝调中醒来的。

林间升腾的云雾聚在半山之上，如同自然给这田园带上一条洁白的哈达。

白日里散在草间远望几乎是白色的小花，在这幽蓝的境里，也萤光幽幻的闪耀着。

卧在清晨能润透全身的草间，散落的花清晰聚成艳色的海。

或一只幽艳独放；

或参差错落一片淡紫；

醉卧草间，任晨露浸润全身。如沐甘霖、如浴净泉。

幽境的田园虽还憨睡甜香，静远的牧歌已在轻声吟响。

缭绕之中，云便成了海，林也飘渺成了仙境般的岛。

万化之中的群山，灵气升腾，仙影变幻，怎能没有神仙！

由远而近的蹄声，在宁静的晨中脆声清晰。盛装的马儿定是与主人早早的赶往镇上，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

村里已有炊烟袅袅升起，田园醒了，该回住处换洗湿衣，小心着凉。

“泡泡”极不愿意，衔着玩了一早的球，远远的拖在后面。

待说服“泡泡”打理完后，鲁朗镇上售卖早饭的店铺多已收摊，还在售卖的铺子也只剩三个馒头。

出发上路时，林间悬了一早的云雾依旧未散，已开始一天忙碌的鲁朗还是很仙。

车刚开出镇子，萌萌的牛犊又将人和车锚钉在路旁。

　　几只路边草坡上寻食的黑碣色牛群中，唯一的牛犊却是黑白相间的花色，分外醒目憨萌。

鼻端粉嫩的皮肤上胎痂尚还清晰，大大的萌眼泛着淡蓝的光，有些零乱的毛发似亲牛刚刚舔理过，润润的透着生命活力的光泽。

应是尚未尝过草味的牛犊，却对身旁的树桩有了兴趣。

一番仔细的凝视之后，好奇地伸出粉嫩的舌头舔尝。

不知是感觉味道还行，或是舔试未尝到味儿，便用应还无牙的嘴努力的啃食树桩。真真的把我们萌翻了。

待那萌犊终于放弃树桩，跟上渐行渐远的牛群， 回首间身后的坡上，一只雄壮的牛紧紧的盯着我们，应是那萌犊的亲牛。

途经波蜜时去了趟桃花沟。花季时的满沟繁花和喧哗已归宁静。

无车无人的乡道整洁安静，满绿的桃树、油绿的麦田、安静的民居，慢慢的步在这份静适之中，轻柔的风中一丝淡淡的甜香。不知谁家的油菜花开了。

前年的花已结出了茸茸的小桃。

石垒的院墙上，“看花请打电话……”的牌子已无踪影，硕大的院落静得能听见风过麦摇的声响。花季的喧嚣似从未发生过。

G318旁，平缓的帕隆藏布江，安静的穿过波蜜的河谷，一切都似不曾改变，上次小驻的民宿老板却换人了。

极喜欢这段帕隆藏布江临水面山的静谧开阔。从然乌湖奔腾穿过深谷的江水，在此拉出半圆的大湾，平缓的江面如镜，若不是水中的枯树拖出的涟漪，江水的静流真不易察觉。

住在江畔，与江岸齐平的落地玻窗，让人不会错过帕隆藏布的每一个精彩瞬间。

那炫彩晨光中的静水幽蓝；

那蓝天之下的碧绿如玺；

那夕下弱光中的光影陆离。

多雨的季里，院中摆放的根雕茶台，竟从细缝中生出了蘑菇。

对坐饮盏虽无曲水流觞的雅致，却也是妙趣自然。

塬上草间的花见过不少，野生的牡丹却是头一次见。江水绕过的高地，黄刺梅茂盛的棘丛中，一簇簇黄色的牡丹娇艳欲滴。没想到在这塬上得见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大花黄牡丹。

沿江而上，帕隆藏布江便尽入深谷之中，偶有的回水澶静碧灿艳，高山杜鹃从碧水之畔一路盛放至高山之颠。

再近碧水已是然乌湖畔。

虽是多雨的季节，湖水依旧未盛。间断干渴的湖底皲裂纵横。

浅滩之处却是光怪陆离。

站立阴云缺水的湖畔，只能回忆然乌湖那碧水连天的盛景了。

重走G318八宿段那急促多弯、落石频发的百十公里险路，已没了目不敢斜视、一心只是向前的紧张。东张西望的走过，“神奇八宿、勇者天堂”真还是很贴切的。

那俊嶺深壑中不易的平静生活；

那砾石陡坡之上顽强的生命艳放；

那七彩直泻的坡底盛开的菜花；

那七十二倒拐急弯旁已渐成熟的金色麦田；

那深谷之中身型渐消的壮美冰川；

那业拉山下冰消雪融的多彩山谷；

翻过东达山5008米的垭口，芒康已在不远。

此生必驾的G318，“泡泡”已二次走过。

（未完待续）